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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世界01


  “小若。你在哪里呀?”小小的男孩,双手摆成圈放在自己的嘴巴边,他一张小脸上全是焦急,他一边走,一边大喊。希望自己的喊声能够被他口中的小若听见。

  此时正值盛夏,知了声吱吱响个不停,周围没有很浓密的树林,只一小会儿,小男孩的额头就遍布汗水,一张稚嫩却好看的脸上都热的发红。

  他已经喊了小若好久,对方都没有出声,想来是不在这里。那她到底会去哪儿?

  小男孩这般想着又抬起脸去看看四周。这里是他们经常玩耍的地方,小若心里难过的时候就会跑到这里来。其他的地方都有人,他们两个也不敢去其他地儿。守在那里的孩子面容凶狠,一个拳头就有他的小胳膊肘粗,被打上一次,身上的痕迹都要好久才会消去。

  要是叫院里的阿姨看到了,免不了要将事情闹大,那打了他的孩子没好果子吃,但在这时候,他们就会受到其他孩子的报复,若是再遇到之前下手的人,定然是要再加倍打回来的。

  只是他不知道小若是怎么了,上午还好好的和他两个人呆在一起,只是吃个午饭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她说睡觉去了,他也没问。

  小若一直以来都有午睡的习惯,这是他们院里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而且院里的阿姨说今天下午有人来看他们,如果合人家眼缘,就可以离开了。

  他比小若要早一些来到福利院,但那时候的他面瘦肌黄,个子也小,但是面容漂亮讨喜,院里的阿姨们都喜欢,来福利院里领小孩的人家也有不少喜欢他。

  但是他都没去得成,是因为福利院其他的孩子。

  那些孩子不敢当面欺负他,只能将他排挤在他们之外。尤其书在知道他很受那些领孩子的人家们的欢迎后,就经常是捉弄他。每当阿姨告知他们有人来,让他们好好准备时,那些孩子就会用各种借口将他骗走,不让他去那些夫妻面前露面。

  只要他不去,被带走的就是其他的孩子了。那些孩子大点的已经来了四五年了,小的也有一两个月了。福利院的待遇不比外面的好,也没多少人投资,很多时候都是入不敷出,只能节省一点是一点。

  那些孩子大部分在没来之前都是幸福的,家里有人宠着,可能不是那么富裕,但也不想现在这般拮据。他们受不了这些苦日子,只想着离开这里。

  但他不一样,他从小就跟着妈妈生活,妈妈文化低,也不聪明,但长得漂亮,总是容易被别人欺负。但她总是把自己的学习放在心上,要给他上学,为了攒钱,家里过也紧巴巴的,和在这里的生活也相差不大。一来二去,他也习惯了。

  直到最后妈妈因为太过劳累生病走了,他也不会流落到这里来。

  而小若不一样,小若看起来比他还要小,才五六岁的年纪,但看上去和三四岁的小孩子差不多大。小女孩儿乖乖巧巧的,谁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可爱听话的孩子要被扔掉。

  直到小若来了之后做了一次检查,才知道她是早产儿,脑发育不全,容易早夭,还经常生病。连吃饭都需要自己过了很久才颤颤巍巍地举着勺子送到了嘴巴里,还有不少汤汁从嘴角漏了出来。

  看上去就很恶心。

  院里的小孩儿也不和她一起玩,有时候还喜欢私下里叫她小傻子,往她身上扔东西。

  可小孩子才那么小,细细瘦瘦的,连找阿姨告状诉苦都不知道,疼了就只知道哭,还哭不出多大点声音。就惹得旁的孩子更用力地去欺负。

  这场面也被他撞见过几次,被欺负在角落的小女孩的身影渐渐地和他逝去的母亲相重合。他看得心里一酸,挺身上前赶走了那些孩子,将小若带在了身边。

  从此他的身边就跟了一条小尾巴,而他们两个人也形影不离。

  福利院的孩子比平常人家养出来的孩子早熟很多。他们知道什么是欺负,什么是厌恶,也知道如果想要离开这里,不再去过这样的日子,那他们就要打败所有看起来比自己要优秀的孩子,这才能让那些领养孩子的人能一眼就注意到自己。

  而如今小若不见了,极有可能是那些孩子新想出来的花招,就是为了更好地拖住自己的脚步。

  以前倒不在意什么,可是小若那么可怜了,却还是因为自己而被别人欺负,这就太过分了。

  小男孩伸出小手擦了擦自己额头,心里憋着气,一刻不停地朝深处走去。

  那里有一栋废弃了的仓库,他以前听其他孩子讲过,曾经有小孩被别人恶作剧关在里面。他猜想,小若很可能就在里面了。

  而在另一边,孩子站在大厅里乖乖巧巧地站着排成一排,旁边也站着几个院里的阿姨。坐在他们对面沙发上的青年则是姿态端正,双腿交叠放在一处,双手放在腿上。

  那张面容不知是不是阿姨们眼花,总觉得与院里的那个小女孩儿在眉眼间有一两分的相似。青年看上去年纪也不大,二十一岁的模样,面容也略微稚嫩,却没人敢小觑他的手段。

  当今苏家家主,以十七岁稚龄接管了当年内忧外患乱成一锅的苏家,并已过人的手腕,将苏家发展成今日这般壮大。商场上很多老狐狸都不敢小瞧他,对他也多有尊重。

  这样身份高贵的人来到他们这里领养孩子,自然是将所有的孩子都带出来好供他细细挑选。不过说来也奇怪,以对方的身份地位要养什么样的孩子没有,可偏偏到她们这小破地方里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就有了人选,还是……

  院长陪站在那青年的身边,等到所有的阿姨出来了,她才开口道:“孩子们都到齐了吗?”

  那些阿姨不敢吭声,因为还有两个孩子不知道去哪里了。一个是院长最看好的却没有人带走的孩子,还有一个就是陪在那孩子身边却是一个傻子。

  领头的那个阿姨犹犹豫豫,但转眼一想,那两个孩子每回有人来都躲在一旁不出现,怕是这次也不会来了吧。这仿佛一下子就给了她自信,院长虽管理这福利院,却也只管经济条件方面,为了福利院的开支,院长总是忙多闲少,也不记得孩子有多少数量了吧。

  于是她垂着眼睛,小声地和院长说道:“想来的,都齐了。”这话说的就像是那两个孩子又故意躲着人家了一样。

  院长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她转过身去态度尊重地告诉了坐在沙发上的青年,“院里大部分的孩子都在这儿了。”

  “那另外的小部分孩子们呢?”那青年问道,他的声音好听,就像是涓涓细流淌过山涧的溪石,发出的淙淙声音。好听得紧。

  “院里有些孩子他们不太愿意离开这里,所以不愿意走的就不来了。”院长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

  那坐在沙发上的青年就是苏琛。他抬眼将面前站成一排的孩子的面孔一一看了过去,有些孩子低着头却在偷偷地拿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瞅着他,有些孩子则是落落大方,衣服不是很好看,却胜在干净整洁,也不怕生,很是得人好感。

  还有些孩子的脸都快埋到胸膛里去了,想来是院长将他的身份告诉了他们,巨大的身份落差无可避免让人心生害怕。

  他将这些小脸和系统里给出的男女主角照片进行了对比。遗憾地发现,这些孩子中间并没有他们。

  苏琛不再去看这些孩子了,“我觉得他们不太合适。”不太合适做苏家的孩子,更不太适合做自己的孩子。

  他这句话才刚落下,院长面色倒还正常,那些早熟的孩子听后脸色都发白。

  他们也见过来福利院领养孩子的其他家庭,可以说绝大部分的家境都没有苏家的好,也鲜少有大家族的人来,哪怕领走了,也肯定是去干做牛做马的活儿。

  像苏琛这种单纯养孩子的人,大家族里不多见。他们基本上都很注重传承,将自己和家族的未来交给别人的孩子,哪怕那孩子的父母死了或是孩子被抛弃了,谁也说不准以后这些外人的孩子会不会背叛。

  而苏家不一样。

  在四年前,当时的社会还非常混乱,治安远远没有现在这般好,出门在外的打工者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那时候商业不景气,各种案情也频频发生。

  而四年前苏家经历了一场灾难。上亿资金链被阻断,所管的重要工程出现问题,被诬陷偷税漏税数目庞大。一夕之间岌岌可危。

  上层遣下特派组来抓捕苏家人,将当时的家主和其夫人,也就是苏琛的哥哥和怀着六个月身孕的嫂子带走,只留下了在风雨中独自飘摇的苏家留给了还在上高中的弟弟。

  只是动乱依旧存在,苏家二老在得知长子和长媳妇被抓和苏家奄奄一息的消息后,心神不宁。他们年纪都大了,生下的两个男孩都是晚来子,苏琛比他的哥哥更是还要小了八九岁。他们心疼两个孩子,苏老爷亲自出山帮着自己小儿子树立威信,好不容易忙活了几天,却不料接到了监狱里的消息。

  苏家的大媳妇在监狱里难产死去,只留下了一个六个月大,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女婴。而苏家长子没过几天后也相继死去。

  苏老夫人的时候一时间没接受得了,直接昏了过去,住进了医院。身体每况日下。苏琛千方百计找到了关系,将那还未成形的侄女儿给带了出来,交给了苏老夫人小心教养着。

  苏琛是用白色绒布将小孩子包起来的,当时的小女儿身子比脑袋大,都没有他一只手掌大,几乎都没有哭声。苏老夫人刚一看到差点又昏了过去。但好歹忍住了心里的悲痛。

  她颤抖着手接过了苏琛手里的一团孙女儿,小心翼翼地贴在了脸上,仔细感受着小孩子的体温。明明她也没有发出声音,可眼泪却总是流不干净。

  苏琛和苏老爷子四处奔波找人寻求帮助,只是曾经的盟友看到他们却纷纷摇头拒绝了。说是上头有人,不是不念故旧情,只是不能帮。若是帮了,说不定下一个苏家就是自己家了。

  没有谁会愿意去为了别人而去牺牲掉自己的家族的。苏琛和苏老爷子没有办法,也只能继续拼死拼活地继续埋头苦干,没有工钱发给工人,就将自己住的豪房给卖了,发工钱,人手不够了,就自己上。

  一天忙到晚,沾床就睡。

  好歹日子也渐渐好过了一些。那小女孩儿也长大了,有了一年的岁数。

  可是就在苏家人好不容易歇了一口气的时候,不幸的事情又发生了。苏家二老坐的车被人动了手脚,在高速公路上发生了一起重大的连环车祸。苏老夫人在最后关头拼了命保住了她的孙女儿,才换得了小婴孩的一线生机,而她和她的丈夫却在这场车祸里死去了。

  苏琛接到了电话,刚听完就面色一白,身形一晃。就像是要坚持不住昏了过去,但他很快压制住了情绪,立刻就动身赶过去。

  只是到了哪儿的时候,在电话里头说的那个唯一存活的婴孩早已消失不见……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苏琛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深沉而精明。以前认识他的人总说他像是小太阳又不谙世事,眼底有淡淡童真,显然是被家里的人护得很好,只是现在,商场之上丝毫不留情面,以前的童真就跟着以前的苏家一样渐渐消失。

  手段犀利,更是在两年之后亲自找出了当年的罪魁祸首,也让他为整个苏家离开的人偿了命。

  苏家在苏琛的运作下慢慢恢复到了原来的鼎盛时期,他的手段被很多人叫好,也让许多人害怕,也让他们不敢再去小觑他。

  他无情却也有情。他一直心里一刻都不曾放弃去寻找他那个失去了消息的侄女儿。

  因为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所剩的,唯一的亲人了。而他也是唯一可遇保护那个小女孩儿长大的人。

  所以在他得知了小侄女就这个福利院时候,他才毫不犹豫地相信了这个消息,也很快赶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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