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安神汤药

夜里，知微命巧慧按照自己开出的药方抓药煎药一气呵成，送去了卢娘子房中。兰芝一边整理着床铺，一边甜笑道：“西池别苑的风景真好，难怪宫里的贵人们爱到这边来游玩小住，我瞧着这里的楼台景色，陈设布置比御花园里更别致些。”

        知微喝着茶，莞尔道：“难怪你今天总是在身边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活蹦乱跳的，你若是喜欢，咱们就多住些时日。”

        兰芝点了点头，扑到知微面前道：“只是，我们候府的大娘子就一点也不想念自己的夫君吗？若是为了兰芝而分居两处，我的罪过可就大了，大娘子当真丝毫不会罚我吗？”

        拧了拧兰芝的脸蛋，知微叹气提醒道：“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我，是承蒙皇后娘娘恩德。若不是娘娘口谕，我们哪能安心待在这里，只怕早就落人口舌招致非议了。再说所谓的夫妻情分，即便是回了候府，还不是名存实亡，没什么差别。”

        “我看姑娘你就是口是心非，虽说侯爷足不出户不来找你，可是府中谁人不知咱们大娘子夜夜往那风箫阁送吃送喝，被人拒绝了还一直站在门外望着侯爷的身影。兰芝实在是心疼，侯爷他根本就，就配不上这份深情。”她一边点着檀香，一边道，“这下好了，姑娘虽不怕丢了面子，可所有人都知道了侯爷与大娘子不睦，有些刁钻的婢子瞧我的眼神都与之前不一样了。这事若是让相爷知道了，指不定怎么说您！”

        说到沈荣山的猜疑，这的确是令知微最为担心的事情。

        事情总要一件件处理，知微无奈道：“我与侯爷不睦的事先放一边吧，大不了就是和离，即便被休弃我还可以做回本来的自己，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我们聪慧又大度的兰芝姑娘，我能不能向你打听个事？”

        兰芝深嗅了一口檀香，扭捏道：“姑娘惯会拿我开玩笑，兰芝胸无点墨，除了四处听来的口舌，能有什么是能拿得出手的呀，姑娘莫不是在取笑我吧……”

        知微宠溺地看着兰芝，肯定道：“我想问得正是许王殿下和几位娘子，特别是与卢娘子之间的是是非非。”

        兰芝娇羞地笑了笑：“没想到姑娘也……”

        “什么姑娘也……”知微没好气地打断道，“我且问你，卢娘子她家世如何？许王殿下又待她如何？你可曾听说过一字半句？”

        兰芝敛了神色：“听说卢娘子并不是出身显贵人家，家世可谓单薄。不过她琴艺高超精通音律，是一位颇有名气的驻府乐师。当年……”

        “当年……大皇子发了疯疾纵火烧宫，官家一直郁结在心，二皇子针对此事说了错话惹得官家不高兴，被罚禁闭。听说，卢娘子就是在那段日子里日日为殿下抚琴疗愈，莺莺软语切切琴音耳鬓厮磨。后来，禁闭解开，二皇子越来越得官家心意，卢娘子也如愿被殿下纳入房中，三千恩宠加身，风头一度赶上正头娘子。”

        知微听得出神，这段缘分听起来像是比话本还有趣，沉吟半晌，她又不解道：“按你这么说，卢娘子和许王应当恩爱有加琴瑟和鸣才是，为何这些年了都未得个一儿半女，听娘娘说过，卢娘子能怀上这一胎极为不易，所以很是看重。但我把过脉，她的身体似乎亏损过，不像是……”

        兰芝竖着拇指道：“大娘子了得，据兰芝耳闻，卢娘子前些年有过一胎，不幸的是最后小产了。不过，那时兰芝年纪还小，这些都是在郁竹院的时候七嘴八舌听来的，不知是真是假。”

        “想来她们绝非道听途说，这么说来也算对得上。”知微抬眉道：“卢娘子倒也是个可怜人，第一个孩子没有保住，这第二个孩子也岌岌可危。若是几次三番地留不住孩子伤了身体，也不知日后还能不能有孕。像她这样的家世，没有一两个孩子作保，日后注定凄凉。别的不说，这前有狼后有虎，单就二姐而言，她也是斗不过的。”

        提到沈云娇，知微不禁笑了起来：“说到二姐，入王府后也专宠了好些阵子，倒也没听说肚子里有个动静。”

        兰芝笑道：“妈妈们都说，这女子怀了身子都金贵着呢，特别是那头三个月。以二姑娘那性子，没到坐稳的时候可不得藏着掖着。没准，已经有了也说不定。”

        知微打趣道：“我倒巴不得她有呢，你不知道，没了二姐时刻挂念，我这日子轻松自在了许多。若是二姐有了孕，以后定然全心放在孩子身上，没空再盯着我了。”

        兰芝点了点头，与知微一唱一和笑得开怀。这时，巧慧也回来了，听了这笑声，忙道：“笑什么呢这么开心，打老远就听到了。”

        瞧见巧慧手中的汤药，兰芝敛了笑意：“这，怎么又给端回来了，卢娘子那边怎么说？”

        巧慧将汤药放在桌上，拉过知微道：“大娘子放心，送去的保胎药卢娘子已经服下了，这是安神汤。卢娘子千叮咛万嘱咐，说这药材都是许王亲赏，极为难得。别苑再好不比家里，若是认了床睡不着，未免伤身。来，既是卢娘子一片好心，您尝尝。”

        才喝一口，知微便觉得这汤药尾带酸涩，除了尝出一些名贵药材本有的味道外，总觉得哪里不妥。

        “怎么了？”兰芝瞧着知微的眉头紧锁，自己的眉眼也纠结到一起。

        “不会是有毒吧？”巧慧吓得愣在一旁。

        知微蹙眉不语，她将汤药倒进面前的白瓷水杯，凝息道：“似是朱砂。”

        “朱砂？”

        “没错，朱砂入水可安神助眠、清心镇惊，但长久服用会伤及五脏肺腑。若想害人，将朱砂融入这安神汤药中最是不易被察觉，看来，卢娘子身边这心怀叵测之人也是蓄谋良久。”

        巧慧惊恐地摇了摇头：“卢娘子自是不知此事，方才还说这汤药千般好万般好，夜夜不断，真是一个可怜人啊。”

        知微黯然道：“此事没有那么简单，今夜的安神汤想必她已然服下，此刻赶去也是于事无补。你们切莫张扬，明日一早我便去寻她问个究竟。”

        夜里，外面下起了雨，滴滴答答地打在屋檐上，一片片浸扰着女儿家的心事。知微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杨延修，一阵心慌与苦涩。

        此刻的杨延修同样听着窗外的雨声，秋风裹挟着落叶簌簌而下。文柏收伞进了门，杨延修面露喜色，欣喜道：“大娘子回来了？”

        盯着手中的莲子羹，文柏挠挠头：“侯爷，大娘子还没回来您忘了吗。这”

        听到这话，杨延修不耐烦道：“这什么？”

        文柏支吾道：“这是表姑娘送来的，她说这是自己亲手熬制的，嘱托我万不可让侯爷饿着肚子温书。”

        杨延修一声冷笑：“拿走倒了，就说我都吃了。”

        文柏劝慰道：“侯爷，您就将就着吃些吧。大娘子每日送来的东西，你总是吃得干干净净然后还得逼着文柏谎称自己吃掉了，文柏虽然甘愿替侯爷扛下所有，可是兰芝那丫头看到我总一副要把我吃了的脸面，文柏心里苦呐。”

        “没想到，你很是在乎那个丫头的看法。文柏，你小子可以啊，原来你心里那姑娘竟是兰芝。”

        也许是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文柏捂着脸闪闪躲躲：“侯爷您不知道，我哪里是喜欢那丫头，我是害怕那丫头，她嘴巴爱损人，说话没个把门的，也许我在她心里就是个贪嘴好吃的主，没准哪天逮到我就是一通骂。我好歹是侯爷的贴身侍卫，若是丢了面子不就是给侯爷丢脸嘛。”

        杨延修也懒得逗他，一本正经道：“所以啊，今晚的莲子羹赏给你了。既然已经有了这吃独食的名号，怎么说也得名副其实才好。”

        闻言，文柏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揭开盖子咕噜咕噜一饮而尽，咕哝着：“侯爷，真好吃，表姑娘手艺真好，搞不懂侯爷干嘛和一碗莲子羹置气。”

        杨延修低笑一声，淡淡道：“自然是无法相提并论。”

        “什么？”

        “有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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