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随风而散

“干嘛啊，搞得这么煽情。”林之岸哭笑不得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他又转头看向那枚戒指，“这东西太贵重了，上校还是交给值得信任的人吧。”

        “可是，你不也是喜欢我的吗？我们已经错过了九年，我们——”

        “已经错过九年了，”林之岸微微一笑，“时间再久一些也是无所谓的，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区别，况且……”

        林之岸转身，只留给陆时樊一个背影，“况且我都不知道这次是福是祸，我怎么舍得拖累你。”

        陆时樊把钻戒收了起来，紧紧地握在手中，看着逐渐离开的一瘸一拐的背影。

        他以前也是这样的吗？

        “邱含，林之岸回来时候的病历还有吗？”

        “在我这有备份，”邱含嘴里含着棒棒糖，“怎么了上校？”

        陆时樊推开门，邱含刚放下手中的针管，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邱含也注意到了陆时樊的到来，连忙把针管扔进了垃圾桶。

        “你还是害怕这东西。”邱含给陆时樊倒了杯热水，“明明都那么多年了，还没忘掉？”

        “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哪有那么容易。”陆时樊一口气喝完了半杯水，才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对了，我要的东西？”

        “在这，”邱含从抽屉里拿出病历本递给陆时樊，“你要看什么？”

        陆时樊没回邱含的话，只是一页一页地翻着那份病历，可是上面除了写着呼吸系统受损，输血等等别的什么都没有。

        “就这些？”陆时樊忍不住问到。

        “就这些啊，都拿过来了。”邱含看着陆时樊疑惑的眼神，“别的就是他的腿骨好像不太对劲。”

        陆时樊心里一惊，果然和他怀疑的一样吗，里面被安放了定位器或者信号接收器什么之类的东西。

        “哪里不对劲？”

        “他被送过来的时候我看着他的两条小腿粗细程度不太一样，虽然只是很细微的差距，但是他左小腿上确实有一道疤，而且我大概摸了一下，左腿腿骨明显比右腿腿骨细薄很多。”

        “我猜……如果不是因为战争意外等原因造成的，可能会是林中校被派去做间谍的那些年被秘密审讯遭遇私刑，甚至有可能是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被挖出来的，当然这些也都是我们的猜测——上校？”

        邱含看着微微发愣的陆时樊，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还以为他也被纳德勒这种残忍的手段给震惊到了，故作轻松地笑着，然后又在陆时樊的肩上锤了一下，“不用担心，只要不长时间站着的话对生活的影响还是不大的。”

        可是邱含后面的话陆时樊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原来是这样吗？原来是因为腿骨被生生地削薄，所以一回来便不再上战场，虽然保留职位但是他转去实验室承接任务，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陆时樊跌跌撞撞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却一个不稳把手中的水杯掉在地上，玻璃碎裂的声音也使陆时樊清醒了许多，邱含拿起扫帚白了他一眼。

        “不是跟你说了我给你的药要按时吃，虽然之前给你放的剂量已经减轻了许多，可作为解毒你还是要坚持服用的，不然……”

        “不然信息素爆发带来的后果是我们所有人都不能挽回的。”

        林之岸一路走回了自己的屋子，他满身疲惫地一把扯开领带，然后甩在床上，而自己则坐在地上，靠着床角，从半拉开的窗帘的缝隙中沐浴着最后一丝阳光。

        不知道怎么他就想到了那句歌词，“when  the  sun  and  the  sky  e  to  meet  at  night,  i  wonder  would  you  carry  me（当阳光与天空在夜晚相遇时，我不禁好奇  你是否愿意带我一路同行。）”，想想也觉得奇怪，林之岸又把身子缩了缩，不自觉地就卷上了毛毯。

        困意来袭，林之岸只觉得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的，是因为最近太忙了吗，没日没夜地在实验室连轴转，而且最近发生的事好多，安燃，安燃和沈副官应该会好好的吧；上校，唉……

        也不是他不想答应，只是不安和自卑更多一些，当他看到自己背部那满身的疤痕时就已经心灰意冷了，况且右侧脸颊也有伤疤，他不是不知道陆时樊的感情，但是他更觉得那是陆时樊对他的愧疚。

        林之岸把手挡在眼前，昏暗的阳光透过手指进入他的眼睛，一根根的光柱变化出不同的色彩，他觉得自己怕不是出现幻觉了。

        他记得发生火灾那天也是这样的阳光，他前往纳德勒的那天也是这样的阳光，陆时樊来接他的那天也是这样的阳光。

        记忆重叠吗，好像又不是，明明都不是同一个时间发生的事情，却莫名其妙地串联在了一起，林之岸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他是在阿尔塞吗？这个他从小生长的地方。

        还是在纳德勒，过着没日没夜提心吊胆的生活，除了被拉去接受私刑，就是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度过。

        季琏……如果季琏还在的话，会不会也会像以前一样护着他……

        两行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如果真的一切都可以重新再来的话，他还会如此任性地选择来到军队吗，以自己的一厢情愿来保护着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到最后什么也做不了。

        算了，这一辈子还能期待些什么，这个实验能完成的话，也不枉自己遭受的这些罪了。

        林之岸感觉脑袋越来越沉，身体也越来越热，还觉得是因为玻璃的反射光太强烈，他扶着床角想站起来，却胳膊一软跌在地上。

        这种感觉……抑制剂……

        林之岸在地上奋力挪动着身体，想到桌子旁边拿出抑制剂，可是刚挪了两步就已经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之岸，你怎么……”陆时樊看着林之岸屋内的门没有关着，门口处飘出若有若无的白葡萄酒味儿，是他这些年来一直记得的那个味道。

        陆时樊连忙走进屋子，看到了床后面的林之岸，他此刻禁闭双眼，汗水打湿了领口和后背，还有不正常的红在脸上浮现，陆时樊一把抱起林之岸，随后把他放在了床上。

        他拿来毛巾给林之岸擦着汗，伸出手刚想解开林之岸衬衫的扣子，便被那人一把抓住胳膊。

        “不……不行……我还得回去见上校……”林之岸此刻已经意识不清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哪。

        而陆时樊听到这些话后也不由得心里一颤，他反手握住林之岸的手，“是我，我在。”

        “对不起，对不起让你等了太久了。”

        随后在林之岸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虔诚而庄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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