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甜水冷饮

月香正眯着眼享受着天然温泉氤氲的舒缓氛围，却感觉脚腕上似有什么细细的东西轻轻瘙了她一下。

        在水潭中被触手拽住的经历让她大脑突然清醒，警惕地向温泉水深处望去。

        水很浅，池子底部一目了然。

        寄山不知何时显露出白色的蛇身来，在水底肆意伸展开，而他的尾巴尖，就在自己的脚边摆动。

        再去看他的上半身，依旧是人形，三指捏了那小酒杯，若无其事地喝着杯中的荔枝膏。

        而他的眼神，却是落在对面的月香身上，一刻也不离开。

        那尾巴在她的皮肤上蜻蜓点水般一触碰，便立即弹开，这次是小腿。

        月香开始感觉寄山是在捉弄自己，杯子往面前水中的木盘上一放，清了清嗓子。

        “寄山，做什么呢你？”

        对面的人又给自己斟上了一杯，懂装不懂。

        “我在品尝这凉水荔枝膏啊。”

        答非所问。

        尾巴却是不知廉耻般再次去勾划月香的小腿，月香计上心头，伸出手猛地将那不老实的罪魁祸首一把握在手里。

        寄山仿佛没有料到女孩会突然来这么一招，尾巴在她手中软绵绵扭动了两下。

        “姑娘饶命。”眉眼中的笑意却是更沉。

        回到岱云山后的月香，简单休整几日就又开始在门前摆起了摊子，桃烟听说月香回来了，更是欣喜若狂，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黏在月香身边，一会儿帮她备菜，一会儿帮她端茶倒水，搞得月香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在外流浪几天花掉的巨额积分，如悬钟般时刻垂在月香的头顶，既然还是决定回来，那么做菜赚积分的工作就必须加快进度。

        于是她只早上卖早点还不够，又增设了晚上的夜宵摊子，卖些热粥、馄饨之类的暖胃小食。尽管这样一来工作量加倍，但总是能弥补一些欠下的美食积分，还能让她稍稍心安些。

        原先的一些老顾客看到月香又开摊了，纷纷照常前来捧场，只是与之前略有些不同的是，寄山这次竟也每日跟着月香一起出摊，没有顾客时就陪她闲聊，客人一多就帮着装东西收账，再加上他作为大妖的身份，只是站在这里就吸引了很多小妖怪。

        能让寄山投身于寻常人家的烟火之事，那人必定是他看重的人，那吃食必然也值得一尝。

        只有月香却知道这其中的原委。

        那日在提云镇闲游，寄山突然问她从长街离开后可否遇到什么人。

        月香对此完全没有记忆，但他却若有所思，说她就那么碰巧进了羽灵山，说是巧合却总有些蹊跷，只怕是有什么人不怀好意，暗中跟踪了月香，又在她穿过长街尽头时施了妖术，才送她到了羽灵山。

        而那个人也必定知道，凡人，哪怕是以凡人之形态，在羽灵山上最多也活不过五日。运气好或许会衰落悬崖峭壁身亡，至少尊严犹在；若是运气不好，被敌视凡人的妖们捉了去，没有人能熬过妖力的折磨，甚至都不能留个全尸。

        不知此人只是针对月香，还是借故将寄山也引去羽灵山，都不能不让人提防。因此自从回了岱云山，寄山几乎不让月香离开自己的视线，一边帮她分担劳累，一边观察来往者是否图谋不轨。

        又过了几日，白天的气温逐渐爬升上来，且大有一日高过一日的势头。即使他们生活在山林之间，树木蒸腾的湿气也时常笼罩在上空，密不透风。

        街上一到上午接近正午的时候，人流量就大幅减少，甚至有很多之前乐意□□点钟来月香这里买个烧卖卤蛋当午饭的顾客，也都因着高温，不太乐意来了。

        而在晚上，她的馄饨摊子上的人也零星无几，大家看到汤锅里飘出来的蒸腾热气，总是思量再三，摇摇头又走了。

        月香整日守着大蒸锅大汤锅，也的确闷热无比，顾客又少，进账的积分大大滑坡，心情也是一日胜似一日的烦躁。

        与月香这边光景截然不同的，是近几日接连冒出来的几家冷饮推车。月香在山脚下的提云镇也见过一些，不过对于普通人来说，有冰窖且能制冰，并不是常人所能负担的。

        然而对于水系妖法来说，施法冰冻个什么东西，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那几辆冷饮推车一早一晚都不出来，越是日头大的时候越是叫卖得欢，引得馋嘴的孩童和热极了的大人每每路过，都要来上一份冷饮。

        月香偷偷观察了，那冷饮推车上卖的，除了有提云镇常见的沉香饮、紫苏饮、凉茶、梅子汁等，还有拿碟子盛着，上面淋了奶酥的酥山，备受顾客青睐。

        眼睁睁望着别人将顾客吸引了去，月香着了急，也动了开冷饮摊子的念头。而且要说这冷饮，她月香是谁，那可是在现实世界喝遍了大大小小奶茶店的，各式各样的奶茶、咖啡、果茶、冰淇淋，都是连她自己都细数不过来的。

        并且现代的冷饮花样众多，制作过程却也不复杂，月香对此可以说是胸有成竹，跃跃欲试。

        而且要做，就要做出些花样来。

        没过几日，街上所有人都注意到寄山家院墙外边的空地上，支起了一张方桌，四面摆了木凳，方桌的正中撑了一柄高高的巨大竹伞，伞下的阴凉比那方桌还大。

        月香让精通水系法术的寄山给那大伞稍稍施法，让它只要撑开就能自动散发出阵阵凉意，偶尔一阵热风从伞下穿过，都能迅速被降温，变为凉风。

        如此一来，便比现代的中央空调还好使。

        除此之外，方桌旁仍是月香用来卖早点和夜宵的摊车，只不过换了器具家伙，台面上干干净净，台下别有洞天，里面装满了月香冷饮摊的秘诀。

        摊车向着外面的桌沿下，竖着摆了一块半米长的窄木牌，上面浓墨写着几个大字：甜水冷饮。

        四周点缀了月香画上去的雪花、饮料杯等时髦花样，当然这花样，都是现代招牌上司空见惯了的图案纹饰，用笔墨画上，倒也并不突兀，在一众古板单调的招牌中反而更加惹人注目。

        而在上方的伞沿上，则满满悬挂了一排一掌长的小木牌，上面是月香这冷饮摊售卖的冷饮名称。

        月香坐在摊车后，享受着这“自动降温竹伞”带来的凉爽，翘着二郎腿哼起现代小曲，等待着顾客上门。

        太阳快升到头顶，街上行人有的已经从怀中掏出帕子不停揩着额上的汗，不少人被月香的冷饮摊子吸引了目光，再加上那日熊老大闹事的事情在坊间也逐渐传了开去，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位热衷于在家门口摆摊，看似若不惊风的小娘子，其实真的是岱云山的新山神。

        但仍有寄山的忠实拥护者，不服这个女孩担当如此重任。

        “山神小娘子，你真是业务繁忙，又打起冷饮的注意了？”一个大腹便便肥头大耳的男子在马路对面瞅了月香好久，看她收拾停当，一手扇着风，慢悠悠踱步到摊子前，张口就是阴阳怪气。

        “是的，这位客官，您看来点什么？”

        月香见来者不善，语气不卑不亢，这些天她见惯了这些人的嘴脸。

        那人装模作样端详了半天挂着的冷饮牌子，也不说要什么，只是紧皱着眉头不言语。

        “客官？”月香大声提醒他。

        对方也不再客气，鼻子一哼道：“小娘子，真不知寄山好端端的为什么把山神之位让给你，估计是没想到你这新山神完全不顾山下百姓安危，只顾着自己挣钱吧！”

        月香只是盯着他，想看他还有什么屁放。

        “既然咱们山神大人这么喜欢折腾买卖赚些银两，那我定当助您一臂之力。”

        说罢，他双臂往怀中一抱，清了清嗓子，颇有气势般大声道：“你这摊子上各式东西都给我来一份！”

        呵，月香闻言冷笑一声，不愿理会他这泼皮无赖。

        “哟！山神姑娘，怎么不乐意呀？有钱都不赚，这可不像您的行事风格吧。”

        他拔高了声调，故意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天气炎热，附近的路人和店家早就看到这边似乎有人闹事，但却也都懒得动弹，实在不愿意顶着大太阳一窝蜂挤过来看热闹，只各自站得远远的，偶尔张望一眼。

        那泼皮本以为会引得一群人围过来，只要人一多，他再一煽风点火，那舆论可就不长眼了。

        然而眼下却是无人驻足。

        他有些慌乱，但仍旧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怎么不吱声，是做不出来呀，还是被我这笔大生意给吓怕了？哈哈哈哈。”

        “就算她做得出，你能吃得完吗？”

        寄山搬了一个小木箱，推开大门朝着月香走去，也不看那泼皮，只冷冷丢给他一句话，便不再理会。

        那人一见寄山来了，气势瞬间矮了一大截，更不敢去看寄山，苦笑着站在一旁。

        寄山弯腰将那木箱放在摊车下，起身又给月香倒了一碗水递给她。

        “月香，天气炎热，可不要缺了水。”语气与方才那句话截然不同，那温柔的样子是所有人都不曾见过的。

        “好。”月香接过水，小口喝着。

        “寄寄山，那个，我就是看姑娘今日第一天开张，我来捧个场，对，来捧场。”那人一脸讨好的笑，眉毛嘴巴都要挤到一块去，显得脸上的肥肉更加堆叠。

        寄山走到放桌旁坐下，一手虚虚撑着桌面，一手放在膝头。

        “好啊，既然你来捧场，那我岂能不给阁下脸面？”

        那人还想说什么，寄山提了嗓音冲着街上行人大声喊了一句。

        “列位，今日月香姑娘的甜水冷饮摊子开张，这位客官说定要捧场，所有冷饮全部算在他的账上，欢迎各位前来品尝！”

        寄山的声音气如洪钟，行人听说不要钱，纷纷好奇得围拢了过来。

        再看那人，傻了眼半张着嘴，语塞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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