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14

许亦然躺在床上，盯着漆黑的天花板，想起了凌云子给自己看的那张照片。

        刚才看时没太记起，只觉得在哪见过。现在一想，这张照片感觉自己好像看过无数次。

        “你怎么拿这张照片做壁纸？信不信我告发你！”

        “你去，你用的什么壁纸别以为我不知道。”

        回忆太深太重，让许亦然失眠了。

        第二天许亦然收到一条消息，是凌云子给他发的。许亦然都忘了自己加过凌云子微信，看的第一眼还以为是诈骗。

        凌云子把他约在了一个墓园，叫他10点到。

        许亦然特意看了一下时间，8月18日。

        或许是景城连着晴着太多时日，今天到阴沉沉的下了点细雨。

        许亦然到时正好10点，进了墓园没多花精力就看到了凌云子。

        凌云子披着头发，画着淡妆，穿着黑色的素裙，撑着一把黑伞站在雨中碑前。

        “你来了。”凌云子听着脚步声，平静的说了一句：“我哥最晚是有点冒犯，还请许少爷不要生气。”

        顿了顿：“但我觉得他说得对，你没有那个资格知道。”

        “不过我也想了想，如果你还不配，谁又有那个资格知道呢？”

        凌云子转过身来看着许亦然：“承认自己喜欢一个人这么难吗许亦然？”

        许亦然却说：“我想知道夏纪桑的事。”

        许亦然太想知道夏纪桑这个人和他的事了，从昨晚到现在，所有人都在引导着他去想夏纪桑。但是所有人也都在阻挡着他去想起夏纪桑。

        “夏纪桑的事啊……”凌云子垂眸冷笑一声，“他所经历的事太多了，他太可怜了。”

        夏纪桑从凌瑾那里知道了许亦然在哪个学校留学，第二天就买了机票飞去了那里。

        夏纪桑英语不错，在国外交流起来完全没有负担，他很快就找到了那所大学。

        夏纪桑在学校里看到了许亦然，但许亦然好像……并不认识他，就像三年前，他们在教室门口重逢一样。

        "whatcanidoforyou"许亦然用一口流利的英语问着夏纪桑。

        “没事，看你是和我同国家的人，就想和你聊聊。”夏纪桑笑了笑，更多的是无奈。

        许亦然也笑了笑：“嗯。”

        夏纪桑真的觉得许亦然变了，变化很大。

        “你支持同性恋吗？”夏纪桑突然问。

        “当然，他们也是爱情，为什么不支持呢？”

        夏纪桑不知道被戳中了哪一点，眼泪不争气的留了出来。

        许亦然疑惑的看着他。

        夏纪桑摆了摆手：“没事，只是终于听到有人支持同性恋了，有点高兴。”

        为了让许亦然相信，夏纪桑装出了一种惊喜的样子。

        但没想到这种拙劣的演技竟然真的骗过了许亦然那个傻子。

        “你知道吗？我其实也有一个同□□人的，只不过他最后不要我了，也把我忘了。”夏纪桑还是觉得有点愧疚，他连那句“我喜欢你”都没说出来，还在这里当着本人的面胡说。

        许亦然皱了皱眉，在本子上撕下一张纸，快速的在上面写了什么，然后给了夏纪桑。

        夏纪桑一看，是一串电话号码。

        “以后遇到事情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会尽全力帮忙的。”

        “我要上课了。”许亦然站起来对夏纪桑说，“下次再见。”

        然后许亦然就再也没再这个学校里看到夏纪桑的身影了。

        夏纪桑有一次是真的想打这个电话，那是他最绝望的时候。

        夏纪桑专业学的是教师，实习的时候和一个学长被分配到了某个高中。

        他对这个学长的印象很好，人很温柔，性格也好，有一种“翩翩公子温如玉”的感觉。

        在实习的最后几天，那个班级的老师邀请他们上一节课，夏纪桑他们拒绝无法，只能答应下来。

        写备课准备时，因为夏纪桑是在外面租的房子，然后学长就提议到他家里去，夏纪桑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但如果能重来，夏纪桑打死也不会让这个学长去他家。

        就是在这个夏纪桑的最熟悉的家，那位学长把他性/侵了。

        夏纪桑想反抗，但没想到平常看起来这么温柔的一个人力气这么大，夏纪桑就在那个房子里度过了最无助和绝望的一个晚上。

        第二天醒来时对方早就走了，但并没有给夏纪桑清理。

        夏纪桑只能拖着虚弱和破烂的身子走向浴室，路过镜子时夏纪桑看到了自己满身的青痕。

        下面是肿/的，洗起来异常难受，但最让夏纪桑绝望的是他的下面流血了。

        夏纪桑身上没有那么多钱，被逼无奈只能求助凌云子。

        “凌云子救我，我想/死。”

        凌云子当天就坐飞机飞回来，还联系了在本城的凌瑾，叫他赶快去看看。

        当凌云子知道这件事情后，第一时间把那位学长告上了法庭，但无奈法律摆在这里，并没有“性/侵同性”这一法律，最后这件事情只能不了了之。

        “哥！你就不能让那个人被开除吗？”

        “你哥我还没大到这个能力，他在学校没犯什么事，我怎么把他开了。再说他妈的就是个孤儿，怎么弄他？”

        凌云子都被气哭了，隔着玻璃看着里面崩溃的夏纪桑，凌云子是真的害怕他会做出什么傻事。

        夏纪桑被凌云子硬拖去看了心理医生，最终的报告是重度抑郁，是从初三那年患上的。

        初三那年，许亦然的离开和外婆的离世，双重压力压在了夏纪桑的身上。

        凌云子都不敢想象夏纪桑是怎么过来的。

        “夏纪桑太苦了。”

        “嗯，但他还是忍了下来。”

        幸好夏纪桑在高中遇到了凌云子兄妹和许亦然，让他的症状缓解了一下，但经过这件事全面爆发出来了。

        但根据阿姨每天的描述，夏纪桑根本没有把抑郁症放在心上，每天还是该笑就笑，还喜欢和阿姨开玩笑。

        阿姨本来就心疼夏纪桑的遭遇，这样一来阿姨直接把夏纪桑当亲儿子一样了。

        但夏纪桑还是自杀了，没有任何暗示。

        阿姨就下个楼拿个蛋糕十几分钟的时间，凌云子和凌瑾到时，夏纪桑已经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那天是818日，是夏纪桑20岁的生日。

        陈慧和夏江知道夏纪桑死讯后，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陈慧差点崩溃，脸夏甜慧知道后都请假了好几天，生了一场病。

        夏江拿出了夏纪桑的身份证，想起了夏纪桑外婆的那句话：

        “桑桑是一只自由的雄鹰，雄鹰怎么可能甘愿被束缚。”

        可夏纪桑还是被束缚了一生，从来没有真正自由过。

        “你敢相信吗？”凌云子笑了笑，“他就死在了我面前，我亲眼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自杀。”

        许亦然没有说话。

        凌云子像想起什么似的，对许亦然说：“你出国留学才开始那段时间，是不是遇到了个问你同性恋的人。”

        许亦然点了点头，那人他印象太深刻了。长得太白净了，像个瓷娃娃，捧在手里都怕碎了……那个人是夏纪桑？

        许亦然的表情出卖了他，凌云子接下话：“那个人就是夏纪桑。”

        “而且你知道为什么我们都认识夏纪桑就你一个不认识吗？因为你妈对你动了手脚，她让人删除了你和夏纪桑所有的记忆。”

        许亦然瞳孔骤然放大，他想起来了。

        他和夏纪桑在初一就认识，然后他喜欢上了夏纪桑。他在高一又认识了夏纪桑，再一次喜欢上了夏纪桑。

        “一共删除了两次，初三一次，高三一次。原因都是因为她不允许你喜欢同性，但她拗不过你的固执，她就选择了这种方式。”

        “所以是你杀死的夏纪桑，你妈也是帮凶之一。”

        凌云子没再说话，蹲下身子，擦干净了墓碑上照片的雨水，可才干净后雨水还是让照片模糊，模糊中可以看到上面的人在笑。反复几次，把凌云子搞烦了，索性就没擦了。

        站起身，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给了许亦然，低头说了句“挡路了”，然后消失在了蒙蒙细雨中。

        许亦然回到家后打开了信封，里面有几页纸，是夏纪桑写的。

        开头的第一句话就是“给我的爱人许亦然”。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淹没了夜晚中的哭泣。

        第二天是夏纪桑的忌日，许亦然盯着一双肿眼睛去了墓园。

        很巧，凌云子和凌瑾也在。

        三人都没什么交谈，凌瑾看了一会墓碑就走了，只有凌云子对许亦然说了几句话。

        “桑桑的后事是我哥一手料理的，我记得很清楚他抱着桑桑的骨灰盒说‘夏纪桑遗憾吗，没有亲口说出那句我喜欢你，也没有听到许亦然的那句我喜欢你。’”

        “许亦然你知道我哥以前对我过说什么吗？他说，他把夏纪桑当亲弟弟，他不介意养夏纪桑一辈子，他凌瑾有的是钱。”

        “对了，你应该记得吧，今天是桑桑的生日，但同时也是他的忌日。”

        说完，凌云子也离开了，只留下了许亦然。

        那天之后凌云子再也没见过许亦然，许亦然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凌云子以为他逃走了，因为害怕面对夏纪桑而逃离。

        但许亦然并没有逃走，他先是买下了夏纪桑在景城租的那套套房子，然后就找到了夏纪桑以前的所有照片做成了一本相册，他打算带着这本相册去走遍世界。

        “既然你一生都被束缚，那我就替你自由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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