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制造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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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亦杨忽然生出了一种错觉,好像又到了一个月前的时候,他坐在月湖小区洋楼客厅的沙发上,安安静静地等着她下班归来。
他竟然就这样一动不一动地坐着,目光紧张不安,身体僵硬,整个人好像突然间失去了思考与行动的能力,有些仓皇无措。
直到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他才猛地惊觉,暗使内力,身体快速朝楼上闪去,竟然没有成功,一下摔在了地上,碰到了桌子,打翻了桌上的一本书。
他想都没想,赶紧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再次闪身,终于,在门被推开的瞬间,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客厅。
夏芝芝先冲了进来,林安悦一脸紧张地紧随其后,两人的目光快速在客厅扫了一圈,哪里还有江亦杨的身影。
林安悦失魂落魄地站在屋中间,夏芝芝瞧了她一眼,当机立断,“我去楼上看看,房子这么大,说不定他就在楼上!”
“我也去。”林安悦连忙说。
“不。”夏芝芝神秘地吩咐,“你守在这里,说不定他会从这里逃出去。”
“好。”林安悦思绪纷乱不堪,此时的她只有完全依赖夏芝芝,“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夏芝芝在楼上搜了个遍,根本没有江亦杨的影子,不要说江亦杨,连江夜风都没有,她气急败坏,下楼的时候,将楼梯踩得咚咚咚作响。
林安悦看见她一个人下来,又瞧她黑得发青的脸色,瞬间明白了一切,身子一软,终于支撑不住直接跌坐在地上。
夏芝芝连忙跑过去。
忽然间,林安悦眼前一亮激动起来,整个人精神一振,在离她不远的地上,有一枚蓝色的发夹。
她连爬带滚地奔过去,将那枚发夹紧紧捏在手中,反复瞧了又瞧,颤抖着手对一旁的夏芝芝说,“芝芝,是我的发夹,是我的发夹!”
夏芝芝不明所以,盯着她手中的发夹问道:“你的发夹,为什么会在这里?”
林安悦转过头看着她,眼里如有星光坠落,闪着遥不可及的希望之光,她激动地说:“是江亦杨,江亦杨,他拿走了我的发夹。芝芝,江亦杨没有走,江亦杨没有走!他还在,他还在这里!他没有走!”
“他没有走?”夏芝芝狐疑地问。
她一个劲儿地点着头,又惊又喜:“没有,他没有走,他一定还在这里!”
晶莹的泪水在她的眼眶聚集,她抹了一把眼泪,慢慢爬了起来,站在客厅中间,用着力朝着楼上大声喊道:“江亦杨!江亦杨你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我知道你没有走,你出来,我有话同你说!”
夏芝芝有些茫然地看着她,就凭一个发夹,就能确定江亦杨在这里?但她纵然不信,却也并不好出手干预。
林安悦声嘶力竭地喊了一遍又一遍,只是无论她怎么喊,回答她的,始终是一片空寂。
空落落的房间里,除了她的喊声在这里回荡,再也听不见任何声响。
眼里的光芒坠落了,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神情由激动更得颓丧,夏芝芝见不得她这个样子,把心一横,双手合拢放在嘴两边,接替她大声喊了起来:“江亦杨,你给我出来!你如果在这里,你就给我出来!”
“江亦杨,你还是不是男人!就算要走,好歹出来说清楚!”
“江亦杨!江亦杨!”
林安悦慢慢地挪步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灵魂,软得没有一丝生气。
她远远地望了一眼夏芝芝,虚弱的声音如同游丝:“芝芝,不要喊了,没用的,他不会出来了。”
夏芝芝不理会她,愤怒地又喊了一会儿,终于累了,放弃了,气呼呼地坐到林安悦旁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悦悦,你确定江亦杨在这里?或许他在我们来的路上,就已经离开了呢。”
林安悦的心从来没有如此疲惫过,她缓缓抬起头,目光定定地看向楼上一侧,过了一会儿,才缓慢却坚定地说道:“我确定,他在这里。”
夏芝芝无奈:“好吧,就算他在,可是他不出来,我们能怎么办呢?要不,我们先回去吧,今天逛了一天你也累了。”
“不。”林安悦摇了摇头,“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等他。只要他在,他就一定会出现的。”
夏芝芝纠结道:“可是,他不出来,我们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林安悦的态度很坚决:“芝芝,你不用管我,你要累了就先走,我就在这里,我已经决定了。”
夏芝芝暗暗叹了口气,不安地盯了她两眼,拿着手机走到屋外的院子里,给江夜风去了一个电话。
电话竟然无法接通。
再打,依然是无法接通。
粉嫩的小手紧紧地攥成了一个拳头,哼,江夜风,有本事你就永远不要出来!
夏芝芝气鼓鼓地走回屋子,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黑着一张脸,一个人默默地生着闷气。
林安悦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只微微转头瞥了她一眼,就收回视线,不问也不说话。
房里一下安静了下来。
两个女人都各自沉默着。
而在楼上的某个地方,江亦杨神情肃然地站着,好看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很静,很冷,如寒冬三月里的风,冷冽而刺骨。
刚才,楼下女人的喊声,每一句每一声,他都听得真真切切,不仅是那些声嘶力竭的呼喊,就是林安悦悲伤所至而不经意间发出的低若蚊蝇的哀叹声,他也听得真真切切。
有那么一刻,他真想就这样冲下去,紧紧地将她拦进怀里,告诉她,他在,他在。
可是,即使这个念头如此灼热地烧着他的心,他还是拼命地忍住了,即使被烧得伤痕累累,血流如柱,他也使劲地摁住伤口,不让自己的选择前功尽弃。
是啊,他听到了,他全部都听到了,可是,他却没有办法给予回答。
怎么回答?告诉她实话,自己之所以离开,是因为生命即将枯竭,是因为不想在她面前死去?
不,这样的回答太残忍。
他做不到。
或者再编织一个善意的谎言,将他的离开渲染得情真意切,只是不论谎言编织得如何美轮美奂,关键的是,他没有办法对她说谎。
那是他坚守的最后底线。
只是,到最后,他还是失算了。
她无声无息地坐在楼下的沙发上,像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毫无生息地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很久,她都可以不动一下,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天渐渐黑了,夜色笼罩了这座城市,她浑身未觉,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如同一座雕塑,孤独的,没有灵魂的......
黑夜过去,黎明破晓,她竟然就这样坐了一夜。
夏芝芝中途撑不住了,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但是她,始终睁着眼睛,她已经同周围的空气融入为一体,唯一能引起她动静的是来自屋外的一些声响,只是动静之后的一次次失落,让她的人显得加地憔悴。
他忽然明白了,只要他不出现,她就断然不会离开。
终于,他坚守的底线在她的固执、倔强面前,被击得粉碎,一败涂地。
快到中午的时候,大门外传来声响,紧接着,是门锁转动的声音。
林安悦整个神经再次紧绷起来,双手不由自主地相互捏握着,眼睛紧紧地盯着门口,身子一动不动。
夏芝芝也睡醒了,一边活动着手臂,一边也随她一起望向门边。
门开了,江亦杨完好无缺地出现在门口。
林安悦的眼睛在一瞬间的明亮之后又忽地黯了下去。
同江亦杨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个女人。
一个漂亮妖娆的女人。
里面穿着露肩的紧身连衣裙,外面套了一件价值不菲的皮草,一双红色的高根鞋,站在江亦杨旁边,只比他稍稍矮了半个头。
她亲昵地挽着江亦杨的胳膊,唇角带着妩媚的笑意,一双含情的眼睛在看到屋里两个面色惊讶的女人之后,似乎轻蔑地勾了勾唇。
夏芝芝睡意全无,霍地一下站了起来,眼睛瞪得大大地,一只手指着对面的女人,不可思议地吼了出来:“江亦杨,她,她是谁?”
女人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江亦杨,娇嗔道:“哥哥,她们,她们是谁啊?声音这么大,好粗鲁喔。”
夏芝芝一听,整个手臂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瞪了一眼女人,非常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江亦杨没有说话,任由女人挽着胳膊,一步一步朝屋里走去,步子稳健而淡定,如同他身上的气息,一如既往地沉稳和冷清。
林安悦慢慢站了起来,与他对视着,一动不动。
时间似乎变成了电影镜头下的慢动作,每一帧都被无限放缓,明明几步的距离,江亦杨却像是走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终于,他走到了她的面前,隔着半米的距离停了下来,隐忍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流连忘返,然后,他听见自己冷淡的声音问道:“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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