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千秋宴

第二天寅时被世子夫人从床上拖起来的萧清晏就想给昨天的自己一巴掌。

        为什么古代参加个宴会要起这么早，宴会不应该都是晚上办吗！我承认我分不清轻重缓急了，我现在只想再睡一觉。

        “小公子，小公子，不能再睡了，夫人马上就来了。”一旁的明玉看着床上鼓起一动不动的一坨万分焦急。

        明玉急得来回踱步，猛地拉开床上的被子，拿起手中过了冷水的帕子就往萧清晏脸上闷。

        萧清晏“唰”的一下坐了起来，一张包子脸皱成一团，头顶乱糟糟的。

        明玉笑道：“小公子可别怨我，这是夫人吩咐的，方法也是夫人提供的。”

        说着拿出早就备好的衣物，一层层往萧清晏身上套，萧清晏瞥了一眼，果真是自己娘亲的审美，这穿出去活脱脱是个红包。

        身后的竹袖正在给萧清晏梳头，她将大半头发束上去编成一个个小辫再用紫金冠束起来，颇有点胡汉交融的感觉。

        再缀上金锁玉佩等等，萧清晏看着身上琳琅满目的首饰，沉沉叹了口气，算了，娘亲开心便好。想来陛下千秋也愿意看点鲜亮的颜色。

        令萧清晏没想到的是，他娘亲只把这样的审美贯彻到了自己身上，就连世子夫人本人都是一身素淡，走柔婉路线。自家哥哥也是一身月白，清俊素雅。

        萧清晏接受不了只有自己像个红包的事实，人家都是侯门贵子，只有自己像一个暴发户，充斥着格格不入。

        可惜木已成舟，世子夫人看着自己红包似的小儿子却觉得合适极了，小儿子承袭自己的样貌，这样的样貌最适合穿热烈的颜色。

        萧清晏也是多虑了，这身装扮换一个人是暴发户，可毕竟时尚的完成度靠脸，红包穿在他身上也是神仙童子的味道，起码就连二夫人看到也放下两人的“仇怨”在他脸上捏了一把。

        进宫后更是狠狠体验了一下姨母杀手的滋味。

        起码皇后娘娘就很是爱不释手。

        宴会尚未开始，早来的命妇们都聚在坤宁宫偏殿，人倒也不多，毕竟只有三品以上命妇方有资格到场，像萧清晏这般年龄的孩子本都不应赴宴，不过谁让人家有个皇后娘娘姨母呢。

        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太太和世子夫人被请入正殿与皇后娘娘一叙，萧清晏借着世子夫人的光也进入了正殿。

        萧清晏看着眼前穿红着绿与自己母亲八分相似的皇后娘娘忽然意识到，原来审美这东西真不是自家娘亲的问题。

        家学渊源啊!

        “这是晏儿吧，出生之后姨母再没见过了，这孩子长的真好，比他表哥好看多了。”皇后娘娘面上带笑道。

        几位老夫人也连连赞同。

        萧清晏看着自家娘亲强压下去嘚瑟的笑意，虚伪捧道：“娘娘谬赞了，这孩子也就是脸长的合心了些，平日里顽猴似的，哪能和魏王殿下比啊。”

        皇后娘娘瞥了自家妹妹一眼，“在我面前还装模作样的客气什么。”

        萧清晏被周围这一群阿姨奶奶夸的浑身不适，好在很快他们的重点就从自己身上移开了。

        萧清晏吃着点心听着镇国公夫人暗搓搓跟自家母亲套话，询问萧清杨的婚事。

        确实，自家哥哥也快到婚龄了，虽说富贵一点的人家都会多留儿女几年，但大多也在十五六就订下亲事了。

        很明显世子夫人根本没发现人家在套话，卖儿子卖的飞快，已经讲到了萧清杨三岁还尿床的事情上了。

        眼看着按自己母亲这样子讲下去估计萧清杨要成为少有的大龄剩男了。萧清晏决定帮哥哥一把，假意看了看天色，规规矩矩道：“娘亲，时辰差不多了。”

        几位夫人方才幡然醒悟，行礼道：“娘娘，臣妇先行告退了。”

        皇后娘娘唤身旁的大丫鬟道：“绯衣，带众位夫人和小公子到皇极殿。”

        几人到达时殿内几乎已然满座。

        殿内布置极为奢华，饶是萧清晏这几年已然看惯了好东西仍不免啧啧惊叹。

        最前方是诸位皇子皇妃的案桌，然后方是使臣及众大臣的案桌。

        侯府位高权重，位置极为靠前，旁边就是明原国使臣处，萧清杨就在不远处。

        令人惊奇的是，明原国太子并没有想象中的盛气凌人，虽然确实看起来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络腮胡爬满下半张脸，不甚和善的样子。

        他怪模怪样的礼遇却更让人心头难安，起码萧清杨此时就绷紧了脸。

        少时。

        皇帝携皇后娘娘及魏王殿下进殿。

        众人急忙跪下请安，虽说不能直视君宴，陛下叫起身时萧清晏偷偷瞥了一眼前方站着的三人。

        客观评价，陛下长相平平，支离臃肿，同明原国太子气质倒是十分相似，没有盛世帝王之相。

        至于魏王……

        只能说不辜负皇后娘娘与世子夫人双生子的身份。

        自己与这位表哥几乎长的一模一样。

        眼看着宴会渐入高潮，明原国太子突然站了起来，说着不甚标准的汉化，“华国陛下，本太子有一爱女，欲在华国寻一东床快婿随我回明原。”

        皇上和颜悦色道：“两国结好，当为幸事，镇国公长公子德才兼备，沉稳仔细……”

        萧清晏险些笑出声，皇帝也够损的，这位镇国公长公子用后世话来说就是深度社交恐惧症患者，确实沉稳仔细。

        明原国太子急忙拒绝，指着身旁的萧清杨道:“不不不，我瞧着接待外使的这位公子极好。”

        此话一出，莫说萧清杨懵了，连皇帝都懵了。

        萧清杨作为安平侯府嫡长孙，不夸张的说，地位仅次于皇子，寻常宗室都有所不及，虽说皇帝近来也为萧清杨婚事发愁，但也绝对没想过把人送到明原去。

        明原国太子这人选挑的……真真是合适。

        世子夫人唯恐皇帝一时脑热答应，惊出了一身汗。

        皇帝敲了敲龙椅道：“不瞒太子殿下，清杨的婚事我早有考虑，只能辜负太子殿下爱重了。”

        明原国太子道：“既未定亲，有何不可。听闻公子身份尊贵，莫不是……瞧不上我明原!”

        此话一出，大殿上气氛一时剑拔弩张起来。

        萧清杨直接跪在地上，真切道：“微臣不才，恐不能堪配郡主，况微臣身为承嗣之子，难远去明原。”

        左相站出来道:“安平侯府长公子身份尊贵，同郡主实乃天作之合，为两国关系计，想必以世子爷和侯爷的度量必无甚不舍。”

        几个文臣也站出来附和。

        太子听有人应声，越发嚣张，“听闻安平侯府中子嗣众多，想必也能舍一个出来。”

        萧清晏瓜差点都掉地上，左相您是不是忘记了你孙女还在安平侯府中，这么不怕报复的吗

        原本皇帝必不会让萧清杨去明原，经左相这么一掺和……

        世子爷站在皇帝身边眉头越皱越深，萧家历经几代王朝，女不为妾，子不入赘甚至成了家训。

        让嫡长孙入赘？不谈目的，这样的话无疑已然是天大的羞辱。

        皇帝近些年来偏信左相，不愿起争端，若此事未成，明原借口发兵，必然虎符将重回自己手里，可惜皇上越发芥蒂侯府，定不愿挑起事端。

        明原太子看着上首沉思的帝王，越发得意，此举成或不成都会使帝王与安平侯彻底离心。

        萧清晏定了定神，冲上前去。

        “我哥哥才不会和你回什么明原，大师说了，我哥及冠之前不能成婚，不然会克死对方全家!”

        萧清杨面部抽搐，这小子竟然把自己搪塞母亲的话拿到这里来了！不过也幸好他当真了，不然这局实在不好破。

        世子夫人急忙跪下:“小儿无状，还请陛下赎罪。”

        皇帝玩味的看了一眼萧清晏。

        毕竟坐了三十年龙椅，萧清晏被这一眼看出了一身冷汗。

        “晏儿所说，可为真？”皇后笑着出来打圆场。

        世子夫人咬了咬牙，管他之前真不真，从今天开始必须得真!

        “自是为真，臣妇早年曾让元贞大师算过一挂，确是不能早婚。”

        皇帝左右权衡，笑道：“既如此，此事暂且作罢。”

        及至申时，宴罢。

        安平侯保住了嫡长孙，皇帝五年内不用担心侯府势力进一步增长，除了左相惹了一身腥之外可谓宾主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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