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9 繁华

　　杭州城最可爱的时候即将到来，太阳往西转，火红的晚霞昭示着夜的到来。杭州城又叫无夜城，天还没完全黑下来就已经有那店伙计开始往外挑那斗大的气死风灯。店伙计开始在门外拍摆桌案，眼看到了夏日炎炎傍晚人们再也不愿意待在屋子里，到街口的大茶馆喝口茶是他们一天中所能享受到并不唯一的一点乐趣。

　　杭州城有很多乐子，白天打把势卖艺的、晌午有卖冰糕的，只是谁都不知道他的冰到底是怎么造出来的。这就叫隔行如隔山，山人自有妙计也。到了傍晚就更热闹了，讲评书的在大茶馆前面摆上桌椅，惊堂木一落那是叫好的连绵不绝。倘若您愿意多花点银子，叫上一壶碧螺春，几个小菜，或许那稍有姿色的老板娘愿意陪你坐一坐。

　　倘若约了朋友就不便来这种地方喝茶，到大戏园子去，在二楼叫一个雅间儿，小菜小酒拍摆桌案那叫一个悠闲自在，戏唱得好主人也倍有面儿。若是爱好风花雪月也不耽误，有那雅楼的地方不妨去一去。不必叫姑娘上楼单坐，但在大堂里叫上一桌酒菜，看台上的歌舞表演，吃喝多了自然就有那散场的女人来陪您斟酒说话。散场的女人最懂得人情世故，既能要您满意，也会在适当的时候离开，这叫眼缘儿。

　　若是您好赌两手，小赌怡情的也无妨，官准的赌局应有尽有，去碰碰手气也未尝不可。在杭州城样样都有官府做后台，赢了钱不会有人为难你，抬腿就能往外走。当然输了钱也别想着耍无赖，官府的大锅饭也不差您这一位。

　　等您吃饱喝得了，想要寻个女人春宵一度也是无妨，出城是来不及了。在城西，最里面的一条街，看那挂着红粉灯笼的小巷您尽管往里面钻。这儿虽然不归官府管辖，可您也保准放心，这杭州城的女人向来最守妇道。该收您多少钱就收您多少钱，不用担心那荷包被偷，更不用担心人家敲你的竹杠。

　　曾可儿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耳朵不知道该听什么才好。这一路什么都有，最后终于到了她想要找的地方，这家茶馆在城西第一家，再往里就是烟花巷。

　　“原来在这儿，怪不得这么难找。”

　　曾可儿抬头看了看牌匾自言自语到，那牌匾上赫然四个金字招牌，名曰许家茶楼。

　　打的打闹的闹，打归打闹归闹众人终于是喝得人事不省，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琉璃猫揉着惺忪的睡眼直起身子，她习惯了穿衣服睡觉，昨天在狴犴姐的怂恿下换了套睡衣。她仿佛也感觉到自己一辈子都站着，而就在昨晚她坐下了，那种舒适的感觉久久不能忘怀。

　　“啊哈！”

　　琉璃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着小眼睛推开花翎格栅的窗子，外面一缕阳光照进来，错过了清晨的微风让她难免有些失望。起了一辈子的早床，今天终于睡了个自然醒，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习惯还是坏习惯。屋外有鸟叫，在山林中长大的她一耳朵就能听出那鸟儿的悲鸣。关在笼子里的鸟与那枝头的鸟儿叫声截然不同，这些声音或是悲伤，或是谄媚和惆怅，永远少了那种自由自在的随心所欲之情。

　　果不其然，街口儿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达官贵人，身穿大酱色绸缎面大衫绸缎面长裤，脚下是千层底的靸鞋。一边走还一边哼着小曲，看样子是要去大茶馆里炫耀他的百灵鸟。琉璃猫最喜欢百灵鸟，看起来黑不溜秋的像是麻雀，叫起来却格外的好听。有那可爱的小巧的，头顶上生着一朵红毛或是黄毛，小脑袋扑棱扑棱的惹人怜爱。

　　这时候狴犴也睡醒，眼看琉璃猫在窗前看出了神心生歹念。悄悄地流到身后，刚要伸手抓她的咯吱窝就听琉璃猫说道。

　　“姐姐快看！”

　　狴犴一愣，也趴在窗前顺着琉璃猫的手指往外看，她也被这清晨到晌午的街景所吸引了。有那打把势卖艺的，喉咙顶钢枪的，耍猴的好不热闹。围了不少人，铜板叮叮当当的响。有那梳着辫子穿着红棉袄的姑娘，面带微笑去人家脚底下捡一枚枚小钱。也有那阔气的公子哥儿，手里晃着几块大铜板哗啦哗啦响。铜板扔到地上小姑娘忙不迭的过来捡，那公子哥儿便笑嘻嘻的用鞋底儿一踩，顺口说一句不中听的话。不管那公子哥儿如何拿她开心，小女孩总是一副笑脸。不管那小女孩顺不顺他的心意，公子哥儿扔出去的钱是不好再往回收的。

　　虽然听不清声音，依稀可以感觉出那公子哥儿并没有达成他的目的，臭着脸扭头进了一家大茶馆喝茶去了。茶馆里就更热闹了，进进出出各式各样的人，也有那店伙计忙不迭的将要饭花子往外打发。那拎着两根牛叉骨，牛叉骨上绑着铜铃，一敲就哗啦哗啦响的数来宝横着小调来到店门前。

　　“我大傻杨，打竹板儿，一来来到大茶馆儿。大茶馆，老裕泰，买卖兴隆真不赖。茶座多，真热闹，也有老来也有少。有的说，有的唱，穿章打扮一人一个样。有提笼，有架鸟，蛐蛐蝈蝈也都养的好......王掌柜的大发财，金银元宝一齐来。您有钱来我有嘴，数来宝的是穷鬼......”

　　数来宝穿得一身百家衣打满了补丁，一串俏皮话说出来惹得大家哈哈一笑，店掌柜的呢？自然也就不必端着架子，扔出几块铜板。数来宝的弯着腰将铜板拾起来，用嘴一吹在耳边听听声儿，最后消失在了她们的视野当中。

　　这时候麒麟也被吵醒了，揉着惺忪睡眼，看两人正在窗户前面出身，心生歹念。蹑足潜踪来到两人身后，忽见琉璃猫飞起一脚踹在他的小肚子上。越细的鞭子抽人越疼，琉璃猫这所谓的花拳绣腿抽到身上就是一条红印子。

　　麒麟好悬没把昨天晚上的饭给吐出来，接连倒退几步，“呕！好你个小野猫子敢这么对你麒爷爷，哎呦，我的肠子呦！”

　　“别叫唤啦让人听见还以为咱们店杀猪了呢，没死的话快过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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