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误会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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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两米不到的距离,林安悦站在门前,一动不动地盯着江亦杨。
不过短短一个月时间,他瘦了,憔悴了,那张脸依然英俊如初,却再也找不到昔日的光彩。
那种闪亮凛凛却并不刺眼的光彩,那种清新温和却能直抵人心的光彩,它们曾那般温和地照耀过她,让她迷恋,让她仰慕,让她不由自地主地沉沦进去,情不自禁地想要去靠近他。
但如今,这些光彩全部都消失了。
就像是一把蒙尘多年的宝剑,所有的光芒都不复存在,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不过是一个瘦弱且普通的男人。
只是这个男人,更加真实,更加令她心碎,也更加让她觉得心疼。
慢慢地,她的眼里涌现出了水雾,越积越多,越积越多,他的影像在水雾中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他在慢慢靠近,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她走来。
终于,堆积的水雾化成了泪珠,一滴一滴落了下来。
越来越多的泪水从她的眼里汩汩而出。
她就那样定定地站在原地,满脸泪痕地望着他,他扔掉了手中的袋子,背脊挺直,步伐缓慢而坚定,似是穿越了一个月的尘烟风雨,他终于站在了她的面前。
“你怎么来了?”他问。
她说:“是的,我来的。”
“你来找谁?”
“找你。”
江亦杨沉默着,转过脸去,将目光投在一旁的地上,春日的阳光透过树影洒在地上,斑斑驳驳,随着风起而轻轻摇动。
她随他一起安静了一会儿,忽然问:“你是走路过来的?”
他抬起头看向她,专注的眼神里,依然波澜不惊,但微微蹙起的眉心还是暴露了他心中的疑惑。
她笑了,穿过他身旁,弯腰捡起地上的一个桔子,拿在他跟前晃了晃,娇嗔道:“我都不在这里,你还买桔子。”
他看着她阳光下微笑的脸庞,安静着,没有说话。
她说:“你到底还是记得。”话语一出,竟是说不尽的无限悲伤,“不管你承不承认,你还是买了我最喜欢的水果。江亦杨~”
“嗯?”
“你怎么那么傻。”
她感到鼻子酸楚难当,刚刚停掉的眼泪此刻又涌到了眼眶,她抿着嘴一动不动地瞅着他,委屈的样子竟像是一个被夺走了快乐的孩子。
他的心一下就碎了,却强装着不动声色,“我只是还没有来得及离开,也好,今天见面,就当是最后一次告别,明天就不要再来了。”
她心里生气:“如果我非要来呢?”
“你找不到我的。”
“为什么?”
“原因上一次你已经见过,我不是一个人离开,我会带着她一起走。”
她恨恨地看着他,她以为自己已经很倔强了,没想到,他更是冥顽不化,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想着撒谎。
她心里又恨又恼,一口气堵在喉咙,好半天都没有办法发声。
他静了一瞬,一声不吭地饶过她,径直朝屋里走去。
她气急败坏,转过身,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吼了出来:“你都要死了,还拿这种事情来骗我!”
“江亦杨,你混蛋!”
他的身子忽然顿住,全身僵硬得动弹不得,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转身,她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满面怒容地望着他,眼睛里的晶莹如落在海里的星星,洒满了整个眼眶。
“你刚才,说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
星星幻化成海,凝聚成一颗颗珍珠,从她的眼里滚落。
她哽咽着:“你要死了,你还有一个月就要死了。”
他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起了层层涟漪,“你知道了?是江夜风告诉你的?”
她的眼泪簌簌而落,“你都要死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不会伤心不会难过了吗?你怎么可以这样自私,这样无声无息地就把我扔掉,就不要了,还编造谎言让我误会你,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如果我知道了真相,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她越说越难过,越说越悲伤,哽咽的声音早已变成了哭诉:“你怎么可以扔下我!你怎么可以就这样一声不响地走掉,江亦杨,你怎么可以不要我,你为什么不要我......”
她的声音如一只手,紧紧地抓着他的心,她控诉着,说他不要她,他怎么可能不要她!他怎么可能舍得丢下她!
她的每一声控诉都如一把尖刀,一刀一刀在剜着他的心,让他痛不可抑。
终于,他再控制不住,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拥入怀里,双手紧紧地抱着她,“对不起,小悦。我没有不要你,对不起。”
她在他怀里流着眼泪:“你这个笨蛋,你这个大笨蛋。”
“是,我是笨蛋。”
“你还知道。”
“我知道。我离开你,就是最天底下最傻的笨蛋。”
她挣脱掉他的怀抱,吸着鼻子仰起脸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江亦杨~”
“嗯?”
“不要扔下我。”
“可是,可是小悦......”
“我不管,你不准再扔下我。”
“……”
“你答应,你快答应!”
“好。”
他将她再次拦进怀里。
——
傍晚时分,宁城。
江夜风的独栋别墅里一反常态地安静。
一楼客厅的沙发上,江亦杨、江夜风、夏芝芝三个人一排而坐,在他们正对面的,是正襟危坐的林安悦。
此时,她轻咳了一声,淡淡的目光从眼前三人的脸上轻轻扫过,眼神交错间,紧张、焦虑,还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空气中喑自流淌。
三个人,三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瞅着她。
终于,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一个小时前,我已经跟公司请假了,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我决定,我要一直陪在江亦杨身边。”
对面三个人表情各异,但谁也没有吭声。
林安悦继续说:“明天开始,不,正确讲从今晚开始,江亦杨要离开这里,重新回到我所在的月湖小区,这个地方,不适合他再继续住下去。”
江夜风眉头一蹙,刚想反驳,小腿上突然遭到了重重一踢,他转头斜睨了一眼旁边的女人,对方依旧专注地看着林安悦,仿佛刚才那一踢根本与她毫无关系。
他撇了撇嘴,硬是将要说出的话憋了回去。
林安悦停顿了一下,再次说道:“一个月的时间,虽然不是很长,但也不算短,可以去完成很多的事情,实现很多未实现的心愿,我希望在这最后一个月里,我们作为江亦杨最重要的朋友与亲人,要以江亦杨为中心,只要是他想的,他要的,我们一律都要尽最大努力去满足他。他的心愿就是我们的心愿。”
江夜风到底是没有憋住,忍不住嚷了一句:“他如果要天上的月亮,你是不是也要摘给他!”
夏芝芝转过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投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我就是打个比喻。”他讪讪解释。
“我什么都不想要。”江亦杨突然说。
房里一下安静了。
江亦杨望着林安悦,温柔的眼神如一春江水,他轻声而缓慢地说:“小悦,只要有你在就好,最后的时光,有你陪在我的身边,我已经非常知足了,我想,这应该就是我最好的结局。至于其它的,都不重要了。”
林安悦忽地转过头,手指不着痕迹地印了印眼眶,将那些快要流出来的眼泪轻轻摁掉。
夏芝芝受了这样悲伤的情绪,转头朝江夜风问道:“你再想想办法,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就只能这样了吗?”
江夜风沉默着没有吭声。
不是没有办法,只是那一个办法更加让人无法接受。
他不想说,江亦杨不会说,夏芝芝更是不可能说。
谁能想到,唯一的办法,竟是与心爱之人以心换心,以她生命的代价来延续自己的生命。
夏芝芝没再追问下去。
空气变得格外地安静。
四个人,各怀心思地沉默着。
良久,林安悦对江亦杨说:“你去收拾东西,我们一会儿就离开。”
“好。”江亦杨站了起来,朝楼上走去。
“我出去一下。”江夜风也站了起来,却是朝相反的方向。
屋里就只剩下林安悦跟夏芝芝。
夏芝芝拉着林安悦,坐在她旁边关切地问:“悦悦,你真的想好了吗?你要陪他到最后一刻?”
“我想好了。我必须这样做。”
“可是,可是你真的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你面前......那一刻,你真的能承受得住吗?”
林安悦握住夏芝芝的手,“我没事的芝芝,我可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以前也觉得我可能不行,但现在我比谁都更加明白,我对他的感情,如果在最后时刻我不在他的身边,那对我来说才是最大的遗憾,他就算是要走,最后一刻,也一定是我陪在他的身边。”
夏芝芝叹了口气,不由生生感慨道:“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悲伤而无奈的事情。堂堂一个星球王子,没想到竟然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林安悦沉默着没有吭声。
夏芝芝以为她也在跟着惋惜,抱了抱她,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说不定,最后会发生什么奇迹呢?”
林安悦喃喃开口,声音飘忽,像是从远远的地方传来,显得有些不真实。
她说:“是的,说不定最后会有奇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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