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发家史

麦芽下了车，没进去百货大楼，先走向隔壁的小卖部买了瓶牛奶，又去烘焙店买了个小蛋糕。

        她提着东西，上了二楼办公室。

        麦芽不是一开始就是个家庭主妇的。

        在和顾盛南结婚前，麦芽念过高中，她是个好学生，也有几个交好的老师和同学。

        不过这几年，因为怀孕生子，麦芽和从前的朋友联系少了，但也保持着友谊。

        这次她要见的，就是她的一位高中老师的女儿赵甜甜，也是麦芽的好同桌。

        学生时代，麦芽常去老师家吃饭，一来二去，她和赵甜甜仿佛就是亲姐妹一般，俩人关系很好。

        说来，顾盛南的发家，还和甜甜的爸爸，麦芽的老师爱人有关系。

        麦芽婚后第一次去拜访老师，带上了顾盛南，把他介绍给了赵家。

        后来麦芽和顾盛南又去探望了几次，两家来往久了，顾盛南得知赵父是文物修复方面的人才，特意请他帮忙鉴定文物。

        顾盛南的发家，一开始是和文物有关的。

        麦芽的姥姥家曾是大地主，不过后来落魄，乔母进了乔家，清算时年代也远了，又是出嫁女，乔母没受到娘家的波及。

        也因为乔母曾经的身份，所以当初顾盛南上门提亲，乔家没有因为顾盛南的地主狗崽子身份看不起他，反而接受了。

        结婚后，顾盛南好奇，麦芽带他去老宅看过，无意间在田地发现了一枚碧绿的古董手镯，乔母认为这是他们夫妻的运道，把手镯交给了麦芽和顾盛南处理。

        顾盛南卖了手镯拿钱，买了个运输大队的职位。

        他卖手镯尝到了甜头，脑子灵活，借着运输出差的机会跑东跑西，去乡下搜罗古董卖给有钱人，积攒了第一笔财富。

        但是顾盛南不懂古董，他想捡漏，也被别人当肥羊宰，被骗了好几回，直到认识了赵父，请赵父帮忙鉴定，才不至于亏本被骗了。

        那时候，顾盛南还没像现在这般，看不起麦芽，他总说麦芽是他的小福星，先是发现了手镯，又介绍了赵老师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他的发家，麦芽有着不可吞没的功劳。

        谁知道短短几年，这人就忘了呢。

        或者说，是不在意了。

        但是，她也不会在乎了。

        麦芽拍了拍自己的脸，打起精神。

        这次，她是来拜访赵甜甜的。

        上辈子麦芽能进百货大楼，就是因为赵甜甜的推荐。

        后来麦芽选择放弃工作，她还为麦芽可惜。

        办公室的大门留着道缝隙开着，麦芽依然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笃笃笃，里面的人听见动静，大声喊：“进来。”

        麦芽扬起笑容招呼：“甜甜，我来看你了。”

        赵甜甜抬头，揉了揉眼睛：“我没看错吧？这是我们班可爱的小麦芽吗？”

        麦芽难得羞红了脸：“咱们都这个年纪了，你就不要逗我了。”

        说完，注意到一边的小孩：“你儿子这么大了？”

        赵甜甜的儿子，赵小苟一本正经地向麦芽伸出肉呼呼的小手：“阿姨，您好，我叫赵小苟。”

        麦芽和小家伙握手后，忍不住吐槽：“孩子明年要上幼儿园了吧，以后就叫这个名字了？”

        赵小苟，小狗，多难听呀。

        赵甜甜大大咧咧道：“贱名好养活。”

        麦芽不免为孩子糟心。

        赵小苟朝麦芽严肃解释：“爸爸说我会改名的，阿姨你不用为我担心。”

        麦芽简直快喜欢上这个绷着肉嘟嘟的小脸，一本正经的小家伙了，她忙拿出牛奶和小蛋糕，亲自给他拧开小盖子，捧上小蛋糕，温柔地看着他：“快吃吧，阿姨特意给你买的。”

        赵甜甜拉着麦芽：“别管他，咱们去好好聊聊天。”

        现在的国营公司对员工是有切实帮助的，赵小苟还没到上幼儿园的年龄，一直随着赵甜甜和爱人在各自的单位办公室待着，大约已经习惯了，对于亲妈的离开，他只抬头看了眼，表示自己会乖乖吃小蛋糕，麦芽和赵甜甜放下心不再盯着他，自顾自说话。

        赵甜甜嗔了眼麦芽：“你下次来甭给他买东西，咱俩才是同学，你给他买算什么。”

        “他最近被他爸勒令要减肥，小蛋糕应该让我吃。”

        麦芽：“我，我不知道。”

        赵甜甜笑的肚子疼，她没想到，麦芽结婚了，还是这么单纯可爱。

        她摸了摸麦芽的小脸，眉眼弯弯：“看来你结婚后，顾盛南把你照顾得不错。”

        想当初，麦芽可是她们班最漂亮的小姑娘，多少男生想着毕业后娶麦芽，没想到竟被顾盛南那厮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去。

        她们结婚的时候，多少男生悔恨得捶胸顿足，女生也把顾盛南狠狠刁难了一顿。

        一晃多年，麦芽还是一如当年的模样。

        赵甜甜感慨后，询问麦芽找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麦芽熟悉她，她也熟悉麦芽，她一眼就认出，麦芽有困难找她了。

        赵甜甜乱七八糟地想着，最近没听见顾盛南出了什么事儿，一边听见麦芽脸颊涨红地说，她想要请她找份工作。

        赵甜甜激动得一拍大腿：“早该如此，麦芽，当初我就不同意你辞了老师职位回家，现在你可算想开了。”

        她也熟悉顾盛南，下一句就问：“顾盛南没拦着你吧？”

        麦芽沉默了，但是她立刻鼓起腮帮子道：“这是我的事。”

        赵甜甜不住点头：“没错，你想工作是你的自由，咱们也是念了十二年书的人，凭什么就该回去给他顾盛南烧火做饭呀。”

        麦芽扑哧笑了。

        她就知道，赵甜甜一定会支持她的。

        她和麦芽的娘家嫂子不是一样的人。

        在她离婚后，赵甜甜也给了她许多帮助。

        麦芽笑着笑着，红了眼眶。

        赵甜甜手足无措，她最怕麦芽的眼泪了，拉着她就要出去：“正好我们这儿缺一位售货员，麦芽，我领你去主任去看看吧。”

        麦芽的泪，顿时憋了回去。

        她不能哭，日子刚开始，她要过得好好的，活得比上辈子要好，才对得起这些关爱她的人的好意呢。

        主任办公室在楼道的左手边，赵甜甜让麦芽先在门外候着，她进去和主任说说她的情况。

        麦芽腼腆一笑。

        她等在门口，贴着门，能清楚地听见里面的动静，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一阵吵闹，赵甜甜脸色难看地走了出来：“我们先回去。”

        麦芽心中一突，好奇地侧头，看见了办公室里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领着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女孩察觉到麦芽的目光，得意地扬起眉梢。

        赵甜甜回头瞪了她一眼，回去办公室的路上嘟嘟囔囔：“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是一个主任！”

        麦芽直觉出事了，她正要安慰赵甜甜，赵甜甜愁眉苦脸抱歉道：“我本来想让你去卖衣裳，那儿正好缺人，工作也体面，没想到被副主任的人抢了位置。”

        麦芽：“没关系。”

        她虽然有些失落工作的不顺，但是这也给了麦芽一个提醒。

        重生，可能会改变一些事儿的发展，她重生得越早，变得越多，记忆中的未来就越不可靠。

        “麦芽，你先等等，这老匹夫贪污被经理抓了把柄，指定要凉了，到时候他的人也得滚蛋，咱们不急。”

        麦芽心想，难怪上辈子她没在百货大楼遇见那个女孩，恐怕是在她离婚时，这个人恰好出事，麦芽顺顺利利地进了百货公司。

        她本就没指望工作能一次性就找好，因此这会儿她并不气馁，反过来安慰生气的赵甜甜，俩人笑着回去陪赵小苟玩了会儿，赵甜甜特意送她下楼，临走前，麦芽快上的士了，赵甜甜急匆匆回头和麦芽说：“我家表哥要开个私营公司，在找会计，麦芽，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和表哥说一声，他一定会要你的，只是……”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麦芽脱口：“我想去，是有什么困难吗？我能克服的！”

        她迫不及待地保证。

        赵甜甜神色为难：“麦芽你上学时数学很好，我不太操心，但是会计的话，需要学些相关知识，你得去夜大学习一段时间。”

        “我没问题。”

        赵甜甜惊讶：“你知道夜大？”

        麦芽笑着肯定。

        夜大，是一个极具年代特色的词语。

        在没有培训班的时期，人们想要提升自己，学习更多的知识，除了高考之外，夜大就是最好的选择。

        麦芽之前也是想过提升自己，但是她打听了许多地方，也没后世的培训班，遍地开花的会计班和计算机班。

        普通人学手艺，大多数是拜师傅，学木匠，剃头发或者当裁缝。

        麦芽打听过后，就死心了。

        要是学这些，她倒不用学，她自己有一手好厨艺，可以直接去街边摆摊创业。

        但那到底不是正经工作，麦芽视为退路。

        直到有邻居和她说起夜大，能学文化，学技术，麦芽本就打算要是找不到工作，她就去夜大学习进修，现在赵甜甜也这么建议她，正好去看看。

        麦芽向司机师傅打听了地址，让他载自己去了距离家最近的红旗夜大。

        夜大和后世的培训班不一样，是由学校和各个单位合办的业余大学。

        司机师傅介绍，麦芽家附近的这所红旗夜大，就是由区里带头模仿首都的红旗夜大和省里的高校合办的，里面的老师大多数是机关干部和高校老师。

        学校里不仅有土木，建筑，金融会计等专业，还有医学专业，司机师傅得意地说自己的女儿就是夜大护理系的一位学生，她本事县医院的小护士，学习毕业后，就能转正有编制了。

        “这夜大不光有县里的学生，其他学生也有呢，不过你是在哪儿工作？”

        麦芽微愣：“我没工作。”

        司机师傅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看她穿着打扮时髦，像极了职业女性，有些意外道：“你没工作，这就不好说了，以前夜大是给干部培训的，后来就成了各大厂子机关单位推荐过来学习，必须是在职人员呀。”

        麦芽震惊地下车，但是来都来了，她不可能就这么回去，而且她相信，赵甜甜不会骗她，她那么说，应该是有别的办法的。

        麦芽向人问了招生办公室的路后，去咨询了下，没想到结果和司机师傅说得差不多。

        麦芽不死心，又去别的夜大问了问，结果和红旗夜大一样。

        她奔忙了一天，没吃午饭，得出这么个结果，要是以前的麦芽，定然伤心退缩了。可是有着后世经验的麦芽没有放弃，前给顾琴找学校时，她就遇过这种情况，顾琴是小童星，要拍戏，有时候待在剧组的时间比学校都多，经常被劝退，麦芽花了许多功夫陪她转校。

        在她专注学业之前，麦芽光是替她寻学校，就寻了七八个，片场不定，学校也横跨大江南北。

        她有经验了，也知道，但凡是开班的，总要有几个名额，什么借读生，插班生，旁听生什么的，有门路，能给钱，就能插进去。

        她一个人问不到，无非是别人看她孤零零的，没门路，不肯和她多说。

        麦芽也饿了，她干脆就在食堂吃饭，这个时间点，学生在上课，食堂只有零散几个人，麦芽特意和食堂阿姨们搭话。

        别看食堂阿姨们不是学校的正式职工，然而她们或是老师的家属，或是有孩子是学生，天天和老师学生打交道，消息灵通，上辈子麦芽经常和这些食堂阿姨，保安，或者小卖部的教职工在他们清闲无聊的时候套话。

        麦芽长得乖巧，打扮清爽，讨长辈喜欢，没聊几句，食堂阿姨就告诉了麦芽一个消息。

        本省的夜大会在三月十二号举行招生统一考试，这些考生并不限制在职人员，不过名额有限。

        麦芽这眼看就是来晚了。

        食堂阿姨眨眼：“你要是有门路，也能报名。”

        麦芽心想，赵甜甜说的，估计就是这个了。

        她要读夜大，现在距离报名还差几天，自然是有名额，不过需要关系，一听要关系，麦芽立刻想到顾盛南。

        顾盛南有钱，在外面做生意，人脉广，又是不久后的新晋首富，认识的人多，肯定有办法。

        不过麦芽不想求他。

        不说顾盛南本就不同意她出去工作，会不会帮她，就早上出门他那轻蔑的态度，麦芽也不会让他帮忙。

        回到家，麦芽琢磨着这事儿靠她自己肯定办不了，她没那人脉，倒是可以回娘家找哥哥们商量，她三哥专业回来在城里当干部，也许会认识什么人能帮忙，再不济，她还可以联系下她以前的同学，虽然希望渺茫，但是麦芽不肯放弃。

        她一边想，一边做饭，没一会儿，顾琴和顾泽下学回来了，晚上，顾盛南也赶了回来吃饭。

        饭桌上，顾盛南想起她去找工作，但她一直没提，猜到她出门不顺，故意问：“你明天还要出去吗？”

        “工作不是那么好找的，你这么多年没出过门，失败也正常，慢慢你就会觉得，还是在家好。”

        他想，麦芽出去折腾这一通也挺好，她受了苦，糟了罪，也就明白清楚自己的处境，不会再妄想出去了。

        麦芽没搭理他，她给顾琴夹了块红烧鸡翅，又催促顾泽好好吃饭，直到喝完了清甜的白萝卜汤，她主动提起：“我要去读夜大。”

        顾盛南差点呛住。

        他极度震惊，夜大？

        麦芽要读夜大？

        顾盛南不信，他觉得麦芽是不服输，可能白天看到这个东西，随口拿来用。

        他习惯性嗤笑：“你知道什么是夜大吗？”

        麦芽瞪他，顾盛南犟着脖子，不肯低头。

        麦芽立刻回屋，把她白天从各个学校搜集的海报资料撒在他身上。

        “你少看不起人！”

        麦芽下巴抬得高高的：“夜大要在晚上上课，我不能陪孩子，顾盛南，你的保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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