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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名册


  “真儿,八月二十五,太子殿下生辰,陛下属意谁操办?”

  容妃斜倚在榻上,面前放着各色的果子,随手拈一颗葡萄。

  “回娘娘,眼下,陛下的意思是,您现在有着身孕,不宜太过操劳,属意淑妃娘娘操办,简朴勿奢最好。”

  真儿轻轻给容妃捏着腿。

  “也好,我最近嗜睡得很,也不想操心这些杂事。”容妃懒懒地翻了翻身子。

  “话说,太子殿下还没回来吗?”

  真儿顿了顿说,“娘娘,还没呢。”

  “靖国公府里,有什么消息来吗?”

  “国公爷说过了,娘娘只管安心养好身子,不必再操心其他。”

  容妃轻叹了一口气,“知道了。”

  “娘娘要再吃些葡萄吗?”

  她轻轻摆了摆手,真儿拿起一边的罗扇给她扇着风。

  七月底,京都里仍有些热,两仪殿里一派清凉。

  “陛下,太子殿下递来的文书。”

  大管事郑平双手捧着一封文书,封口用蜡封的好好的,上面有东宫太子的私印纹路。

  相里华接过,拆开,拿出文书,打开看。

  看罢,只是静静把文书烧毁。

  “陛下有心事,老奴去沏一盏菊花茶来。”

  郑平转身出去沏茶。

  相里华站起来踱步,脑海里闪过相里贡传来的文书里的话。

  “江陵私盐场已破获三座,系商户刘家为谋私利所为,儿臣不以为然,虽其欲利,勿与国争,此商户皆晓之理。”

  檐下的雀儿叽喳叫着,相里华走过去给它喂食,它还是叫个不停,也不去啄食,他冷冷看着雀儿,雀儿渐渐止了叫声,听话的去啄食。

  郑平端着漆盘,奉着一盏茶走来。

  “陛下。”

  相里华伸手取过,清冷的菊香沁人心脾。

  “郑平,容妃今日的脉如何?”

  郑平微微弯着腰,“回陛下,老奴今日已去问了太医令,容妃娘娘的脉一切安好。”

  “吩咐太医署照顾好了。”

  “是。”

  相里华放下茶盏,执笔蘸墨,又要批奏,郑平走上前去研墨。

  “你派人到昭庆殿去,再知会淑妃一声,太子的生辰,合该为他选个正妃了。”

  郑平笑了笑说,“是,老奴这就去。”

  “你慌什么?”相里华面上浮起了笑意,“这用得着你自己去吗?”

  “这可是大好事,别人去吩咐,恐有什么差池,老奴得亲自去,这样的好事,老奴要占头一份。”

  “好了,去吧。”相里华摆了摆手。

  “老奴告退。”郑平行礼离开。

  …………………………………………

  昭庆殿里,淑妃正在写字,大宫女慧云在一边研墨。

  “慧云,你瞧这个字,怎么样?”

  “娘娘写得够好了,若是笔锋能再减一些,那就更好了。”

  淑妃笑了笑,髻上的步摇轻微晃了晃,“不错,再收些,就更好了。”

  她又下笔写了一个,“这个呢?”

  慧云凑过去看看,“这个写得真好,娘娘的书法日渐精益了。”

  外头走进来一个侍人,“娘娘,郑总管来了。”

  “请进来吧。”

  不一会儿,郑平就进来了,“拜见淑妃娘娘。”

  “郑总管免礼,陛下有什么事吩咐吗?”淑妃放下笔,慧云收了纸,放齐放好。

  “娘娘,太子殿下的生辰快到了,内府里也该开始操办了,陛下的意思是,今年既然是您来主事,那您也帮着参谋着,给太子殿下选出个正妃来。”

  淑妃抬头看着郑平,笑了笑,“是,也是该给献之选个正妃来了。”

  “是,陛下的话,老奴已经带到了。”

  “劳烦总管亲自跑一趟了,这天大的好事,待成了,本宫必定好好重谢总管这传喜的功劳。”

  郑平嘴角带着笑,“这样的好事,老奴也是来沾沾喜气,那老奴先告退了。”

  “郑总管慢走。”

  郑平行礼告退。

  淑妃转头对慧云说,“慧云,这选妃的事,是不是该先拟一个名单,都邀至宴上,让献之亲自选?”

  “是,娘娘。”

  “好,那我们先着手挑着吧。”

  …………………………………………

  七月二十五,启程返北。

  “姐姐,我们走了,你可别送了。”

  扬州城外柳林如烟,长亭送别,月娘笑着瞧着肃千秋。

  “你们走吧,我看看你们就回了。”

  肃千秋翻身上马,“走了。”

  “嗯。”月娘掏出帕子,挥了挥。

  “保重!”肃千秋挥了挥手,笑着回头。

  一阵蹄声,踏草而行,渐行渐远。

  月娘拭了拭眼角,转身上了马车,回城。

  “相里贡……”肃千秋开口,又顿了顿。

  “嗯?”相里贡的马缓缓走着,转头看她,眼里带着些笑意。

  “我……想去看看宋越。”她低低出声,小心打量着他的眼神。

  相里贡眼中的笑意未减,“好,我陪你去看看。”

  她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两个人,两匹马,踏入北郊的林中,林中的鸟叫声悦耳,叶子悄悄落下,枯黄的边缘包围了一团碧绿,却显示出盖不住的颓败。

  宋越的墓前,肃千秋拂去碑上的落叶,回头看相里贡,他倚着树,看她。

  “宋越,我来看看你。”

  林中并不寂静,可是她听着自己的声音,觉得有些吵闹,仿佛是打破了这里原有的平静。

  她在心里说:宋越,我来看看你,也看看你的妻子。

  三年前的我,实在是不得已,对不起你,也对不起许多人。

  近来做梦,常常梦见你,可是有些遗憾,是我这辈子都弥补不了的。如今我所能做的,只剩下祈求,希望你来生能好。

  我不是一个好人,对于你,对于有些人,我亏欠的实在是太多了。我所背负的,想必你能看得到吧。

  我背了很多人命,沉甸甸的,压的我喘不过气来。

  从前是对你,现在是对相里贡。

  我不怕什么雷声,从来都不怕,我怕的,是所做的没有结果,是所求的没有求到,谋划的一切都化为乌有,眼前的所有都无法改变。

  宋越,欠你的,我这辈子,下辈子,怕是都还不清了。

  头上的杨树,飘摇摇落下一片叶子,正正落在她发间。

  她抬手摘下来,是一片枯黄的叶子,没半点生机,是沉沉的衰败。

  “相里贡,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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