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云归送信

　　          营帐内，叶照影忐忑的坐在榻上，等待着林溪和顾谨言。
          帘子被撩开，脚步声渐近，稳健沉重，是男子的脚步。
          “是谁？”叶照影紧紧抓着身边的被子，耳朵仔细听，她眉眼间总有散不去的惊恐。
          “是我。”顾谨言端着汤药，“你昨日未曾睡的安稳。我托人煮了一副安神汤药。”
              叶照影原本落下的心又提上去，心情复杂，她不知道她的脸却把自己的心情全部告诉了顾谨言。
          顾谨言的唇抿成一条线，眼角微微下垂，很是不悦。只是她看不见罢了。顾谨言坐到她身边，叶照影下意识的抓住他的衣角，“我是不是说梦话了？”
            顾谨言握着碗的手收紧，压下心中不悦，“没有。”
          叶照影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讷讷的点头，双眼忽闪两下。又自顾地垂下头，甚至还下意识叹了口气。
          顾谨言眉头拧起，用勺子搅动汤药，吹了吹。“张嘴。”
        叶照影乖巧的张口，顾谨言小心翼翼地喂食。目光专注，长长的睫毛微微翘起，眼底是藏不住的乌青，一夜无眠。
          这一夜无眠的原因，自然是叶照影。昨日他陪在床侧，叶照影突然陷入了梦魇中，先是紧紧抓着被褥，神色痛苦，又接着眼角润湿，一滴又一滴泪流出。顾谨言以为她是做了噩梦，细细为她擦干泪水，轻轻唤她名字。
            然而，她喊出另一个人的名字。“其华，其华。”他没办法欺瞒自己，她的表情是那么痛苦，声音是那么绝望，所谓情深不能自己，大概就是这般。
                顾谨言强忍着想要质问的愤怒和失望，直到见到林溪再也忍不住了。林溪也不知，顾谨言的心情从未如此沉重过，原来这个秘密是她不肯与人说的。她如此珍藏着，独自哀伤着，其华何等幸运。
            顾谨言看着叶照影的乖巧模样，想象着在其华面前是不是比这还要乖巧听话，心里又酸又苦。一时不慎，竟将勺子折断，断痕划破手指，鲜血涌出，一滴一滴落在了汤药里。
          “出什么事了？”叶照影听到了轻微的碎裂声，“是有什么碎了吗？”
          “碗裂了。”顾谨言想要站起来，叶照影却拉着他的衣服。叶照影意识到这一点，赶紧松手，小声道，“对不起。”
            顾谨言不知道处于什么心理，一把握住她的手，叶照影感觉到他食指处粘粘的，突然怔了一下，微微皱眉地问，“你是不是受伤了？”
          顾谨言沉默不语，心里冒出来恶劣的想法。她会因为自己受伤而难过吗？
          良久等不到顾谨言的回话，叶照影显然是慌了。“顾谨言，你说话呀，你说话呀。”叶照影惊慌失措地用手顺着他的胳膊摸过去，摸到他的脸，甚至去感受他的呼吸。呼吸停止了，叶照影吓得眼泪夺眶而出，“顾谨言，顾谨言。”叶照影摸索着他身上的衣服，脸凑过去，神色认真地想要找到他受伤的地方，顾谨言握住她的手。“我没事。”
              叶照影心有余悸，“你没骗我吗？你刚刚为什么没有呼吸了？”  
          因为我想看你为我担心失措的模样，顾谨言望着怀里的她，眼睛里藏不住的情深。“无碍，只是逗逗你。”
            叶照影显然不信，顾谨言什么时候会这么幼稚了。
          “林溪医术精湛，我去寻她。”叶照影摸索着就要下榻，刚走两步被顾谨言一把抱起放回榻上。
            “你眼睛不便，莫要乱走。”顾谨言安抚她，“你若是不信，我寻林姑娘来。”
            “找我做什么？”林溪刚巧撩开帘子走回来，眼神在他们两人中游走，促狭的笑道，“你们出什么事了？”
          “顾校尉受伤了。”
          “哪里？我瞧瞧。”林溪狐疑地看着顾谨言，顾谨言罕见的心虚的撇开眼。
          “好像是手，应该还有别的伤。”
          林溪凑近顾谨言身边，顾谨言尽力保持着一张冷脸，眼神里少有的尴尬。林溪翻看他的手，又给他把脉，嗅了嗅他身边，没有血腥味。
            “严重吗？”叶照影看不见，半跪在榻子上，紧张又担忧。
          “严重。”林溪好笑的看着别扭又心虚的顾谨言，“是挺严重的，再晚一点，都要愈合了。”
          顾谨言尴尬的咳嗽两声，叶照影露出疑惑的表情，“真的没事吗？”所以刚刚他真的在逗她？
          “我还有军务。”顾谨言第一次灰溜溜的逃跑了，林溪啧啧两声，“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心虚。”
              叶照影突然笑了，笑的灿烂。
          “什么事这么高兴？”
          “他刚刚故意逗我。故意让我担心。”
          “咦，这么幼稚！”林溪坐在叶照影身边，“那你高兴什么？”
          “以前其华也偶尔会这么做，会对我闹别扭。”
          “你你跟他说了其华的事？”林溪见着叶照影的脸色就知道她没说，“算了，我去说。”
            “可是。”叶照影拉住她，“他似乎不愿提。”
            谁愿意头顶一片青青草原。“他肯定是怕伤到你们之间的感情，虽然他没说喜欢你，但他用行动表明了。所以这事情他肯定超级在意。”哪个恋爱中的人不在乎前男女友这个问题，这事情她虽然没经历过，但她的室友们可是用实际行动告诉过她。
                “你待着，我现在就去。这事情不能拖着。”林溪拍拍她的肩，“别担心。”说完风风火火的就跑出去了。
          天机谷外，云归徘徊着，始终等不到人。
          可是此处连法术也用不了。云归只得走进迷雾之中，顺着小道而去。
          “你是何人？”
          云归四处看，无人出现。“何不现身？”
          “擅闯天机谷，所谓何事？”一位男子从远处走来。
          “送信。”云归举着信，“我要亲自交给天机谷谷主。”
          “谷主不在。”男子身姿飘逸。“可否由我转交？”
          “不行。”云归一口否决，“我等你们谷主回来。”
            “谷主去寻人了，归期未定。”男子藏于云雾中，只看见模糊的身影。“谷主去寻医圣弟子，你去那里也许能找到。”
            他去找林溪了，云归看了看手里的信，也许不用送了。
            “你若无事，且速速离开吧。”男子又渐行渐远，云归不满的嗤笑，“装神弄鬼。”
              云归走下山，遇到了两个剑客模样的男女。
        “阁下是谁？”女子拦住云归，“为何到我们天机谷？”
          “云归，受人所托送信。”云归举了举信，吊儿郎当的半倚靠在树下。“你们也是天机谷的？”
            “正是。在下慕雨，这是师兄苍松。敢问阁下为何不送去天机谷呢？”
        “这封信是人委托我送给你们谷主，只是他不在。”
        男子与女子对视一眼，女子抱拳问：“敢问阁下，是见到的哪一位师兄弟？”
        “他藏于云雾中，只听闻他的声音，未曾见到真容。”云归说着就察觉到不太对劲。“你们谷主可在谷内。”
          “今日早晨还曾拜见过他老人家。”苍松言，“他说明日闭关，却未言说要出谷。”
          “可能天机谷混入了不明来历的人。”慕雨猜测，“还不愿意阁下将信送到。”
            “看样子，阁下的事情很棘手。”能在天机谷里蒙混的人非等闲之人。苍松眼神锐利，打量着云归。云归心想也许是那个叫辰星的人拦着，也不知道那个小丫头能不能应付过来。
          “阁下随我们入谷，一起拜见师傅。”
        云归点头，后三人结伴而行，渐渐消失在云雾中。他们离开后，男子从远处的树旁走出，似笑非笑道：“你要是知道他干了这些事，会不会很后悔爱上他呢，林溪。”男子带上面具，身姿矫健，走入云雾深处。
              是夜，灯火阑珊。林溪和顾谨言走在军营里，一前一后，林溪可以算的上是光明正大地尾随其后。顾谨言自从听了林溪说的那番话之后，就再也没出声。林溪只能默默跟在后面，也不敢言语。
            林溪第十三次叹气，瞅着顾谨言的背影，他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跟着他转了大半个军营，林溪的腿酸了，干脆坐在了枯木上。林溪托腮看着繁星满天，不由想起了辰星。“辰星，星星。你的名字可真好听。”
            “辰星，是谁？”青衣姑娘突然出现，搂着她的肩，调笑道。
        “师叔祖，你可来了。”
          “我已经将夭夭送回去了。”青衣姑娘肌肤如雪，一身薄荷色的纱衣披在身上，更显的清雅脱俗。
                “她是为什么失明了？”
      “似乎是动用了密术的原因，遭到了反噬。”青衣姑娘眼睛落到了远处的顾谨言身上，“其华已经长这么大了，玉树临风，比原本的模样也不逊色。”
            “我和他说了其华的事，但他好像不太信。”林溪苦恼的说，“师叔祖要不你和他说说。”
                “说了又有什么用，这事总要他自己好好想想。毕竟对他来说，其华是他与否，并不重要。”
            “什么意思？”林溪不解，“难道他不在意吗？”林溪作为感情小白的困惑。
            青衣姑娘笑而不语，带着她在顾谨言面前大摇大摆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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