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青黛万万没想到，空冥居然会当众拆穿她的谎言。一时间，心里充斥着震惊、害怕、不信、羞愧、慌乱。脑海中千百个念头相继涌出，又在喉间挤成一团，梗在那里，没有一个字能蹦出来。

        她看向空冥，又看向殷屠，最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问师叔，为什么要这么做，又想赶紧和殷屠解释。可是她忘了，自己在外人面前是说不了话的。

        挣扎许久，青黛跑到殷屠身边，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冲破那层阻碍，却依旧徒劳无功，她还是说不出话来。可是说不出来就无法向殷屠解释，她又慌又急，又乱又怕，却只能睁着泪汪汪的眼睛望着殷屠。想要去抓殷屠的手，却被他躲开。

        殷屠眼神伤痛，面色冷漠疏离，道：“你原来会说话。”

        自己的确会说话，但是……

        青黛想要解释，可不论她怎么努力，喉咙里就是没有声音。她真的很急很急，眼泪成珠子落下，双眼不住地看来看去，双手不知该放哪里，努力想挤出一个声音来。

        殷屠眼中期待逐渐转为失望，他把手放在青黛肩上，沉声叹道：“算了，我不为难你！长老说的没错！这感情不过是你编织的幻梦。青黛，你该回家了！”

        那一瞬间，青黛从他眼中看了放弃。她只觉得自己在不停下坠，四周是黑洞洞的墙壁，上面的天空越来越远，直至看不见。

        最后“咚！”一声摔在冰冷坚硬的石头上，周遭一片漆黑冰冷孤寂。而自己摔的四分五裂，连痛都感觉不出来了。思维感情全都被烧的一干二净，只留下一堆透骨冰凉的死灰，绝望而无力。

        青黛呆呆立在那儿，殷屠收手与她擦肩而过，来到和空冥等人作别，最后离开了这里。那时青黛忽然清醒过来，重新燃起死灰，向着殷屠消失的方向冲了过去。

        背后空冥叫住了她：“青黛！不准去追！”

        天上划过一道闪电，接着就是一记闷雷，震得人肝胆颤栗。厚重的铅云遮住了一切明亮的光线，让整个世界都处在昏暗中。激烈的狂风怒号着，摇得院中草木发出惊恐的呐喊声。

        不止是屋里那些人，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威胁她不要追出去。闪电越来越密，雷声越来越响，狂风也从呼啸变成了嘶吼。接着，天上好像被划开一道口子，天河的水都倒了下来。

        青黛回头，悲伤地望了一眼空冥，然后头也不回，决然地扎进迷蒙的雨色中。

        金公子急叫一声：“青黛！”他想去追。

        可空冥突然叫住他：“不准去！只有她自己撞在南墙上了，才知道此路走不通！”

        金公子无法，只能回来担忧道：“师父，雨这么大，青黛要是有个好歹怎么办？”

        空冥缓缓道：“总要试了好歹，才知道好歹！早知道就不该让她出来，原以为能解她心结，却又招了桩桃花债！唉——”

        青黛这边，狂风催她回头，大雨迷眼。她还是一步一步艰难地在雨中行走。街上的行人早就逃走了，只剩那些逃不走的摊子，被大风吹得七零八落。

        空落落的街道除了狂风大雨，就是电闪雷鸣。唯一的人就是青黛，她抱着手臂，雨水混着眼泪浇头而下。

        殷屠回到客栈后，立马吩咐天阳：“通知地煞他们，去西南千星泽！”

        天阳道：“阁主，现在雨这么大，我们要不要等雨势稍小再出发？”

        “不用了！”殷屠头也不回，径直上楼去。

        客栈老板嫌风急雨大，都飘到屋里来了，便打算关一半门，没想到才推起门板，外面就出现了一个浑身水淋淋、狼狈不堪的女子。

        顿时，老板被吓了一跳，扔了门板喊叫：“啊——”

        门板轰然砸地声，也惊动了其他人，天阳赶紧出房门来看，却看见湿哒哒、滴着水的青黛不顾底下老板的咒骂，快速朝楼上走来。

        天阳一声：“青黛姑娘！”还没说完。

        青黛就从他身边快步路过，直接来到殷屠房门前，她不能言语，只能使劲拍打着房门。那动静太大，把其他住客也惊动了。

        天阳见状，连忙过来拖她离开房门，劝道：“青黛姑娘，阁主暂时没空！你之后再来吧！”

        可青黛知道，之后他们就不会在这里了。于是和天阳拉扯着，想要挣脱继续去敲门。周围底下已经聚了不少看客，大家议论纷纷。

        天阳不敢用力，无法完全控制住她，只能徒劳地说：“青黛姑娘，你冷静点！”

        青黛冷静不了，她怎么可能冷静，自己以后再也见不到殷屠了。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房门开了。殷屠看着疯狂的青黛，冷漠道：“天阳，松开她。”

        “可是，阁主……”

        “放开她！”

        天阳无法，只能松开青黛。得了自由的青黛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慢慢来到殷屠身边，泪眼迷蒙望着他。

        殷屠道：“你会说话对不对？”

        青黛愧疚伤心，缓缓点头，而后不敢再抬起来。

        “你师叔说的没错，你若是真的在乎，又怎么说不出来呢？青黛，我不怪你，你经历的太少了，总会把幻想当成真实的。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青黛，回你那个美好的世界去吧！”

        青黛听着他的话，不停摇头，她想说不是，可自己说不出来。那层透明并不存在的的墙壁，是如此的坚固。无论她如何用力，哪怕撞得头破血流，那堵墙还是纹丝不动。

        殷屠转身重新踏进房间，青黛却抓住他的手。殷屠回首道：“青黛，放手吧！”

        这不是她的幻想，她喜欢的人是真的，她感情也是真的。殷屠是她最喜欢的人，这份感情是她好不容易找到的珍宝。

        青黛死死抓住殷屠的手，只要一松开，眼前这个人就会消失不见，而能挽留他的，只有自己开口说话。青黛急得忘记了一切，她不想殷屠离开，不想再也见不到殷屠。心里脑里只剩这么一个念头：不要殷屠离开。

        她嘴唇微微颤抖，喉间缓缓漏出两个细而小的字：“别……走……”

        刹那间，殷屠脑海炸开五雷，轰的他心神飞散，震惊地望着青黛。青黛抬起头眼中满是恳求，死命抓住他的手，一个字一个字蹦出嘴边：“我……爱……你……别……走！”

        这是殷屠第一次听到青黛亲口的告白，他心里翻起滔天巨浪，冲垮了一切心防思量，手也不自觉地抱住了青黛。

        天阳不知道该做什么，想问问殷屠，还要不要去通知地煞他们，结果面前的门突然合上，甩了他一脸门风。

        “那我还是让他们过来吧！反正挺近的！”天阳自语转身。

        四周看客们心满意足，意犹未尽地各归各位，开始讨论起来。

        殷屠把青黛扶到桌前坐好，起身道：“你身上湿了，我去让店家给你找几件干衣服来！”

        青黛怕他一去不回，死后不肯放手，殷屠只得安慰道：“青黛，我马上就回来！”

        青黛仍然不敢，她害怕殷屠只是骗她的。等她放手了，殷屠就不会回来了。

        殷屠道：“你穿着湿衣服，身上一直是冷的，会生病的！”

        青黛听他这么说，一下抱住殷屠，只要在殷屠怀里，那就不冷了。

        殷屠感受到怀中人冰凉如玉，细腻柔嫩的笋臂在他腰间蹭来蹭去，还有耳边那细细的吐气声，清凉的气息扑在他颈间，让他觉得痒痒的，连带着心上都像有百十只猫儿抓似的。

        眼前娇弱的人儿恳切地望着他，求他不要走。那一瞬间，殷屠真的忘记了一切，忘我地吻了下去。青黛先是惊愕，后自己也沉溺其中。

        殷屠一手搭在青黛肩上，一手揽住她的纤腰，两人一起倒在绣被上。青黛忽然想起那日在太守府偶然撞见的事，脸上瞬间刷上红霞，心里又羞又甜。她搂住殷屠，没有看见殷屠眼中的挣扎，轻轻吻了上去。

        这淡淡的吻，彻底冲破了殷屠心中的桎梏，所有的理智都被欲望踩得稀碎。

        窗外的大雨还在噼里啪啦下着，那些树枝被风刮得左摇右摆。和凄风苦雨的外面不同，屋里温暖又舒适。

        许久之后，云散雨停。殷屠看着怀中安然熟睡的青黛，心中五味杂陈，时而欣喜，时而烦忧，时而乐，时而悲。千头万绪，一时没个解决法。

        他干脆穿好衣服，起身来到窗边。

        窗外的风雨都停了，天也黑了，一丝丝清新微凉的空气钻进屋里。

        殷屠回首看了青黛一眼，悄悄关上窗门落锁，而后轻轻推门出去。

        门外客栈里，由于雨停了，走了不少避雨的人。再加上天也黑了，吃饭的人也少了起来。因此客栈里稀稀落落就几个人，较下午时分冷清不少。

        殷屠找来店主，向他要了几件女儿穿的衣服。恰巧店主自家就有个女儿，他懒得去买，就让自己女儿把衣服拿出来。

        另一边天阳回来道：“阁主，明日地煞他们便可到雍州！”

        殷屠疑惑道：“我不是说去千星泽吗？”

        天阳道：“那我传书他们不用来了？”

        殷屠沉吟半晌：“算了！让他们来吧！”

        天阳又道：“阁主，玄月来信说，他们好像和江湖人有来往！”

        “我们不就是江湖人吗？”殷屠冷声道，“秋后的蚂蚱，随他们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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