第51章 小鬼

“谢谢，我不会抽烟。”

        “那喝杯茶吧。”

        沈呈若挥手，桌上出现一杯清茶。

        茶香缭绕，男子放松了警惕，他走到桌前坐下，捧起茶杯轻喝一口，说来也怪，当茶水渗进口中，他感到一股暖流淌向腹部，让他全身舒畅，思想也不再紧绷。

        他叹了口气，缓缓地开口，而过程，沈呈若一直凝视着他。

        “老板，说来你可能不信，但我的话都是真的。”

        “我不会不信，我的存在，就是帮人们解决难以解决的事情。”

        男子的眼睛亮了亮：“包括驱鬼吗？”

        “怎么，你家闹鬼？”

        男子沉重地点头：“是的，很可笑对吧……我从来不信鬼魂之说的，可事情确实发生在我身上了，我家闹鬼，我需要一个人帮我驱鬼，老板，这种事，你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沈呈若轻弹烟灰，笑得微妙：“不过驱鬼需要上门，□□，我要的代价是很高的。”

        男子急了：“我可以给你很多钱！”

        “你先说说你的事。”

        “我叫古以涛，就是个普通做生意的。”

        男子讲起了自己的事，情绪稳定下来，他捧着茶杯，声音低沉：“我自认做生意没得罪过什么人，自己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家闹鬼，一开始，我以为只是错觉，家里偶尔会出现一些怪事，但是上一次，我知道，那是真的！”

        男子面露惊恐，嗓音也颤抖起来：“那天晚上，我与妻子在床上亲热，床在摇晃，我本来没有在意，可后面床摇得越来越诡异，我和妻子都感到不安，妻子让我去床下看看，我本来也很怀疑，就看了，谁知这一看，我魂都没了！床下，床下竟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们！太可怕了！这实在太可怕了！”

        “床下的眼睛，是男人还是女人？”

        男子疯狂地摇头：“不，不是人！是个怪物！很可怕的怪物！那怪物嘴里发着恶心的声音，一见到我们，就从床下跳出来攻击，它力气很大，几乎可以把我们撕碎，我为了保护妻子，挡在前面，还险些被那怪物掐死，不信你看，这就是那晚留下的淤痕。”

        男子解开衣领，那脖子上果真有一道黑色的痕迹。

        沈呈若淡然地聆听，脸上始终挂着不分真假的微笑：“古先生年纪轻轻，便已经成家了吗？”

        古以涛一愣，不知为何沈呈若的重点会在这件事上，不过他还是礼貌地笑了笑，说：“是啊，我的妻子很优秀，也很漂亮。”

        “那确实值得古先生以命相护了。”

        “老板，你看我的问题……”

        “不是什么大问题。”沈呈若起身：“单纯闹鬼，很好解决，走吧，我随你回家看看。”

        “那太好了！”古以涛感激涕零：“只是，这代价……”

        沈呈若回眸，幽幽一笑：“古先生也是生意人，应该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道理。”

        古以涛后背一凉，“你的意思是……”

        “古先生，你真的没有做过亏心事吗？”

        “什么？”

        沈呈若轻笑，不再多说，转身大步走出店铺。

        夜晚的长街泛着雾气，一片朦胧。

        沈呈若开车载着古以涛来到他家。

        是栋别墅，面朝大海，昂贵无比。

        “古先生生意做得很成功啊。”

        “哪里哪里。”

        二人进了别墅，首先迎上来的，是古以涛的妻子。

        确实是个漂亮的女人，只是眉目之间全是疲惫，脸色也十分憔悴。

        一番简单的介绍，古以涛让妻子赶紧去做点夜宵，好好招待一下沈老板。

        妻子进了厨房，古以涛邀请沈呈若坐下，泡茶时，沈呈若转眼却不见了。

        古以涛四处寻找，终于在二楼找到了他。

        “老板？”

        “嘘。”沈呈若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我在观察。”

        古以涛一下紧张起来：“你观察到什么了？”

        “古先生的家十分干净呢。”

        沈呈若扯下一根头发，轻轻扔到地上，说：“你的妻子十分贤惠，家里打扫得连一根头发丝都看不见。”

        闻言，古以涛的脸色白了白，他身子轻颤，握紧双拳，说：“这是……理所应当的嘛，她整天在家，也没什么事做……”

        沈呈若看着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老公，沈老板，夜宵做好了，赶快下来吃。”

        楼下传来古涛妻子的呼喊。

        果真是个贤惠的女人，不一会儿时间，便弄出了一桌好菜。

        菜肴色香味俱全，沈呈若也没客气，坐下就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饭菜入口，竟是毫不新鲜，如同嚼蜡。

        沈呈若不动声色，看着古以涛的妻子除了给自己和古以涛摆好碗筷，还给一处空座也静静添了副碗筷。

        饭时，古以涛舔舔嘴唇，有些苍白地开口：“老板，你看等会儿……”

        “不用等了。”

        沈呈若一边吃菜，一边抬起头，淡淡地道：“它不是就在对面吗？”

        古以涛愕然：“什么？”

        沈呈若眼神一凛，他猛地伸手，掌心出现一个黑色的漩涡。

        “啊……”

        对面的空座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是个孩童的声音。

        “救命啊！救命！！”

        客厅内冷风袭来，温度骤然下降，让人无法忍受，古以涛的妻子吓得尖叫一声，匆忙躲进古以涛怀里，古以涛抱着她，一面自己吓得脸色惨白，一面还要安慰怀中柔弱无助的妻子：“亲爱的，不怕，乖，老板会帮我们解决它的，不怕。”

        沈呈若掌心用力，那孩童渐渐化出实体，是个只有几岁大的小男孩，可是，他光着头，周身鲜红，刻满了诡异繁复的咒文，一看便已化作邪物，是被人刻意养在家中的小鬼。

        那小鬼遍体生寒，脸也是鲜红色的，此刻因为愤怒，眼睛瞪得像要落出来，瞳仁里布满血丝。

        沈呈若冷笑，收手，那小鬼瞬间被他握在掌心，丝毫不能动弹。

        小鬼见遇到比自己强大的存在，发出更为凌厉的叫喊，每一声都令古以涛夫妇更加恐惧和绝望，但见沈呈若能够收服小鬼，古以涛心里还是惊喜的，他近乎扭曲地喊，脸上带着一丝疯狂的邪气：“杀了它……老板，帮我杀了它！我给你代价！多少钱我都给得起！！”

        “对！杀了它！”

        古以涛的妻子也在他的怀中捂着耳朵尖叫起来。

        沈呈若收紧瞳孔，冷冷地望着被自己握在手中的小鬼。

        孩童始终是孩童，即便已经死去，到底是眷恋人世的，那小鬼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鲜红的嘴唇一张一合，卑微地向他求饶：“不要……不要杀我……放过我，放过我，求求你……”

        “杀了它！老板！杀了它！！”

        古以涛一改进店时那战战兢兢的模样，此刻，他就像一个失去了理智的疯子，他破音的叫喊，脖颈间青筋暴起，那团黑色的淤痕更加明显。

        夫妻二人疯狂的叫喊在偌大的别墅中回荡，已经胜过了小鬼的求饶。

        沈呈若将一切看在眼里，突然，他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松手，那小鬼瞬间消失在了空气中。

        客厅里温度回升，一切归于平静。

        古以涛难以置信，他张大嘴，疯了似的跑到沈呈若身边，扯着他的衣服，大喊：“为什么，为什么放跑它！我说了，多少钱我都付得起！为什么放跑它！”

        古以涛的妻子似乎有些脱力，弯腰蹲下去，捂着脸开始小声地哭泣。

        沈呈若笑了笑，看着他：“古先生，你既到我店中，就该完全地信任我，可你这算什么？”

        古以涛哑口无言：“我……”

        “自家养的小鬼，和所谓的家中闹鬼，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代价也是不同的，你明白吗？”

        古以涛有些心虚：“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进门就发现了。”沈呈若轻声说道：“养有小鬼的家都会非常干净，而且，小鬼很能吃，你妻子多摆一副碗筷，这还不够明显吗？还是说，咱们要不要上楼去看看，我之前扔在那儿的头发丝，还在不在？”

        古以涛彻底崩溃，他闭上眼，眼角有些泛红：“是的，沈老板，我骗了你，对不起，我一开始是对你抱有质疑，但现在，我完全相信你了。”

        沈呈若凑近他，低声道：“你可知，怀疑我，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古以涛慌了，说：“我也是太害怕了，我惹不起那小鬼啊！老板，我求求你，帮我收了它吧，我真的，再也受不了了！”

        沈呈若呵呵笑了两声，玩世不恭的模样：“既然惹不起，当初为何要养呢？再说，你以为收小鬼那么简单吗？”

        “怎么说？”

        “那小鬼是被你供养，若我强行收了它，因果必会反噬到供养它的人身上，古先生，不会希望如此吧？”

        古以涛瞬间瘫软到座位上：“那，那该怎么办？”

        “把一切都告诉我。”

        沈呈若再度拿出一根雪茄，慵懒地递给古以涛，面带微笑，“或许，我能替你想到办法。”

        古以涛面色惨白，这次，他没有拒绝沈呈若的好意。

        他接过雪茄，掏出打火机，点燃便深深地吸了一口。

        沈呈若笑意更深地看着他。

        抽了会儿烟，古以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轻启嘴唇，颇为艰难地开口：“我叫古以涛，是个生意人。”

        “这些我已经知道了。”

        古以涛的妻子站了起来，一边抹泪，一边默默地收拾着桌上的碗筷，然后匆匆上楼，再也没下来。

        沈呈若朝楼上看了一眼，道：“你可以尽情说了。”

        古以涛眼含悲伤，说：“一切，要从我遇到我妻子开始说起。”

        说着，古以涛还特意解释了一句：“就是，我现在的这位妻子。”

        沈呈若看向他：“你以前还有妻子？”

        古以涛点头：“是的，现在这位是我的第二任，我的第一任妻子，不久之前，出车祸死了，当时她还怀着孕……”

        古以涛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他深深掩面叹息，双臂颤抖，嗓音带着一丝喑哑：“是我……是我害死了她！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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