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发泄

千尘咬着牙，逐渐适应蛇尾越来越剧烈的疼痛——完全化作蛇形时，她身子一塌，若不是殷司眼疾手快捞住了她的腰，千尘差点匍匐在了地上。

没办法，蛇尾都断成八九截了，完全支撑不住上身的重量。曾经被孔痴春称赞“下盘稳固”的又长又强壮的蛇尾，此时只能松松垮垮地瘫在地上。

殷甘才给云傲服了丹药，凭他的本事，云傲很快便脱离了危险，至于正骨之类的，交给云魇铮便可以了。

所以他又过来瞧瞧千尘。

“阿霁，你怎么摔成这样？”殷甘忍不住问道，“蛇尾柔软，你完全可以选择自己的着陆方式，怎么会摔得粉身碎骨似的？”

千尘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着，努力不让自己由于疼痛哭出来：“前辈，掉进陷阱之后，灵力被封，空中难以凭空发力…为了保护内脏，我只好用蛇尾包住自己…而云傲没有这样的神通，所以他的腿摔得更惨，我只是摔废了尾巴…”

“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孔痴春一脸严肃，“阿霁，你可以解释一下吗？”

“她疼得厉害，还是先把骨头接起来好了。”殷甘一边做着医疗工作，千尘却迫不及待地讲出了自己和云傲受伤的始末。

“就是这样，我掉下去之后，就看到云傲已经脸朝下躺在地上了…他的修为不如我，伤的很重…后来，我们被转移到了绮霞阁…那个幕后黑手甚至使用了催情的香料来陷害我们，可是根本就没有用。”千尘凄凉地笑了笑，“云傲站都站不起来了，怎么可能有能力对我图谋不轨呢？”

“你好像也没什么事吧？”

“我？”千尘往那句话的源头看过去，正是那个蝈蝈笼子，“没什么事？倘若我有什么事，您女儿就不会这么失望了吧？没有看到想看到的景象，她估计很懊恼呢。”

蝈蝈笼子不自然地撇撇嘴：“关我晚莞什么事，你们自己…”

“我们自己？若不是她设置了陷阱，我们怎么会摔得半死不活？她还有脸说“你们不是没死吗？”这样的话？”殷甘已经把她的下半身接了起来，摆脱了疼痛，千尘的精神状态逐渐好了许多，说话更加中气十足，“我告诉你，你女儿这是蓄意谋杀！谋杀！你听明白了吗？！”

“什么谋杀，你凭空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女儿做的？！”蝈蝈笼子十分不忿。

“我当然能，”千尘脸色苍白，笑容却十分瘆人，“这里汇集了几乎所有的前辈高人，正好我们好好算算这笔账！”

一看她这副表情，蝈蝈笼子心里也有些虚。

他扭头看向自己的闺女，却发现澹台晚莞一脸风轻云淡。

他了解自己的闺女，这种事情她是做得出来的。

蝈蝈笼子原配死后，不知有多少莺莺燕燕想爬上他的床，哪怕做不了正妻，做个妾室也算是老天赐福了。

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都是个鳏夫呢？

很简单，因为他虽说死了老婆，他的女儿却不是个省油的灯。多少莺莺燕燕还没进门，就已经折在了澹台晚莞手里。

偏偏澹台晚莞还是蝈蝈笼子的心头肉，对此蝈蝈笼子是又爱又恨。可外头的女人自然比不得自己的骨肉血亲，掌上明珠，再者澹台晚莞又聪明又会来事儿，总能把他撩拨拿捏得死死的，一来二去，蝈蝈笼子终于慢慢放弃了续弦的想法。

不，也不能说放弃，只不过是得躲着澹台晚莞，先斩后奏——就算续弦，也等澹台晚莞嫁出去之后，他正好捡个空子再娶一个去。

不过现在蝈蝈笼子无暇顾及这些，他希望这件事不是澹台晚莞搞的，这个主意太烂了。

现在可好，云魇铮的儿子，殷司的老婆，都差点摔了个半身不遂。原本是要诬陷那两个有私情，现在可好，由于高估了这俩人的修为，一切都功亏一篑。

两个人被摔得半死不活，就算有催情香，那也是有心无力，根本没办法做到她想象的那个效果。

“阿霁，你怎么样？有没有好些？”殷司不敢放开自己的手，他担心千尘维持不了自身的稳定，再倒地不起。

“可以了，阿雪，你先放手，让她活动活动。”殷甘站了起来，显然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修复工作，“如果哪里不对劲，刚好可以调整。”

千尘深深吸了口气，叉起腰来慢慢立了起来，做了几个盘曲的动作，确认无误之后化为人形：“谢前辈，已经无碍了。”

“那么，”千尘话锋一转，“这件事也是该水落石出了。诸位若是问心无愧，大可以留下看看热闹，我也希望，诸位前辈能够秉公执法，我们不冤枉任何人，也绝不放过始作俑者。”

“阿霁，把你的证据拿出来。”殷甘皱起了眉头，“竟敢在此时浑水摸鱼，当真是不把我等放在眼里。”

“好，第一样证据。”千尘走过去拿起刚刚放在云傲口鼻处的浸湿的锦缎，“虽说那催情的香气已经散了，不过这湿掉的缎子上也保存了些许，只要查出成分，就能够找到这种香料来自哪里，便能够找出幕后黑手了。”

“这可不够。”一个怪里怪气的声音响起来，千尘一瞧，正是那个小丑，“这些药儿啊香儿啊，谁还没有些个呢，这么查下去，只怕嫌疑人能占半个五月盟啊…”

“您着什么急？”千尘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还有没放出来的呢，怎么，这便等不及了？”

千尘打了个响指，空中出现了蛊虫眼中捕捉到的花园口的情景。

“离得太远了，大家可能看不清楚穿粉衣服的是谁，我帮各位拉近一点。”千尘这么说，也这么做了。

实际上，澹台晚莞根本就没有换过衣服，她依旧是那件粉衣裳。

“这不是我。”见其他人的目光都往她身上瞟，澹台晚莞镇定自若，“当时我正在跟我爹一起探讨修道之法，哪里有时间去什么花园门口布什么阵法。何况，做这种事情，我总得伪装伪装吧！连衣裳都不换，我又不傻。”

蝈蝈笼子正想附和，千尘却打断了他的话头：“是啊，你当然不傻了。只是你不曾想过，我曾经修炼五毒仙君的毒功，你的香料对我一点用处都没有。你想带着这么多人过来捉奸，却没有看到自己预料之中的场景。而且，你只想让我们失去反抗的能力，却不曾想到，我们都因为从高处跌落，云傲站都站不起来了，催情香只会让他的痛苦加倍——你哪里需要伪装呢？我们根本就见不到你本人便掉下了你的陷阱，你是环环相扣步步紧逼啊！”

“真是伶牙俐齿。”澹台晚莞轻轻鼓着掌，嘴角轻轻一弯，“真是泼辣啊，连我都被你抵在了墙上。我倒是想知道，你的影像从哪里来？你是用幻术做成的吧？为了诬陷我，你真是舍得下血本。”

“诬陷你？”千尘怒极反笑，“我诬陷你作什么？倒是你，一直觊觎我的夫君，你不就是想要借这个局，诬赖我跟少盟主有私情，等我跟他一刀两断你不就可以趁虚而入了么？澹台晚莞，你若是真的喜欢他，你可以试试，我不介意跟你竞争一回，反正殷司走到哪里都有女人喜欢他，我完全可以理解，没有女人喜欢上他，那才是不正常。”

“可是，你不能对别人的生命不管不顾，就算你要做局，你要发展你的风花雪月情情爱爱，你也不该罔顾别人的生命…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来得晚一些，或许云傲已经没命了…没命了你明白吗？”

千尘觉得自己头脑发热，许多话简直就像是竹筒倒豆子，可是这豆子倒得太快，她的大脑还来不及思考，话已经从嘴里出去了。

“阿嗔…”

身后传来了云傲虚弱的声音，“别说了，我知道…刚刚…你应该害怕极了…我没事的，你快去歇一歇吧，没事了…”

“这件事不能就这样过去。”千尘扭过头看着躺在地上的云傲，忍不住热泪盈眶，“做错事情的人，必须受到惩罚…不是吗？你难道忘了吗？刚刚你那么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阿嗔，没事了，我们不要再追究了。”云傲冲她笑了笑，“我们都没事，这样就好了。”

“我不要。”千尘闷闷地说了三个字，明显是不打算听他的话，“我不能忍。”

“阿嗔…”云傲的声音更虚弱了，“听我一言吧，我有我的道理…”

“我也想，可是我真的做不到。”千尘转过头望着殷甘，“殷前辈，这里您资历最老，修为最高，还是…您来下个决断吧。”

孔痴春笑了笑：“年轻人的情情爱爱啊，还真是疯，殷大哥，这局做得可真是毒，差点坏了两个孩子的名声——我想，阿雪也是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吧。我说澹台老弟，你是教女无方啊。”

孔痴春这番话，明摆着是站在千尘一边的。

千尘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殷甘，是非要他说出个所以然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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