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8 窘境

　　如意觉得今日已经是要她死不足惜，今后的每一天都是上苍对她的恩赐。

　　正当她美滋滋的朝后院走，忽然觉着林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动，非常明显的觉着有人在看她。那种感觉很奇怪，沙沙声过后仿佛有一股力量抓住了她，于是壮起胆子冲着密林低声喊了句。

　　“谁！谁再那！”

　　没有回答，但沙沙的声音依旧。从她的位置到矮墙外面的密林有三五十步，这个距离她有恃无恐，以她的轻功腿法任何人都不可能在这个距离追得上她。可那边的声音还在继续，那声音就好像是在引诱她过去似的。

　　“有人吗？说句话好吗，你是谁？”

　　如意正打算鼓起勇气进去一探究竟，那人便从林子里走了出来。一袭黑色的落地英雄氅，里面是对襟的黑上衣连着不到膝盖的小百褶裙，没穿女袴光着大腿，好在这个天气已经不是特别冷，否则这身装束绝对会被人误以为是疯子。人影渐渐从树影之中走出，月光打在那人的脸上，如意就是一惊。

　　“空轻！是你吗，你怎么会在这儿？”

　　空轻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摇了摇头，迈着小碎步来到她的面前。还没等空轻开口，如意似乎已经明白了她的来意，大概是为了凌云大将军的事情吧。先前在西域发生一连串的事情，凌云大将军贸然许诺婚约，这空轻正是凌云空未过门的妻子。

　　方才的得意忘形嗖的一下烟消云散，那本快乐的一天，也因为空轻的出现而变得黯然失色，仿佛从那高山一路跌到谷底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即使她很想笑面相迎，但嘴巴刚要咧开心中就是一痛。心想道空轻啊空轻，你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赶在今天来呢？我如意已经是三十出头的女人了，自然是不会与你抢男人，可你就连这最后一丝丝美妙的回忆都不愿意施舍给我吗？

　　两人都没说话，空轻是说不出来话，而如意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恨一个人恨得那么深，她巴不得空轻现在就去死，死到山涧里永世不见天日才好。可空轻毕竟是她同门姐妹，又是小师妹，她怎么好意思埋怨于她呢。

　　“空轻师妹？你怎么来了，这一路上怪辛苦的吧？快随我回屋喝杯茶暖暖身子，天寒地冻的瞧你穿那么少，别冻坏了身子。”

　　一席话说得空轻稍有些动容，轻轻地点点头跟在如意后面进了后跨院，手中握着的峨眉刺也收进囊中。先前在暗处观察许久，从后山禅院一路跟到大军营帐之中，万万没有想到凌云空竟然是这种人，分明是在对如意示好。可转念又一想，凌云大将军比较一根筋，或许他这么做只是稍微喝多了一点酒水，无伤大雅的事情。思前想后，还是先看看如意的态度。

　　跟着如意进到屋子里，虽然破了一些，临近赶工出来的八仙桌还没有上漆面。两人在桌前分宾主落座，如意给沏来香茶，山泉水沏茶最清不过，一股茶香弥漫沁人心脾。脱掉英雄氅如意才发现空轻跟换了个人似的，满脸忧愁，一打眼就猜到了她的心思。

　　“师妹或是思恋那凌云大将军，这才紧随我们脚步来到峨眉山，一路跋山涉水辛苦了吧？”

　　空轻只是摇了摇头也不清楚她想要表达什么，如意从抽屉里找出笔墨纸砚，两人总算是可以交流了。

　　但见她在上面写道，“谢谢你。”

　　如意莞尔一笑，替她整理了衣襟。

　　“说什么呢，姐妹一场，你若是不想要掌门知道就暂时藏在我这里。赶明儿我去告诉凌云大将军，他知道你来一定很开心的。”

　　空轻连连摆手，他不想现在就见到凌云大将军。有句话说得好，女子要讲究三从，既然夫君要她守在西夜国，如今贸然跟来中原便是不从。空轻向来严苛守己，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坏了她在凌云大将军心目中的形象。所谓三从四德，讲究的是女子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即便她还没有正式过门，既然许诺了婚约，她有没有父母，自然是要从凌云空大将军。大将军要她驻守西域，如今不从那便是目中无人，他一堂堂大将军连家女都管教不严还如何统帅三军呢？

　　于是空轻在纸上写道，“将军一诺千金，我此番贸然前来还是莫要他知晓的好，免得有损夫君颜面。”

　　空轻特意用了夫君这个词，目的是看看如意的反应。果然如意心中一动，一股酸味涌上心头，直冲鼻子眼泪差不离没流下来。如意是个有分寸的人，自然是不敢与空轻勾心斗角。于是心满意足的点点头，对她说道。

　　“妹妹，想必先前的事情您也看到了。姐姐我一时兴起，没有约束自己，还请妹妹不要见怪。”，如意说着说着鼻子又酸了起来，“妹妹你放心，姐姐我明天一早就要前往杭州城执行秘密任务，此行前途未卜......即便我能回来，姐姐答应你再也不会亲近凌云大将军，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空轻似乎很生气的样子，既没有落笔，反而抬手打了她一个响亮的大嘴巴。这一次如意真的憋不住了，好像收了什么委屈似的哇一下哭了出来。空轻打了人，等到哭声起来整个人都不好了，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举着巴掌不知如何是好。好一阵子两人都没怎么说话，等屋子里只剩下如意的抽泣，空轻披上英雄氅走了出去。屋外下起了小雨，雨水打在她的身上，虽说不大却也很快湿透了全身。衣服湿了再加上空气寒冷，空轻觉得老天好像专门跟他作对似的。

　　空地上的凌云空倒是正喝到痛快之时，举着酒碗，下雨反倒让他们觉得兴奋。

　　“凉快！看来老天也帮着咱们，明天必然是个好天气！”，凌云空举着酒碗，“今后大家都是弟兄！凌云空虽不怎么会说话，但绝不会亏待你们，我先干了！”

　　一口酒下肚，浑身上下热辣辣的，再淋上小雨，将满身的臭汗除净。军营中又是一阵骚动，直到后半夜才逐渐的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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