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古怪

“真是的，属你嘴甜。”千尘垂眸一笑，又抬起头看着他，“我问你正事呢。”

“应该说，不算什么大事吧...”

两人在殿门口正说着话，殿里的几个女孩既好奇，又碍于身份不敢看，只是到底抗拒不了好奇心，偷偷瞟着那个方向。

宫离几人倒是已经习以为常。

他来到三个女孩旁边，轻声道：“想看便看吧。他们以前在玉宫就从来不藏着掖着的。”

小嘉柔睁着一双天真的眼睛，情不自禁地说道：“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公子，才配得上帝君呢。”

蝶影走到她身边，眼睛亦是远远望着，却帮她解答道：“你的修为越高，自然能配得上你的修士就越出色。我今后也要和帝君一样，做最顶尖的女修，自然也要同最顶尖的在一起咯。”

        嘉柔分明看见，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与骄傲。

        看着不远处的人影，蝶影坚信那会是她的未来。

云诗和歆雅年纪稍长，出言已经十分谨慎。二人对视一眼，同时保持了安静。

蝉音的心里有一个疙瘩，自千尘上一次离开，夜陵语出惊人开始。

她见夜陵神色淡漠地立在一边，但眼睛还是紧紧盯着千尘的方向。

蝉音无声无息地溜到他身边，悄悄问道：“你看到什么了？和上次一样吗？”

夜陵低头揉揉眼睛，微微摇头：“总体差不多。距离太远了。”

“你知道我想确认的是什么的，对不对？”蝉音恳切而轻声地说着，“我无法相信...”

“那就当做什么都没听到。”夜陵别过头去，神情十分冷漠，“我只是开玩笑罢了，你问我也是无用。”

“可是...”蝉音不愿放弃，却被宫离打断了话。

宫离神色平静，道：“蝉音姐姐，不论真假，此事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你该忘了它了。”

“阿离，你怎么也这样啊。”蝉音秀气的眉毛微微皱起，“你难道...”

“以我们的本事，什么都做不了。”宫离平静地说道，“知道也只会更痛苦罢了。”

这话倒让夜陵对他刮目相看了。

“那个男人肯定有办法的。”宫离接着说道，“夜陵都能看出来，他一定也能。他一定是已经有办法了。”

夜陵心想你这是一厢情愿...不过他觉得，宫离这样想也好。

天总是要塌的，何必杞人忧天烦恼自寻。

说起来殷司是真的有些可怜。

关于她最后的归处，千尘自己知道，阿蛟和喻南星清楚，就连夜陵都凭借轩辕族的天赋察觉了出来，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殷司甚至觉得不要紧，若是千尘化了妖，他便一五一十地将她的过去告诉她，再好好疼爱她。

既然她重新活一回，自己就早一点出现在她生命里，让她忘记以往那些痛苦仇恨意难平，或许也不错。

只要还是那个人，再爱一次又如何。

只是他不明白，药族的魂火绝不会兼容于妖体。

当年为了压制魂火，陆芷姜选了一窍寒性妖魄，二者相抗千尘才能从中喘息。

可是千尘体内妖力过盛，已经令她发生妖化。若是连体魄都变成了妖，千尘那罕见的青色魂火，只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以进攻敌人的姿态与她同归于尽。

有一说一，如果千尘不是药族人没有魂火，就和殷司想的一样，大不了就以妖精的身份活着罢了。

坏就坏在这魂火上，千尘才明白，原来以妖精的身份活着，也是一种奢求。

在某些时刻，你的优势反而会要了你的命。

不过在宫离眼中，他那神通广大英明神武的师父，浮玉一代天骄，人间至尊的女修，修仙界的新贵（暴发户）...拥有数不清的，或是真实或是传说的头衔，一半修罗一半神佛的天姬，只有在那个男人面前才像一个凡间少女。

面对殷司，她的脸上不再呈现肃穆阴沉、心事重重，反而表现得天真烂漫，甚至是笑颜如花。

在殷司跟前，不必庄重严肃，伪装莫测，她只要貌美如花，无忧无虑、明艳动人就是了。

不必再隐瞒什么，一切都写在脸上。

被师父这样喜欢，一定很幸福吧。

“究竟是怎么回事，”与殷司说笑一番后，千尘回到正题，“小问题也让我知道知道呀。”

        “这里不方便，回去慢慢讲。”殷司抬眼望了望殿里，“怎么样，满意这些儿媳妇吗？”

        千尘叹了口气，十分无奈：“她们可怕我了。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呢。也不知是哪个说我坏话，把孩子吓成这样。”

        “对了，云傲娘呢？”殷司问道，“她去哪里了？”

        “抱孙子咯。”千尘耸耸肩，“陆阿姨可想小泠了。也罢，她开心就好。开心最重要了嘛。”

        陆芷姜也是可怜，朝思暮想的宝贝孙子竟然跟自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自己还被蒙在鼓里。

        “留下用膳吗？”

        千尘摇摇头，笑道：“我可懒得同他们宴会玩闹。现在事态严重，哪里有什么心思去干这个。小孩子不懂事，咱们这样的大人如何坐的住？”

        “有我呢，别怕。”殷司见她年纪轻轻（这个年纪对于修士来说确实很轻），却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心里有些哭笑不得，“天塌下来我顶着。”

        千尘摸摸自己梳得平整的额发，抬眼瞧他，笑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走，跟他们讲几句话去，摘星楼的事咱们同阿离再说。”

        千尘看得明白，陆芷姜和叶倾雅果然眼光毒辣。

        她们帮宫离选出的侧室，都是战战兢兢，让她往东她便不敢往西，最是老实胆小怕事，最是容易任人摆布的姑娘。

        这种小姑娘，最好调教了。

        她根本不用同她们讲太多，光是蝉音和蝶影，都足够教导她们怎样在玉宫生活了。

        最让她不放心的，还是宫离。

        于是她牵着殷司的手进了殿。

        尽管戴着面具，殷司依旧无可置疑地成为全场焦点。

        尤其是嘉柔等几个女孩子，何蹭见过通身如此气派的男子，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走到哪里便注目到哪里。

        就算戴了片面具，也能看得到那线条干净利落的下颚线，以及莲白的薄唇。

        虽然他在移动，可是他的头发与衣摆一动不动。

        简直像一位神明。

        

        千尘对于这些小姑娘的反应早就见怪不怪。

        说不定叫殷司摘了面具，还会有昏倒当场的呢。

        不过接下来要议的，便不是这几个小姑娘该听的了。

      千尘遣散了其他人，独留下宫离。

        先说说家常事吧。

        “阿离，你怎的不选妻，只留妾？”千尘很不解，“还是你打算，从她们之中选出一位？比如…哪一个先生下长子，哪个为妻？”

        宫离摇摇头，老老实实地说：“阿离不愿娶妻。”

        不愿娶妻？

        千尘转念一想，估计是没有遇到喜欢的。

        遂叹了口气，道：“罢了。你若是遇到心仪的，大可来找我，我想办法就是了。”

        如果我活的到那天的话。

        “师父，眼下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宫离的神色平淡，“等到天下大局已定…”

        “你怎么跟你云傲舅舅一模一样。”千尘哭笑不得，“罢了吧，罢了吧。我看那三个孩子都还算本分。你…”

        “阿离明白。”宫离拱手，“一定尽心尽力。”

        一句把千尘要嘱咐的都堵死了。

        宫离抬起头来，千尘忽然觉得这孩子脸色白得很不对劲，眉目间愁云惨淡：“阿离？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宫离摇摇头：“没有，师父。”

        “真的吗？”千尘狐疑地看着他，“你过来让师父瞧瞧。”

        “谢师父关怀。”宫离整理了一下情绪，“阿离会自诊的。”

        “何解？”

        “政务繁忙，忧思过度。”宫离简短地回答了问题，又补充道，“不过师父放心，浮玉一切正常。摘星楼的修筑也很顺利。”

        “说起摘星楼…”殷司突然插了话，“如今修到哪里了？”

        千尘看了看他，不再说话，而是望着宫离。

        “大概两成。”宫离丝毫不怯，想了想便冷静地回答道。

        宫离这么一说，千尘也觉得不对劲了。

        也不用殷司说话，她先忍不住了：“不对吧？这也…阿离，你有没有自己去看看？下面人说不定…”

        “不必去了。”殷司转头望着她，“我已经看过了，说得没错。”

        “怎么会这样？”千尘不由得拿出算盘一阵拨拉，“不可能，一定是搞错了…怎么可能…”

        “确认无误，师父。”宫离依旧镇定，“我上下查过了，无误。”

        “怎么会…”千尘一脸不可置信，

        “这修的也太快了吧！”

        殷司接话道：“以浮玉的国力，就算倾全国之力修这摘星楼，起码要花费八至十年，并且前提是没有天灾人祸。如果按照你师父的计划，应该要修二十至三十年。但是为什么，仅仅这么短的时间，竟然已经修好了两成？”

        宫离无辜地仰起脸看着他们：“我去查过，但是…就是这么快啊。”

        “不可能，这不可能。”千尘从算盘上抬起头来，一脸错愕，“就算是我去修，都没这么快啊！”

        宫离挠挠头，道：“我查了好几回，可是…一点问题都没有。都是按着图纸阵法布置好的。”

        “不可能。”千尘坚定地摇摇头，“不可能这么快。”

        “真的就这么快。”殷司苦笑道，“我都不敢相信。”

        千尘脸上出现了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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