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唐家所有人发现，唐景汐又变了。

        吃饭的时候，她扭动着小身子和小嘴巴，各种抗拒蒋阿姨喂过来的勺子，非要自己吃。

        但以前让她学用筷子，她一副好像被虐待了的样子，百般不愿。

        现在当然就不会用。

        又是一顿大家都坐在桌上的晚饭。

        只见她的小手艰难地抓住筷子，五指扭曲，筷子头一个翘向上，一个翘向左，她还要用这个姿势去夹宫保鸡丁。

        蒋阿姨做的宫保鸡丁她一直喜欢，酸甜口，又嫩又滑，微微的辣也是她这个年纪的小孩可以接受的程度。

        就在筷子边的嫩滑鸡丁，她越夹，被她推得越远。

        越远，就越想吃。

        全桌人都看着那双歪来倒去的筷子在盘子里戳来戳去，就是夹不起来。

        唐信鸿在旁边看得直皱眉，景新雨一直在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女儿。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景新雨也有点忍不住了，拿起筷子伸向宫保鸡丁：“汐汐，妈妈给你夹吧。”

        “我不！！！”

        唐景汐叫起来，抗拒得好像景新雨即将要对她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筷子也戳得愈发恶狠狠，一块鸡丁弹出了盘子，落到餐桌上。

        宋青岚默默勾了下嘴角。

        她伸出筷子，精准地挑起一块鸡丁。

        唐景汐：啊啊啊啊啊！

        她气得放下筷子，不要菜了。

        就吃碗里的白饭，用儿童勺，因为也是第一次用，很不熟练。

        姿势如同铲土诡异不说，饭粒像绽放的烟花一样往外冒起来散开，围绕碗一圈都是饭粒。

        蒋阿姨在旁边耐心给她纠正手势，可往外蹦的饭粒一粒没少。

        唐信鸿看了看宋青岚饭碗旁边干干净净，再看看女儿，都快不忍直视了。

        景新雨深感欣慰，好事不怕晚，我们家汐汐懂事了呢！

        哪怕磨到所有人都吃完，她也不让人喂。

        一边用勺子像铲土一样吃饭，一边盯着对面的宋青岚，那眼神，好像吃的不是白饭，是宋青岚一样。

        一来二去，次数多了，其他人好像摸出点门道——

        这事，八成和岚岚有点关系。

        唐景汐打小挑食，不喜欢的蔬菜碰都不碰。

        威逼利诱哄骗都不行。

        现在——

        景新雨：“你看岚岚就很喜欢吃蔬菜哦。”

        唐景汐立马拿起儿童叉子叉起几根绿叶菜。

        蒋阿姨有样学样。

        每次给唐景汐洗澡是蒋阿姨最头疼的时刻，她小小一只，在偌大的浴池里像条泥鳅一样总从手里滑走。

        就喜欢在池中吹泡泡玩，因为这个感冒了不知多少次，怎么也不听话。

        现在好了。

        只要她说：“今天给岚岚洗澡她好乖啊。”

        唐景汐立马乖乖地滑回来，让她搓澡，小脸在浴室中熏得红红的，还要问：“我乖还是她乖？”

        那还用问？

        “你乖！”蒋阿姨夸赞得毫不犹豫。

        小脸就笑得甜滋滋，坐得更乖了。

        效果惊人，屡试不爽。

        连唐信鸿也忍不住加入。

        再看见唐景汐不顾安全从楼梯上蹦跳下来，他就会说：“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子，看岚岚多文静。人家走楼梯都是安安静静的。”

        于是唐景汐有生以来第一次，走楼梯没有蹦。

        像不会走路了似的，下来的每一步都缓慢又艰难，小脸皱巴巴。

        只是在最下面的两阶时，还是忍不住，跨越一阶跳了下来。

        抬起小脸，乖巧一笑。

        唐信鸿：……也可以了。

        被大人频繁提及的宋青岚，起初有点不适应，慢慢地领悟，大人们提她并不需要她说什么做什么，只需要像以前一样就好。

        他们是为了教唐景汐。

        -

        景新雨每晚都会给唐景汐讲故事，宋青岚来了之后，就会把她叫来一起听，三个人窝在大床上。

        童话里是各种各样小动物或者王子和公主的故事，唐景汐每次都会：“哇……”

        流露出故事中城堡和王子公主的向往和好奇。

        宋青岚静静地看向她。

        精致可爱的带着花边的睡裙，软软的微黄的卷发，披散在胸前。

        她不知道公主是什么样。

        但她心中的公主就应该是唐景汐这样的，一头柔软的微黄卷发，和童话书上一样，还有满满的宠爱。

        可是公主居然不会自己吃饭。

        宋青岚没意识到自己的嘴角扬了扬。

        “咦？你在笑什么？”

        唐景汐现在不会放过她的一举一动。

        她对宋青岚的笑感到惊奇。

        宋青岚初来的第一周，唐景汐因为觉得自己做了糗事，躲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去细看。

        后来的一周，她很认真地追踪着宋青岚的一举一动，可是她好像总是很安静，在角落里，在房间里，在餐桌边。

        除了第一次见面脸红红的宋青岚，似乎没见她有什么额外的表情。

        现在乍然一笑，唐景汐当然觉得惊奇。

        宋青岚笑起来还真是……真是……

        唐景汐大概也没意识到自己的嘴角也扬了扬。

        宋青岚莫名地看着唐景汐脸上的笑，于是唐景汐就意识到了，她紧跟着将头扭向一边，小小地哼了一声。

        她都不想跟她结婚的，自己居然还笑？

        宋青岚看着她的后脑勺，抿起唇线，又回到安静。

        景新雨看着左右俩小孩儿的别扭样，觉得真是可爱死了，伸出手揉了揉俩小孩的头。

        这个动作一下让宋青岚想起妈妈，她的妈妈也总爱这样摸她的头，眼眶一热，紧忙垂下长长的睫毛，眨了眨。

        这一晚，她失眠了。

        第二天是周末。

        平时唐景汐去幼儿园，宋青岚也不会玩玩具的，她会帮蒋阿姨做事，这是宋超叮嘱过的。

        大家都夸她好乖。

        她是司机的女儿，听话乖巧是理所应当的事。

        除此之外，她就沉默地坐在客厅，或者二楼的房间里放空。

        偶尔会把妈妈做的小格子纹路沙包拿出来玩一玩。

        之前唐景汐躲她，现在唐景汐不去幼儿园的周末，就会在宋青岚身边绕啊绕。

        她把音乐鼓拿到宋青岚身边，拍得咚咚响，宋青岚昨晚没睡好，听得头闷，但她一声不吭。

        过一会，唐景汐又咚咚咚跑上楼，拿下来一个迷你的钢琴键盘。

        插上电，会响起各种旋律，她伴着旋律，唱着宋青岚没听明白的歌。

        吃完午饭，她又爬上楼把洋娃娃和一堆衣服抱下来，铺满地毯。

        然后举着娃娃和一件漂亮精致的公主裙，问她好不好看。

        宋青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该去帮蒋阿姨了，她能做的不多，帮着把剩菜倒在垃圾桶里，再把盘子放在厨房台面上。

        正好适合她的个子，是她力所能及能帮的忙。

        唐景汐拿着洋娃娃追着到了厨房，见宋青岚泰然自若地倒剩菜，蒋阿姨一边洗碗一边笑着说：“岚岚真乖，今天做的油焖茄子你喜欢吗，我见你总是吃茄子很多呢。”

        宋青岚点头：“好吃的，谢谢蒋阿姨。”

        乖！

        唐景汐好像又被戳中了什么，把洋娃娃往餐桌椅子上一放，就学着宋青岚的样子，去餐桌上端菜来倒掉。

        可是她太矮，手很勉强很勉强才能够得到盘子，盘子一点点被她的手指头推到了餐桌边缘，眼看就要落下来摔碎——

        “啊哟我的小祖宗！你在这干什么啊？”

        蒋阿姨及时赶到，火速把盘子抢到手里。

        利落把盘子放到厨房，再将唐景汐抱到客厅：“你就在这里玩吧，厨房那些不是你该碰的，啊，乖哦。”

        唐景汐一脸要哭了的委屈小模样：“为什么她可以我不可以？”

        蒋阿姨面露些许局促和尴尬。

        这，这要怎么说呢。

        因为你是主人家的孩子？

        不可能的，但大家都会下意识这么认为。

        景新雨也因为女儿的话愣了愣，目光不由望向厨房的宋青岚，她微垂着眼睛，沉默做事，端着剩菜往垃圾桶里倒。

        久违的羞惭笼罩住了这个善良的女人。

        她拍拍女儿的头，安抚道：“你们都可以，只是现在还不可以。”

        说完走向厨房，从小孩的手里接过盘子：“去玩吧，岚岚，我们大人来。”

        被她拿走盘子的宋青岚倒有些无措。

        宋超和唐信鸿又去外地谈事了，帮保姆阿姨做事，是宋超千叮咛万嘱咐的，不然，她怎么安心住在这个城堡一样的房子里呢？

        她到了客厅，唐景汐小脸得逞的笑着靠过来：“嘿嘿嘿，你只能和我玩啦。”

        然后旋风一样地拿来餐桌椅上的娃娃，举起一件漂亮小裙子问：“这个，好看吗？”

        各色亮片，花里胡哨的。

        宋青岚看了看，诚恳地说：“不好看。”

        唐景汐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这可是她最喜欢的一套！

        “宋青岚！！！”

        虽然嗓音奶里奶气，但语气十分愤怒。

        别看她小，但也是个女人，不到四岁已经无师自通懂得生气要叫人全名的大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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