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第二天还没到中午，韩清就收到了于亥的消息：“什么时候过来，东西到了。”

        东西到了，什么东西？韩清已经完全把昨天夸的海口抛在了脑后。

        等到了海鲜市场，看到于亥摊位里水族箱里那只金灿灿的黄金波龙，韩清整个人都蒙了。

        不是吧，这么快就弄到了，他只是随口一说啊。本来今天没打算直播的，看来不得不播了。韩清对着水族箱瞪大了眼睛，赶紧掏出手机录素材。

        辣子鸡的视频底下他的粉丝们不少都嗷嗷叫着叫他再去做海鲜，说是想海鲜摊老板了，想见海鲜摊老板，叫韩清多录点老板的素材。

        于亥好像不排斥被韩清录进去，但是韩清并不乐意多录于亥，他不喜欢自己暗搓搓珍藏的珍宝，被其他人觊觎，所以录素材的时候镜头大多避开于亥，非得有于亥入镜的镜头，都只是一晃而过。

        黄金波龙通体金黄，微微泛着少许红色，最后呈现一种绮丽的金色。两根橘黄色的长触角微微晃动，彰显出生命与活力。

        两只金红色的大螯足有成年男性的手掌那么大，大螯后面是四对精巧秀美的足，再往后是隆起的虾身背壳，尾部呈现扇状，由五片边缘泛着红色的金色扇形组成。

        波士顿龙虾一般是黄褐色或者绿褐色，蓝色变异比较罕见，约为两百万分之一，而这种金黄色变异就更罕见了，几乎达到三千万分之一的概率。

        此刻它的大螯被塑料箍着，防止伤人，无法像平时那般耀武扬威地自如挥动张合，令它十分生气，看起来相当活泼。

        它的体型相当巨大，韩清目测可能有五斤，甚至五斤以上，品相极佳，不光指它出色的变异颜色，还指它没有因为和其他波龙打架而断足断螯，是一只百分百完整的螯虾。

        韩清曾请教过百度百科，龙虾分级有六种，分别是以下市场名称：chicken或chix（454克），quarters（454-681克），selects（681－908克）和jumbo（908克及以上）。失去一只或两只螫足的龙虾被称为cull。[1]

        这一只，不光颜色罕见绮丽，就连体型也是远超jumbo的标准，是一只巨型大虾了。

        要知道，一只波士顿龙虾往往要七年到十年才能长450g左右，能长到五斤，怎么着也得四五十年。

        或许有的人会觉得这么稀少为什么不养着观赏，这玩意从水里捞出来了就活不长了，再加上食物终究是食物，外表再美也摆脱不了被吃的命运。

        韩清觉得自己需要吸氧，他想都只敢梦里想想的东西，于亥就这么大喇喇地给他弄来了，还是在他狮子大开口的第二天。

        韩清瞪大眼睛盯着水族箱里的黄金波龙打量的表情，像一只看到了大鱼的猫咪，毛茸茸的，蓬松着浑身的毛，欣喜又警惕，看得于亥嘴角不自觉勾起不明显的弧度。

        “你……你怎么弄到的？这也太神奇了。”韩清近乎痴迷地看着水族箱里的黄金波龙。

        于亥现在已经对人类社会有了一定的了解，不会再说出“自己捞的”这样的话了，他打了打腹稿，满脸淡定道：“刚好有朋友出海，就跟他提了一嘴，没想到真的弄到了。”

        “也太厉害了！”韩清真心诚意道。这不光是有钱或者有势能弄到的，而是要有极佳的运气，才能从那三千万只波龙里，遇上这一只可遇不可求的黄金波龙。

        韩清看着于亥湛蓝的双凤眼，明明是个看起来冰冷的人，却长了双极尽温柔的眼，令人总有种在被他深情注视的错觉，红意渐渐爬上韩清的脖子。

        他移开目光，不再看于亥的眼睛，转移话题道：“这个怎么卖？”虽然他现在已经积累了一笔不小的财富，但花起钱来还是会心疼的，尤其是这种大笔开销。

        “760一斤。”于亥随手拿了个网兜，长臂一挥，就把那只黄金波龙捞了出来。黄金波龙不满地挥舞着大螯，却因为被塑料箍着螯无法耀武扬威。

        于亥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溅起丝毫水花，把龙虾捞出来后，身上干干净净的，一滴水都没溅到。

        韩清对比了一下自己每次过来买东西捞海鲜时，都要被活泛的海鲜弄湿衣袖，只能感叹术业有专攻，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欣赏完于亥捞波龙的英姿后，韩清才接受到那句“760一斤”的信号，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这应该是他买的最贵的海鲜了，前头做过的红瓜子斑单价都没这个价格贵。

        但是没办法，狠话都已经放出去了，别人也真的搞到了货，韩清只能打掉牙齿含泪往肚里吞。

        于亥轻松地单手给黄金波龙过称，“六斤一两，按六斤算吧。”

        韩清满脸痛苦地扫了4560块给于亥，他的心都在滴血，自己怎么就脑子一热乱提要求，对方还真真切切地替他寻来了货呢？

        韩清小脸皱成一团的纠结表情逗笑了于亥，他一边给波龙装袋打氧一边问道：“怎么了，你直播成绩不是一直挺好吗，应该不缺钱才对。”

        这是韩清第一次看到于亥明显的笑容，湛蓝的大海样的眸子里满是笑意，完美的嘴角微微上扬，像凛冬褪去了严寒，南极化去了坚冰，像一汪蓝色的温柔的大海，像西子湖畔一树一树的花开。

        “你……笑起来真好看。”韩清呆呆道，然后迅速摇头，“我什么都没说！我是想说我确实挺缺钱的，想给村里捐路捐学校，还想开一家属于我自己的餐厅。这些都需要很多钱！”

        于亥的笑容只是一闪而过，很快收了回去，叫韩清有些惋惜，同时又有些庆幸，这样也好，不然美色当前他都不知道自己那张漏勺嘴还能自己抖落出些什么来。

        作为向来唯我独尊的海里的王者，他们海族向来是以自我的发展与理想愿望为核心，把自身放在第一位，所以于亥有些难以理解韩清要给村里捐路捐学校的事情。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不是很想开一家海鲜餐厅吗，为什么要把捐钱放在实现你的梦想前面。”于亥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问出自己的困惑。

        “以我现在这个收入，开海鲜餐厅已经不再是梦想而是理想了，是早晚能够实现的，我可以等，但我们村里孩子们等不起。”

        韩清出来的小渔村不算很穷，但也有相当一批留守儿童，父母出去打工留下孩子和老人们在家，村里也没个学校，孩子们成天野着玩，时间都荒废了。

        或许孩子们会觉得那样很快乐，韩清小时候也是那么觉得的，但步入社会后，他最后悔的就是小时候没有好好学习，以至于高考落榜生路难谋。

        “我是村里人一家一口饭带大的，也想替他们做些什么。”韩清继续道，目光里满是坚定，“餐厅横竖我早晚能开上，先把村里的路和孩子们念书的地方解决了才好。”

        于亥点头，心中有些微触动。或许这就是属于人类的温度，不仅仅是体温温暖而已。

        ——

        “章大，给你那个厨艺节目的冠军加点奖励。”海底，于亥靠坐在自己的宝座上，指尖把玩着一根海带，假装不经意道。

        “王，您要加什么奖励？”暗紫色的大章鱼眼珠滴溜溜一转，回答得相当谄媚。

        “就……奖给冠军一家餐厅吧。”于亥咳了一下，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行。”只是个小节目而已，居然弄出这么大一个奖励，估计又是和那位相关了。紫色大章鱼腹诽道。

        回答完上司的要求后，章大就恭敬地低着头，等着于亥叫他退下，没想到等了大半天，也没见于亥出声。

        在章大就要忍不住抬眼看王的表情时，他突然听到了王又轻缓又迟疑的声音：“如果我觉得一个人的体温很舒服，看他的时候也觉得他很可爱，不忍心拒绝他的任何要求，想帮他实现他的任何愿望，这还算只是为了报恩吗？”

        这是我可以听到的吗？！章大心头一震，他还是第一次听到王用这么困惑的语气说话。

        “您会觉得其他人类的体温舒服吗？”暗紫色的大章鱼咽了口口水，颤颤巍巍道。

        于亥想起他刚到人类世界没有施法隐藏起面容时，那些看着他或贪婪或痴迷的目光，只觉得厌恶抵触，压根起不来去接触感受体温的想法。

        “不会。”

        “您会觉得其他人类可爱吗？”

        海族对人类并没有什么特殊滤镜。

        “不会。”

        “您会不忍心拒绝其他人类的要求想帮其他人类实现愿望吗？”暗紫色大章鱼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不会。”于亥毫不迟疑道。

        “王啊，我想您是……爱上那个人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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