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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入局


荣王府,三个镶金大字在檐下两盏大灯笼下隐隐泛着红光,一面白底青雀旗帜在风中招展,不时发出烈烈声响。

        赵安柏十天前来到这里时,并未下定足够的决心,是以他并未拿出足够的诚意去打动梁鸿也,而梁鸿也也看出来了,是以并未在他离开的时候叫住他。

        这十天里,曹云济没有动,梁鸿也也没有动,而梁鸿于却动了,他的意外之举推了他一把,将他再次推到了荣王府前。

        “赵大人,王爷有请。”

        出来请他的是魏庆,梁鸿也最为重用的卫队将军。赵安柏定了定神,跟着他大步往府中走去。

        魏庆将他引入梁鸿也的书房暖阁,他穿着白色中衣,身披棕色狐毛披风,斜倚坐在一个铜火盆旁,一名宫女跪在一旁替他捏着小腿。

        见他进来,梁鸿也挥挥手,宫女起身退了出去。

        “赵大人,本王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你了。”

        “微臣参见荣王殿下。”

        梁鸿也坐起身子,朝魏庆吩咐道:“看座。”

        魏庆从一旁搬来一把椅子,端放在荣王右下方,赵安柏鞠躬谢过,两名宫女奉上茶,魏庆走到门口站定。

        “赵大人,你这回来,不会又是求本王救你妻子吧?”

        赵安柏低头拱手道:“正是,微臣此番前来,依然是为了救微臣的妻子。”

        梁鸿也笑道:“林将军的这个女儿,还真是让本王有些好奇,居然能令赵大人和太子殿下如此痴迷。”

        “王爷,微臣妻子只是个普通女子,之所以被太子殿下抓去,是因为她是唯一可能知晓当初那封圣旨下落的人。”

        梁鸿也脸色瞬间变了变,暗暗坐直了身体,只听赵安柏继续说道:“但其实,她喝了陛下赐的药,什么都不记得了,若是她还记得,微臣早就找到那封圣旨为林家伸冤了,又何苦等到现在。”

        “既然如此,太子殿下很快就会知道你妻子什么都忘记了,自然就会放她回来。”

        赵安柏悲痛地摇摇头,“他不会的,为了万无一失,他只有将我妻子掌握在他手中,才会觉得安全,一旦我妻子恢复记忆,他可以立刻找到圣旨,并杀了我妻子,这样就永远不可能有人知道真相了。”

        “你为何如此笃定,这一切是太子所为?”

        “微臣此前并未曾怀疑这一切都是太子所为,但微臣妻子失忆后不小心走出侯府,曾被太子殿下派人追杀,又抓去东宫,后来逃到西境,又被严将军暗地里派人追杀,最后还是被崔将军抓了回来,路上崔将军几次想对我妻子下手,若不是我一路跟随,我妻子早就没命了。”

        赵安柏停下片刻,继续说道:“严将军和崔将军在朝中,是谁的人,王爷不用微臣明言吧?这两位将军有私仇,为了在太子殿下面前立功,在抓我妻子时,两位将军差点动手,回来的路上,严将军也曾派了几批人追杀我们。”

        梁鸿也饶有趣味地点点头,问道:“所以,你就认为这件事是太子在背后主导?”

        赵安柏点点头,顿了顿,低声回道:“不,微臣认为,真正的主导者另有其人。”

        梁鸿也端起茶盅,轻轻喝了一口,“你继续说。”

        赵安柏也喝一口茶,继续说道:“太子殿下虽然有做这件事的动机,但当时的他没有做这件事的能力,林将军死后,林家被灭门,西境大将军落入了严立均手中,储君之位落入了现今太子手中,朝中唯一能操控这件事却不留破绽的,只有一个人。”

        “谁?”

        “曹相。”

        梁鸿也突然将手中茶盖重重盖在茶盅上,哈哈大笑起来。

        赵安柏心中略生出一丝慌张,但面上依然沉静,问道:“王爷可是觉得在下这些推测哪里不妥?”

        “不,你的推测非常对,但你忘了,还有一个人也可以做到这一切。”

        赵安柏心中一惊,强自镇定道:“还请王爷明示。”

        梁鸿也一双眼睛利刃般盯着他,半晌,扬了扬手道:“算了,既然你认为这个人是曹相,你且说说,你预备如何对付他?”

        赵安柏对“还有一个人”做了各种猜想,既然梁鸿也还不愿如实以告,眼下他也就只有冒险一赌了,于是便道:“微臣何来本事对付他,微臣之所以前来投奔王爷,就是想求王爷出手。”

        梁鸿也冷哼了两声,赵安柏接着道:“眼下有一个人可以帮助我们对付曹相,那就是现在被关在大牢里的严立均严将军。”

        “你想利用他将曹云济拉下水?”

        “正是。谁都知道严将军是曹相的人,通敌叛国可不是小事,这背后会没有人指使吗?”

        梁鸿也重新端起茶盅,摇头微笑道:“就算真的是曹相指使,严立均难道会蠢到这个地步?”

        赵安柏摇摇头,眼神坚毅地看向他,缓缓说道:“严将军当然不会蠢到去背叛自己的靠山,但若是这靠山是不是靠山,而是他的杀母仇人,王爷认为,他会做何选择?”

        不等梁鸿也接话,赵安柏进一步直视着他,“若同时他还知道,他现在身陷囹圄,他的靠山曹相为了自保并没有要出手相救的意思呢?”

        梁鸿也抬起眼皮从茶盅上方盯着赵安柏,面色已极为凝重,静静地等着赵安柏继续说下去。

        “恕微臣直言,王爷虽只比太子殿下大一个月,但无论如何都是名正言顺的大皇子,王皇后无子,那为什么现在梁朝的太子不是您呢?”

        梁鸿也垂下眼帘,轻轻推着手中茶盖,炉火映照下,神色有些许悲凉,赵安柏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继续说道:“只是因为王爷您没有曹相那样的母舅,也没有崔家那样的姻亲。”

        赵安柏忽然笑了笑,“但这一次王爷您应该庆幸,因为严将军不仅有曹相这个仇人,还有崔琨这个冤家。”

        过了许久,梁鸿也终于跟着笑了起来,放下茶盅盖,手指点了点赵安柏,摇头叹道:“赵大人不愧是当朝榜眼,这个连环计,很妙,非常妙!”

        赵安柏暗暗松了口气,他知道,梁鸿也准备抛弃严立均这颗棋子了。

        “说不定严将军连同林家一案也一同招了,伪造圣旨假传旨意,谋害朝廷重臣,通敌叛国,微臣相信,曹相就是有三头六臂,也顶不住这些罪名的。”

        梁鸿也脸色忽然变了变,但很快重新挂上笑容,道:“实不相瞒,本王原本有意保下严将军,毕竟西境大将军手握重兵,守卫一方边疆,对于中原安定十分之重要。”

        赵安柏摇头道:“王爷,恕微臣直言,若王爷希望在西境能有一个自己人,严将军绝不会是个好人选。”

        梁鸿也饶有兴致道:“你有何看法,说来听听。”

        “微臣曾押送粮草去过一趟西境,有幸见识过严将军在战场上的风姿,严将军并无将才,且度量狭小,同时又贪婪怯懦,王爷若是将西境边疆的重任交托于他,迟早危及自身。”

        “那你可有人选?”

        “微臣确有一个人选,但微臣尚无法确定此人一定愿意归属王爷,待微臣确定之后再与王爷举荐。”

        梁鸿也点点头,想了一会又道:“你既然已经将一切都计算好了,为何还要来找本王?”

        赵安柏摇摇头,叹息道:“微臣虽能将这些都计算好,但微臣位卑言轻,要独自对付曹相和太子,无异于蚍蜉撼树,如今朝中有能力与他们一争的,就只有王爷您了,所以那日微臣曾说,臣愿从此投入王爷麾下,供王爷差遣,唯王爷是从。”

        梁鸿也终于满意地笑了起来,他早就有心笼络他,又担心他发现林家一案的阴谋,今天他能主动前来投靠,又有求于他,岂非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高兴地朝魏庆喊道:“去,拿酒来,本王与赵大人喝一杯。”

        赵安柏急忙上前鞠躬,“王爷,微臣实在不善饮酒,还请王爷见谅。”

        梁鸿也盯着他看了一会,哈哈大笑,扬手制止了魏庆,道:“也罢,也罢。”

        赵安柏将自己筹划的如何扳倒曹家和崔家的计策与梁鸿也细细合计了一番,不管梁鸿也是否相信他真的投奔于他,但至少已经可以确定,在扳倒曹家和崔家这个目标上,他们已经达成一致。

        一直到深夜,赵安柏才从荣王府出来。

        夜色寒凉如冰,天空是沉闷的灰蓝色,抬眼望去,夜幕沉沉,也无星也无月,长街两旁的灯火已经尽数熄灭,寂静的青石板路上回响着马蹄轻轻的“嘚嘚”声。

        一阵寒风吹过,背脊忽然冷飕飕地一颤,他此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流了一身的冷汗。

        他回头看了一眼,荣王府已经消失在夜色中。他原本只是想保住林洛洛的性命,找出证据,光明正大地将凶手绳之以法,他不想卷入朝堂争斗,也不想去算计陷害,他只想堂堂正正做人做官,与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安稳度日,但直到今天,他才终于清醒地认识到,他从前所想太过天真,无异于白日做梦,人只要身在朝堂,就不可能避得过争斗,林怀远就是最好的例子。

        梁鸿也那句“还有一个人”依然在他脑中徘徊,此番或许是他利用了梁鸿也,也或许是梁鸿也在利用他,如论如何,他已经彻底卷入争斗当中,再也没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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