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剑拔弩张地局势并没有进一步升级，因为资产阶级除了好逸恶劳，最大的特点就是欺软怕硬，不愿被压迫的人民联合起来就是最硬的拳头，林繁同学没有一挑四的勇气，最终只得悻悻地坐回自己的凳子。

        636宿舍最后只有五个人入住，六号床空了下来。

        开学后的这几天一直都很忙，每天都是开会，开班级会、年级会、学院新生动员会、学长学姐经验分享会等等乱七八糟的各种会。

        偏偏向晨霜还不能跟后世一样翘掉，因为作为淳朴的九十年代大学生，大家都该死的自觉和热情，室友们又还不太熟，向晨霜想让他们帮忙答到的话暂时还说不出口。

        这几天636宿舍几乎都是同进同出，经过了几天更深入的相处，向晨霜对几个新室友十分满意，大家的人品素质都很不错，当然要除开遗世独立的林繁同学。

        林繁同学地没礼貌不单独针对任何一个人，他是针对所有人，除了班上几个来自大城市家境不错的同学，作为高贵的有钱人，他看谁都自觉高人一等，尤其是对李青云和范增这样来自的农村同学，他连话都不屑多说。

        636宿舍很快两极分化，林繁一极，懒得理他的其他四人一极，吃饭打水所有集体出行全都只有四个人。

        挨着636的其它几个宿舍发现林繁每天孤零零的单人行，都觉得是向晨霜他们孤立了他，636“交际花”范增同学跟周围寝室建交时，同学们还特意讲和，范增同学大呼离谱，他发誓636的其他成员绝对没有校园霸凌孤立林繁一个人，完全是林繁孤立了他们四个人啊！

        来自隔壁几个宿舍的误解更好地团结了四人组内部，大家在吐槽中建立了更深刻的友谊，武侠思想浓厚的文曲星范增同学甚至提议进行一场省大小树林四结义，虽然在其他三人的嫌弃下小树林没去，但大家还是宠溺地为他排出了兄弟序齿。

        年龄最大的竟是个子最小的李青云，然后是吉省的范增大侠，老三小蒋同学，最后是未成年向晨霜，得知向晨霜才十六，三人的眼光都慈爱了许多。

        和室友们称兄道弟相处得太愉快，随时又要忙着开会，向晨霜差点都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发小在计算机科学院，猛然间想起来要去找陆栩时又发现自己实在找不着空，他有些担心才开学，他那个懒得交际的人与新室友的相处会不会不太和谐。

        隔天下午开完最后一场会，向晨霜终于找着机会可以去计算机科学院宿舍一趟了，吃过饭他先回宿舍把李青云送的山货带上给陆栩拿去，结果还没出门楼下宿管阿姨就在大喊，“636的向晨霜！接电话！”

        向晨霜赶紧拎起书包往下跑，现在的电话是按通话时间划区间收费，超过多少秒就要加价了，寝室楼下的电话号码他只告诉了两个人，一个是回了a县的赵女士，还有一个就是表哥。

        回a县的当天晚上赵女士刚给向晨霜打过电话，这才没几天，这个电话十有八九是表哥打来的。

        出生在八十年代小县城的表哥从小接受勤俭节约的教育，虽然他的追求是成为时尚弄潮儿，但其他方面，只要不被爱情冲昏头脑，他基本也不会乱花钱，省大周边的房租太贵不划算，表哥就在城北的城乡结合部租了一间自建房，来一趟省大几乎要横跨整个c市市区。

        知道宿舍的电话号码后，向晨霜就立马告诉了表哥，免得他再折腾来折腾去的跑了，跑一趟来回就得花一天，人还搞得累得慌，最关键的是向晨霜着实有些怕了时尚弄潮儿，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有风湿病，看不得太潮的东西。

        跑进电话亭接起电话，果不其然就是表哥，表哥准备跟霜帆毛绒玩具厂的最大股东汇报一下最近的工作成果。

        这几天表哥找到相对合适的民营厂房一共有五家，只是这五家的地址有些太分散了，直接把c市的外城绕了一圈。

        表哥表示他打算这几家都去看一遍，跟中介约时间再好好谈谈条件，等事情办完估计得要大半个月了，向晨霜要是有事就尽量晚上给他打电话，电话号码就是现在打给他这个，是他租房楼下的铺子的。

        向晨霜马上就是半个月的军训，所有新生都会被拉到城外的训练基地，他跟表哥交代自己之后的安排，又跟霜帆玩具厂第二大股东交流了一会儿租厂房的预算，互通有无了一番后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等向晨霜回过神来挂掉电话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好久，小向同学不由得感叹一声时光飞逝，然后挎好书包赶紧往计算机科学院的宿舍跑。

        陆栩被孤立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小向同学着实是想多了，他跟室友们的关系非常友爱，室友们还很和气地告诉他，陆栩晚上都不住宿舍，有什么事他们可以明天帮忙转告。

        宿舍生活住得十分享受的小向同学这才想起，陆栩压根用不着住寝室，抬手看了眼时间，距离宿舍落锁还有十三分钟，已经来不及再跑一趟新丽小区了，只好又急匆匆地赶回636。

        第二天是商学院的迎新大会，举办地点在学校大礼堂。

        学院通知的是八点半开始，新生们八点就陆陆续续地赶到礼堂前的小广场，这几天开会新选的班长们正在组织大家以寝室为单位排好准备进场。

        向晨霜很有经验地带着范增他们八点二十才出门，到礼堂时刚好踩点八点二十八，作为将来四年要和一起朝夕相处的室友，帮他们摆脱过分淳朴、抵制无效内卷就得从现在开始训练！

        到地方时几个班都排好了长列，前两天刚难辞民意新官上任的636寝室长范增同学赶紧找到班长签到。

        翻开签到表，636挨着的六个名字已经有一个签好了，是提前了几分钟出门的林繁。

        范增也没在意，签完就领着兄弟们排到队伍后面，倒是责任心很强的班长找到一直站在队伍里戴着耳机的林繁让他跟自己室友排一起，林繁啧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走出来排到636最后面。

        小蒋同学转头看了站到自己身后的林繁一眼，回头跟向晨霜聊天，“也不知道某人是什么牌子的垃圾袋，怎么这么能装哦？”

        向晨霜听着他软糯的嗓音，反应了半晌才明白，差点憋不住笑，“噗、不知道，可能跟他的随声听一样是进口的吧。”

        蒋自鸣轻轻皱眉，好像真地很疑惑，“进口货一般都不和国产货放一个篮子里卖，也不知道进口垃圾袋什么时候分出去呀？”

        向晨霜实在没忍住笑了，这简直就是‘论当阴阳怪气选手是队友时有多爽’的现场版，他十分期望林繁同学扛不住这战斗力直接换寝室。

        带着耳机的林繁抬起头恨恨地撇了前面的蒋自鸣一眼，围观全程的壮汉寝室长范增同学默默地从636寝室小队伍的最前面撤出来，插到蒋自鸣和林繁中间。

        进口垃圾袋没反应了，小蒋同学又和前排的向晨霜谈起昨晚学生会来寝室招新的事情。

        昨晚向晨霜先是和表哥打电话交流开厂大业，又去计算机学院找陆栩，一刻都不得闲，回到寝室后学生会招新的学长们已经离开了，只剩下被学长们说得蠢蠢欲动的室友们还在交谈。

        小向同学一颗红心向事业，霜帆毛绒玩具厂离不开他，他对学生会没什么兴趣，听了两耳朵就没在意了。

        前向晨霜刚进大学就已经领略过学生会的本质了，刚进校园的他也被学长们一通鼓励，热血满满地成为一名志工部小干事，然后就是没完没了的事情，去各个学院盖章、任何活动的信息统计、与其他部门对接等等甚至还要去给部长代课，所有比他资历老的干事们都能派活给他，向晨霜干了半学期心力就交瘁地辞职了。

        说白了，学生会就是没有工资还要pua新人的地方。

        招新时告诉新人，来学生会可以锻炼能力，我们是一个团结友爱的组织，我们需要你，欢迎你加入这个大家庭。

        需要你做事时把你夸得天花乱坠，激励你能力出众就要做更多的事。

        事情完成得不好时，会有一通大骂等你，把你的付出贬低得一文不值，大讲你对学生会造成了多大的损失，让你内疚。

        事情完成得很好时，也不会有什么夸奖，因为这是你该做的，下次的任务会更繁重。

        在这种高压环境下，正常人不是崩溃退出就是磨炼成新任部长，等第二年新干事们加入后就变成新的恶龙。

        但是，如果想从政，加入学生会就是一条好路了，可以更容易地成为积极同志分子，参加高校公务/员选拔的机会更大，坐到学生会会长的位置后也会有更多机会接触高校领导，甚至是当地政府领导。

        向晨霜无意学生会，小蒋同学却有点兴趣，“小霜你要进学生会吗？学生会好锻炼能力呀，昨晚那个学长说他才进学生会一年，现在都有能力单独策划开年级大会了。”

        向晨霜感慨学生会的套路三十几年都没变过，永远都用提高自身能力当借口，做那么多事谁的能力都提高了，“那他现在是什么职位？”

        “他现在都是宣传部的副部长了。”蒋自鸣的语气温柔，有些羡慕。

        “那他有说学生会有什么福利待遇么？”

        “他说可以优先成为同志呢。”

        向晨霜笑了，学着蒋自鸣的语调，温和地说，“虽然我们都有一颗向组织积极靠拢的红心，可是我听说学生会事情又多又杂还没有工资，当然为同学服务不能嫌苦嫌累，无偿才是应该的，被同学说没服务好肯定也是我们自己的问题。”

        小蒋同学闻言冷静了，“我看好多新生都要报名进学生会，我多半也是选不上的，为同学服务的机会还是交给他们吧。”

        八点半开始的迎新大会拖到都快九点半了，才有人打开礼堂大门，等得无所事事都在闲聊的新生们终于有人接手接管了。

        大家开始按班级排队往礼堂里走，商学院一共五个专业分成七个班，商业管理是六班，座位分在礼堂的右后方。

        省大的礼堂是典型七八十年代大礼堂，中间一条小道直通舞台，小道两边各种分成前后两个区，摆满了靠背椅。

        等到所有人都坐好了，舞台上的红色幕布才掀开，一个高个女主持人出来宣布开学典礼开始。

        说是开学典礼，其实跟前几天开会也差不多，几个不认识的学院领导依次上台讲话，向晨霜听得昏昏欲睡。

        轮到学生会副会长发言时，旁边的小蒋同学突然推了向晨霜一下，低声说话，“小霜！这个副会长昨晚也来招新了，只是他都没怎么说话，原来他是副会长诶。”

        向晨霜抬起有些迷蒙的脑袋，看向台上讲话的人，那人虽然带着一副细框眼镜却意外地长得很阳光，穿着白衬衣，头顶上的舞台灯打在身上显得整个人都很白净，正双手撑在讲台上笑着讲话。

        小向同学收回视线，半闭着眼睛附和了小蒋一句，“长得倒是比前几个领导养眼多了。”

        蒋自鸣轻声笑着说，“对啊！我也觉得他长得好好看！而且我感觉他讲话也挺有深度的。”

        向晨霜以为自己刚刚睡觉漏听了什么，“他讲了什么有深度的话？”

        “他说今天我们以省大为荣，明天省大以我们为荣！我觉得我都被振奋了呢！”蒋自鸣盯着副会长，眼神都在发光。

        向晨霜听完眼睛都全睁开了，他怀疑自己睡迷糊看错了，这是天天阴阳怪气林繁的蒋自鸣？这种级别的套话能套路到他？

        又偏头看向隔了一个座的李青云，他正听得双拳紧握，面色坚毅，再看了看自己另一边的范增，人已经靠着椅背睡得溜哈喇子了。

        确定自己眼神没问题，向晨霜又看向蒋自鸣，他还在双眼放光的盯着讲台，小向同学相当困惑，小蒋同学原来还是个热血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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