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三十六根钢针

“两碗鲜虾馄饨，一个油旋一个糖饼。”陆时樊点开面前的读卡器就要刷卡。

        “上校，我不吃油旋，我吃糖饼。”尹航也不拘束，在后面直接说道。

        “你以前不是……”陆时樊转回头，突然觉得那记忆中眼睛的颜色不是这种蓝，应该是比这个再浅一些，再浅一些……

        “上校，油旋吧，我不爱吃甜的。”那人还冲他莞尔一笑，本来清晰无比的蓝却被眼皮遮住，只留下了两弯浅月。

        你是谁……

        你睁开眼啊……你让我看一看那双眼睛……

        可是一切都模模糊糊的，他甚至连一个轮廓都看不见，陆时樊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人的样子了，他感到一阵又一阵的晕眩，天昏地暗。

        “你……”陆时樊还没说完“你到底是谁”这句话就倒了下去，眼前是一片黑，他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呼救声和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最后听到的便是邱含和沈艾说话的声音。

        “上校这样是因为用药吗？”

        “不完全是，还有一部分来源于上校近几年精神控制力的衰弱，再一个便是可能是林中校那边……出了问题。”

        邱含瞥了一眼玻璃窗，发现上校已经醒了，便给沈艾递了一个眼神。

        林中校……是谁……

        陆时樊感觉自己的头很痛，像是在瓷窑里被高温炼制的瓷器，可能下一秒就会因为温度过高而爆裂。

        他想不起来这个人，仿佛是时空割裂一样，有关这个人的时间和空间都被人割去了，什么都没有。

        他只是知道海军一队曾经有一位中校，姓林。

        “上校，你醒了。”邱含抬手又往输液瓶里打进一种药，陆时樊盯着那药液瓶滴滴答答的，看的他心烦。

        “我最近感觉总是忘记了什么事。”

        邱含拿着针筒的手一顿，差点把针筒掉在地上，他勉强挤出一个洒脱的笑，“上校又在胡思乱想了，您现在的精神状态有些不稳定，为了您的安全请配合我的治疗好吗？”

        “林中校是谁？他是不是也是浅蓝色的眼睛？”陆时樊抓住邱含的袖子，这其实不算是他第一次见到那双蓝眼睛了，三年了，每个月的9号他总是会做梦梦到那双浅蓝色的眼眸，像是一片平静的湖水，吸引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着，可是当他即将要触碰到那片湖水时，浅蓝色变成了无边的黑，只剩下了黑。

        邱含咽了咽口水，对于上校如今的反应他显然是没想到的，上校竟然想起来了那双浅蓝色的眼睛，会不会还想起了别的，林之岸那边……不，不可能，除非林中校死了这种记忆清除的能力才会随着施放人一同消失。

        邱含不相信林之岸就这么在敌军那边去世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上校记错了，林中校的眼睛是普通的淡褐色，哪来的浅蓝色，而且这位林中校早就在十几年前的战争中因公殉职了，是位英雄。”

        “是吗……”陆时樊忽然想起确实有一位林姓将军十几年前在一场营救小孩儿的战役中不幸被炸飞的炮弹碎片割断喉咙，当场殉职。

        陆时樊越想越困，不一会儿竟然慢慢地又睡着了。

        “忘了他吧上校，他都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回来了。”三年没有任何消息，对上校的记忆控制也逐渐减弱，邱含不免摇了摇头，轻轻地关上了门，走了出去。

        牢房内的林之岸趴在铺满干草的床上，倒是也不至于像布满血水的地板一样潮湿，说是有个床，也只不过是拿几根以前犯人受刑用的木桩拼起来的“床”。林之岸本来是不想在上面趴着的，可是他的背上被打满了钢针，躺下的话钢针就会更深入一寸，直接伤到脊柱的神经造成瘫痪，他不想这样，他还想回去见到陆时樊，他还要听表叔，哦不，应该是狗/君上亲口对他说出真相。

        三年了，他一直趴着睡觉，不敢乱动。

        他要好好活着，把这所有的都公之于众。

        牢房的门被人打开了，这个脚步声他再熟悉不过，每个月便会如约而至，脚步声的主人会拉着他出去钉入一根钢针，随后又把他扔进这个牢房，给他好吃好喝。

        甚至还在伤口处给他上了药。

        “林先生近来可好啊？”陈翎拿捏着腔调，一听就让人心生厌恶。

        “承蒙陈公子厚爱，之岸这三年过得不错。”林之岸也不抬头看他，他知道自己是不会与这种人同流合污的。

        “那就好。”陈翎随手指了两个侍卫，把林之岸架了起来，因为常年处于阴暗潮湿的环境，加上没有好好休养，林之岸的左腿已经开始麻痹，有些站不稳。

        “这钢针总不能一直在先生身上待着，”陈翎一边说着一边用扇子把轻轻敲着那些钢针，林之岸紧张地冒出一阵又一阵的虚汗，他害怕陈翎一个用力就可以废了他。

        可是他害怕的终究没有到来，陈翎让旁边的侍卫取来了钳子，在上个月钉进去的那根钢针周围划来划去，“这些东西可是要重复利用的，老待在先生身上也太可惜了，别的伙伴也得尝尝这滋味儿啊。”

        说着陈翎就夹住了那根钢针突起的部位，狠狠地拽了出来。

        林之岸的背瞬间鲜血直流，一直从凳子上延伸到地上，与地上的血水混在一起，变成了肮脏的黑红。

        “你是不是阿尔塞派来的间谍！”

        “你……小人得志……就算……就算你再怎么问，我也是那句话……”

        “因为不满意阿尔塞的处罚……才来投奔你们的……如果我命丧此地……也是无怨无悔！”

        林之岸一字一句地说着，喘息的声音在整个行刑室内回荡。

        陈翎嗤之以鼻，“林先生这嘴可真硬啊，我倒要看看是先生的嘴硬还是这骨头硬！”

        陈翎又开始拔第二根，第三根……

        等最后一根拔出来时，林之岸已经感觉自己人神分离了，似乎此刻的他已经不存在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只是觉得有人喊他回家，还有人喊他的名字。

        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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