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3

夜风习习，窗子半开，隔着纱窗吹在腿上，像是天然空调。

        温婉来时身上除了个小提包和一台笔记本，什么也没带，幸好车里放了之前旅游用的洗漱包。牙膏牙刷洗脸巾，还有一些护肤品和贴身衣物这些都能解决，唯独在外衣方面没办法，所以她洗完澡就穿上了陆亦璟的衬衫当睡衣。

        雪白的衬衣离近了，还能闻到清新的洗衣液味道，干净清冽，温婉身材纤细，直接当裙子穿，衣摆落在嫩白的大腿上，只要动作不夸张，基本上走不了光。

        此时的她晃着脚丫，坐着陆亦璟的床，抱着陆亦璟的枕，吃着陆亦璟的圣女果，在看电影。

        至于陆亦璟本人？

        他就说出门，温婉不知道他上哪去了。

        电影正看到精彩的部分，被宋玲珑一个电话打过来给中断了。

        温婉抱着枕头翻了个身，拖长了调子，声音懒洋洋的：“喂？”

        对方沉默半晌，似乎是深吸了口气，才发出灵魂质问：“你说真的？这照片不会是你p来逗我的吧？”

        她说的是一个小时前温婉发给她的那张结婚证照片，两个人都穿的那么配，还笑得那么自然，怎么看怎么像是商量好今天去领证的。

        温婉也就算了，她本来就是学表演的，礼节这种东西已经沉淀到骨子里了，但陆亦璟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能笑的这么……温柔。好像温婉真是他什么心爱之人似的。

        宋玲珑自己也是p图高手，但真真是看不出任何造假成分，所以现在有点怀疑人生。

        “你是不是坑蒙拐骗人家了，比如是跟我结婚，以后姐罩着你这种。陆亦璟那么听你话，说不定就答应了。”

        “要真是那样也不错啊。”温婉咯咯笑出声来，“好吧，我承认了，我一时没忍住，对他下手了。”

        给个杆就顺着往上爬，听不出真假，宋玲珑被她吊着胃口差点急死，她今天是没去上班，要是去了的话指不定还能逮住人八卦一顿。

        “快说啊，我要听真话，不然就上你家找你去了。”

        “你来我家也找不到我。”温婉目光扫了一圈小房间，接着道，“我在他家呢。”

        对面安静半晌，像是被她雷到了，声音猛然拔高：“谁，谁家？”

        外面传来一阵开门声和钥匙碰撞的声音，窸窸窣窣，温婉翻身坐起，也不跟她闹了：“陆亦璟家，我家里出了点情况，过来暂住几天，详细的我晚点再跟你说，他回来了。”

        “谁回来了？！别告诉我你真跟他同居，再怎么亲也是个男……”宋玲珑声音震得她耳朵发麻，手比脑子快了一步，温婉已经按了挂断键。

        陆亦璟好像是在换鞋，过了会刚好经过卧室门口，本来一切正常，却在和她对视上的瞬间嗖地一下往后退，像是什么受惊的兔子。

        房子太小，关着房门实在闷，而且温婉也试过几次，这个门好像有点问题。合不拢，不能固定，窗外风一吹就咯吱咯吱摆动着响，还不如敞着靠墙放，索性她就没关。

        温婉微微疑惑，爬到床尾往外探头：“你干嘛，见到鬼了？”

        陆亦璟还是不肯进来，声音低低从外面墙边传进来：“不是，我以为你关着门。”

        温婉转转眼珠，神情挺无所谓的：“没事啊，这是你的房间，想进来就进来呗，我穿了衣服。”

        外面沉默了。

        过了会好像走开了，放下来什么东西，因为温婉听见有塑料袋的声响，紧接着就是陆亦璟淡淡的嗓音，转了话题：“我给你买了两套衣服，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老板说不拆牌这两天都可以拿去换。”

        他不肯进来，老是隔着堵墙说话挺别扭的，温婉下床，趿拉着陆亦璟的男士拖鞋，后脚跟空出一截，走到门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换了身衣服，又放下了心理防备，此时的她随意披散着长发，巴掌大的小脸未施粉黛，眉眼精致，直直望着他时，眸间氤氲着一团淡淡流光，整个人像是自带柔焦，透着种说不出的慵懒纯净。

        陆亦璟目光划过她的眼眸，跳跃性地挪到一旁，余光依旧能看到衬衣下一节细白纤长的腿，喉结不甚明显地微微滑动。

        带她回来，恐怕是他近期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可就算重来一次，他依旧会这么选择。

        温婉一双美目最是灵气，用大众的话来说，就是眼睛里有星星，笑起来的时候更是叫人挪不开眼。

        就像现在，她目光先落在陆亦璟身上，后落在那个百货商店的袋子上，眼睫轻轻一撩：“你出去就是为了给我买明天穿的衣服？”

        陆亦璟不太看她，嗯了一声：“我想着你明天还要出门办事，总是要有能出门的衣服。”

        又不说话了。

        温婉也没做声，就这么安静地看他，干净澄澈的眼眸像是上等宝石，表面覆着一层水润，晶莹剔透，半晌后扶在门框上的手缓缓落下，她走到陆亦璟身边，身上散发着和他一样的沐浴乳淡香，弯腰拿起那袋衣服时，盈着温柔的嗓音淡笑道：“我看看？”

        两套衣服，一套连衣裙，一套上衣下裤，料子摸起来都是舒服的，只是款式……确实称不上好看。

        温婉自己很少买衣服，每年柜子里基本都是各大品牌商送来的新品限量款，她会挑一些喜欢的常穿，剩下的连吊牌都不剪，要么送人，要么就一直放到等周姨放新一批进来的时候一起整理走。

        虽说不上品味被养叼了，但也确实没接触过这种杂牌。她左右瞧了瞧，陆亦璟还以为她不喜欢，弯腰折叠又准备出门：“我怕打视频扰你睡觉，这回去换你看看有没有其他看得中的，不行的话等明天你那身干了，我们去商场买。”

        他要过来拿温婉手里那件，被她往怀里一抱，陆亦璟就不敢伸手了。

        “谁说我不喜欢，就这个了。”

        温婉捏着两边领子往身上比划，笑眯眯问：“怎么样，好看吗？”

        陆亦璟看着她的脸：“好看。”

        温婉给气笑了，强调：“裙子！我说裙子！好看吗？”

        陆亦璟依旧看着她的脸，也跟着笑：“好看。”

        两人玩闹一通，温婉困劲上来了，被陆亦璟催着进屋睡觉，躺下抱着薄被，一夜无梦，甚至醒来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家，往床头柜摸手机时，才发现这屋子里压根没有床头柜。

        “亦璟……陆亦璟？”

        她发现屋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昨天睡得太死，都忘了陆亦璟该怎么办。

        这一张床一间房的，他能睡哪？

        绕着客厅浴室找了一圈，没人。

        温婉瞬间清醒大半，看到凳子上叠放着昨天那条连衣裙，明显是清洗过，甚至还熨烫过。

        椅背上贴着一张便利贴，她扯下来看。

        【我出去买早餐了，七点半左右回来】

        七点半……

        温婉游神似的又回到屋里看手机时间，七点二十。

        那他应该快回来了。

        这么想着，温婉就抱着衣服进了浴室，等全部洗漱妥当，已经七点四十了，人还没回来，她就有点坐不住了。

        虽然是件小事，他出门预估的时间不一定准确，但温婉就是觉得这事放在陆亦璟身上不太合理。在客厅左右晃荡，她还是决定下楼看看。

        陆亦璟这间房是大四那年开始租的，那时候创业正到忙的时候，宿舍工作会影响室友休息，就申请出来租房了。

        房东是个中年大叔，带着妻子儿子，就住在这隔壁，昨天陆亦璟跟她讲过大致，说老板脾气有点差，但实际人是挺善良的，让她见到了不要怕，温婉还觉得他小题大做，这会她刚出来，揣着陆亦璟昨天给的备用钥匙，正要锁门，隔壁就一个赤膊大叔提着菜刀出来了，吓她一跳。

        “干什么的？！”赤膊大叔问，见她一个人，又往楼道瞧了瞧，满眼无语，“又是来送情书的是吧？人都毕业了，你们这些小姑娘还不放过人家啊？”

        温婉：“……啊？”

        “别装了，就是你们老有人尾随他，他都搬好几次家了，我就是搞不懂了，小姑娘家家多好看，非要吊死在他这一棵树上？你又是哪个院校的学妹吧？趁早，别搭理这小子了，换个人喜欢吧。”

        这大叔手里虽然提着刀，但温婉却莫名从其中看到了点烟的沧桑。

        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庞大，搞得温婉一时呆愣在原地，只能摆出备份钥匙解释：“我是他朋友。”

        “朋友？”大叔表示不信。

        屋子里好像有什么动静，他回头把刀递了过去，喊：“让仔，那鱼没杀完，去帮我剁了。”

        原来是杀鱼。

        温婉见他忙，想趁机溜下楼，本以为这大叔不会再揪着她不放，结果越怕什么越来什么，没走几步，身后就又传来声音。

        “既然是朋友，那你应该晓得他有喜欢的人了吧？”

        一句话让温婉背影微顿，回眸眼神看不出情绪，突然就没那么想走了。

        “他有喜欢的人？”微微歪头，她回身又往台阶上迈了两步，有点想继续探究的意思。

        大叔了然一笑，一副我早就看破的眼神：“还说你不喜欢人家，干什么，既然是单纯的朋友，干嘛这么紧张。”

        温婉毫不在意这大叔怎么想她，反正她算是看明白了，无论她说什么，这人都不会信，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总是有办法把黑的说成白的，那她还解释个啥啊，费老大劲。

        小眼神一动，她上前去套近乎：“大叔，你就告诉我呗，他喜欢谁啊？哪家姑娘？你见过没？”

        大叔嘿嘿一笑：“我跟你说啊，一般人我都不告诉她，就是有天晚上……”

        陆亦璟提着早餐上楼的时候，就见到两个外形极其割裂的人同框站在一起交头接耳，整个楼道都充满了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没由来的，眼皮狠狠一跳。

        “温婉？”

        他站在楼梯上冷不丁出声，两个鬼鬼祟祟的人背影一僵，温婉就笑眯眯着回头看他，笑得有点假：“回来啦？”

        她走过来，接过陆亦璟手里的袋子，无事献殷勤，一看就不正常，完事还非常刻意地解释，配合着往外张望的眼神，还真像那么回事。

        “我寻思你好久不回来，想下去找你的。”

        “找我？”

        “嗯嗯。”温婉点头如捣蒜，走在前头去帮他开门，等陆亦璟进去，还不忘偏头朝大叔眨眼。

        陆亦璟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换好鞋，一直等温婉洗好手坐下，她都以为没事了的时候，他才问：“你跟房东聊什么了？为什么笑成那样。”

        温婉扭头对着墙上贴着的镜子呲牙：“哪样？我笑的不好看吗？我觉得挺好的。”

        陆亦璟把一个装小笼包的塑料碗打开，推到她面前，又给她倒了杯早上鲜榨的豆浆，笑：“好看，怎样都好看，赶紧吃吧。”

        温婉咬着包子，视线跟着他的身形挪动到阳台，怕他听不见，还加大了音量：“你呢？不一起吃吗？”

        陆亦璟在往窗下探头，眼看着楼下那辆与市井街道格格不入的黑色宾利缓缓离去，才放心地回来坐下：“我不怎么饿。”

        小笼包只买了一份，温婉也看得出来，就是特意那么一问，有点不放心。

        尤其他刚才往窗下看的动作，又让温婉想起刚才房东大叔说之前有个女孩子过来找他的事。

        据大叔回忆，那天他溜达回来，“正好”听见他们两个说话，女孩子表示了一堆大一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他了，陆亦璟就说了一句“有喜欢的人了。”

        是真是假分不清，像是婉拒的一种方式，毕竟这么久了，真有喜欢的人，也早该行动了吧，但陆亦璟依旧该怎么寡就怎么寡，长着一张初恋男友脸，浪费资源。

        温婉咬着肉包，心里有点虚。

        她现在的情况就像是……占着鸡窝不下蛋。

        想早点挪窝，但短期内好像没啥希望。

        这家的小笼包量很足，她吃到一半就有点撑了，刚好这有个大活人，她就想着分他一半。

        陆亦璟也接受了，碗递到一半，温婉突然想起什么，起身要去厨房：“我去给你换双新的筷子。”

        还没走两步，陆亦璟就当着她的面，用她吃过的筷子夹起一个小笼包塞进嘴里。

        什么也没说，也像是什么都说了。他似乎并不介意温婉，也并不理解她脑子里想的间接接吻这档子事，这人越是坦坦荡荡，越是让温婉怀疑自己小人之心。

        一副筷子而已，又没有传染病，她小时候还用过陆亦璟的呢。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陆亦璟咽下最后一个小笼包，起身收拾垃圾。

        温婉双手捧着脸看他，有点真诚：“没有，就是觉得你挺居家的，拱手让人有点舍不得。”

        陆亦璟手上动作一顿，漆黑的眸深不见底。

        “你要把我让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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