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醉

　　天上一天，人间十年....

　　一个时辰内，有两人登天

　　一日有十二时辰，算下来便是一年之内

　　没错！

　　她消失的那晚，就是在一年之内！

　　那个人就是她！

　　萧尧猛地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

　　一旁趴在桌上的小桃红被他的动作吵醒，坐起来揉了揉眼睛，道：“哥，你动作能不能小点，每次都把我吵醒...”

　　“...”

　　“萧尧你醒啦！”小桃红忽然精神了起来

　　“嗯，我这是睡了多久啊？”

　　“睡？你差点命都没了！你已经昏了好几天了。”小桃红边说边拿着药丸走向萧尧，“喏，把这个吃了，大长老调的药。”

　　“那个，我想问一下—”

　　“你是想问那个女侠在哪嘛……”小桃红的眼睛暗淡了些许。

　　萧尧用力地点了点头

　　“如果，她已认不得你了…你怎么办？”后半句话细若蚊鸣

　　“你说什么？”

　　“没事没事！我是说兵组的人每日申时都会来看你..应该一会儿就到了。”话音未落，剑轩辕已踏入门槛。

　　“萧兄你终于醒了！我——”

　　话说了一半，便被迎面跑来的小桃红拖出门去

　　屋中顿时只剩下两人。

　　无言

　　“你没事了吧？”黄璎首先打破了静寂

　　“嗯。”

　　“....”

　　“好久不见。”萧尧的眼神忽然变得柔软

　　“没事就好，那我先走了。”黄璎觉得有些奇怪，转身就要走。萧尧立刻叫住了她，看起来有些错愕：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当然没有。”黄璎十分不解，“我与阁下才刚认识不久，有何可说？”

　　“刚认识？”

　　萧尧只觉得脑袋发木

　　“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黄璎更困惑了：“萧尧怎么了？难道我之前就该听过你的名字？”

　　天旋地转

　　“没事了…日后请多指教…”

　　“阁下既已无事，那我就告辞了。”说罢便转身离去

　　呆呆地看着黄璎离去后，萧尧忽然像是再次气力耗竭，无力地瘫倒下去。

　　为何会如此？

　　为何...

　　脑中一片混沌，忽的掠过一段回忆：

　　“最后，这是第九道考验，情。神不同于人，作为秉持神识管理人间的使者，不能有什么无比牵挂的事，否则就极易影响人世运转。若有——”

　　“若有什么太过牵挂之事，飞升之时便会被强行改变记忆，将那些事忘却或是放下。”小桃红已回到了房内，认真地看着萧尧空洞的双眼，“萧尧，她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了。”

　　“...”

　　“萧尧—”

　　萧尧忽然以手掩面，放声大笑

　　这笑声中的无比凄凉，却像把匕首直直刺在小桃红的心上

　　“那我...我还登天做什么！”此时他已是笑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仿佛被人点了笑穴一般。

　　忽然萧尧一跃而起，夺门而出，留下脸色惨白的剑灵，她的身子竟在微微发颤。皓齿已快咬破朱唇，泪珠却还是滴了下去

　　却说萧尧发了疯似的乱跑，最后昏昏沉沉地入了酒馆。

　　一坛接一坛，这人间供奉的琼浆玉液竟被当作白水一样囫囵吞咽，但萧尧却始终觉得不够

　　奇怪，今天怎么不醉...

　　酒馆里人来人往，投壶划拳，热闹非凡，可萧尧只觉得无比孤寂。忽然一句话钻入耳中：

　　“我早跟你们说了，我是赌神，我就没赌输过！上次你们都说晋军十万人打得过汉赵两万人，结果你看，汉赵非但打赢了，最后还是场屠杀哈哈哈！”

　　这句话好像就这么一直钻到萧尧那本已有些麻木的大脑，让他瞬间清醒

　　那场莫名其妙的遭遇战是你们安排的？

　　所以说晋亡之前的最后几个月，之所以那么反复无常，也都与你们脱不了干系吧？

　　你们早就知道晋气数已尽，却还故意反复给予司马炽希望的泡影，再把它们一个个戳破直至他屈服？

　　也许，甚至可能苟或原本与这场纷争没有太大关系，他至少可以在乱世中明哲保身，但你们偏要给予司马炽那一点援兵，好看他接着垂死挣扎，于是也不大在意会因此多死多少人，冥冥中安排苟或救驾？！

　　我，也是你们棋局中的一颗子吧？

　　拳已不知觉地攥紧

　　那帮神还在赌：

　　“我告诉你啊，明天就赌那个，我弄个灾祸，那个陈朝一个时辰内必亡你们信不信！”“好，这次我跟你！这次输的下周执勤！”叫好声、质疑声此起彼伏，只是一帮神中，竟无人反对这场赌局，似已习以为常。

　　说话的声音不大，却是那么的刺耳

　　萧尧的指甲已嵌入掌心，他却浑然不知

　　这帮管理人世的东西就是这么管的？

　　几十万条人命就当做蝼蚁随便捉弄？！

　　砰的一声，萧尧已拍案而起

　　但一摸腰间，却是无剑！而众神的目光已被吸引过来

　　“你，可是有什么意见？”为首的缓缓起身，问道。

　　忍住！

　　如今我尚未站稳脚跟，不可轻举妄动！

　　掌心已渗出血丝

　　人却忽然开始跳舞

　　“嗝！今日高兴，我为大家舞一曲如何啊！”一边说着，萧尧又是一个踉跄

　　“好！”这帮东西倒是喜欢看热闹

　　“原来只是个醉汉..”为首的嘀咕着坐了回去

　　于是在众神面前，萧尧胡乱扭动。一边抱着一坛酒打酒嗝，一边慢慢地挪出门去，也没再有谁管他——谁会去在意一个酒鬼？

　　刚拐出门，他又开始狂奔，一直跑到了北边的林子里，最后不知拌到什么，狠狠跌倒在园林当中。

　　伤感，愤怒，如泉水般涌上喉头，眼看就要喷发，却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他只能用力地捶地，捶得满手乌青才渐渐停下。

　　他忽然又开始笑。

　　只不过这次不是狂笑，只是眉头上扬、有气无力地呵呵了几声

　　萧尧随意地靠在树旁，举起酒坛刚要再喝，忽然觉得醉了。于是就这么抓着酒坛又躺了下去，任由手中的酒液四处流淌。

　　满身污渍、一身酒气

　　此刻的萧尧，哪还有一丝风度。

　　不一会，熟悉的红衣裳又默默地出现在身旁，把这个醉如烂泥的剑客带了回去。

　　皓月当空，那顺着剑灵面庞淌下的，却不知是汗还是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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