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盐帮

两匹马整齐的停在了破庙门口，率先下来的一人正是常笑。

        崔少侠，久违了！

        常笑身后传来一个清晰的声音，声音不大可是声音清脆柔和。崔进却感觉自己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

        那人穿着一身灰白色的长衫，虽然那长衫已经是很旧了，但是一身整整齐齐颇为干净，人十分精壮，约莫三十岁左右，没有辫子，头发披向后披散着，潇洒中带着几分质朴，质朴中有带着几分恬静。

        可是那人慢慢走近，面容逐渐清晰时，崔进却惊讶的往后退了一步。

        黄副帮主！阿炳阿丁齐声叫道。

        崔进依然呆在原地没有说话，他只能是有些慌张的等待对方说话。

        因为此人正是那天袭击他的那个“假和尚”。不过柳放他们全都猜错了，他确实是一拳打穿了墙壁，但是却是丐帮的武功，他出手时一定是故意的模仿和误导，可是这已经成功的瞒过柳放的眼睛，不愧是高手中的高手！丐帮千百年的武学的继承者之一。

        丐帮武学集天下各门派武学之大成，又能在此基础上创造出自己独步天下的武功。如果黄小虎有意的隐藏，这天下恐怕没有人能从他的出手上就判断出他的身份。直到今天，今天他自己出现在崔进的眼前了，崔进才明白，那天那个温文沉默的刺客竟是黄小虎，当今的丐帮帮主！也明白了他那唯一的句“后会有期”是什么意思，那并不是对宫守心说的，而是对自己说的！

        你那天没有受伤吧？

        黄小虎笑着问道

        我，我还好。

        黄小虎点点头，拍了怕他的肩膀说

        那就好。

        黄小虎继续向龙王像的方向走了几步，发开了一个暗门，  回首道

        你们两进来吧。

        暗门内是一个不小的暗间，跟龙王庙的前殿差不多大，中间放着一张长桌，桌上是苏州及周边的地图，上面一些地方还被标记出来。围着长桌是一圈凳子，只有一把好一点的椅子，应该就是主座了。整体布置十分的简朴，但是井然有序。

        常笑拍了拍崔进的肩头。崔进，你跟着我就好。别乱动，小心机关哦。

        常笑是带兵器的，他手里拿着一根黄色木棍，木棍一节节的弯曲而又质感，特别是把手处有如剑柄一般。崔进见过这长棍的，棍中藏着一把剑，常笑平时用棍，关键时刻却是用剑的。

        这么说，我一直是为你工作的？以前那些其实都是你们在联络。

        不是，我们做的毕竟有限，只不过是一些体力活罢了。叫花子不怕吃苦，但是这天下不是处处容得下叫花子。

        黄小虎这话说得很谦虚，也说得很心酸，大多数乞丐只能是要饭，最好的能出卖体力就不错了，而且还要受人白眼，受人管制。

        丐帮和官府的关系一直是很紧张的，特别是像苏州这样的大城市，驱赶乞丐是常有的事，乞丐有不得不依靠城市生活下去，他们没有土地，没有资本，甚至没有亲人，他们一无所有。所以当他们有了组织，有了帮派，就会非常的团结，这是江湖上其他帮派所不具备的，这也是官府担忧的原因。没有人统计过，但光是苏杭的乞丐，百万之众是有的。但真正的加入了丐帮的人究竟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就是十个乞丐里面有一个是丐帮弟子，那也是一个非同小可的数字。

        黄小虎顿了顿，看着崔进认真的道：

        崔少侠可知道自己这些年一直都在危险之中？

        危险？崔进摇了摇头。

        崔进并没有遇过什么真正的危险，哪怕是在帮人送东西的时候，唯一的危险只怕是遇到黄小虎那次了，黄小虎的出手真的是把他惊到了，那确实是猛虎般的气魄。

        黄小虎抬了抬手指着常笑道

        常笑一直在暗中保护你，这三年来你总共遇到6次刺杀，都是他帮你解决的。

        崔进转头看着常笑，常笑没有说话，就算是默认了。

        崔进似乎觉得一阵昏眩，当下半信半疑，又心慌意乱的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只听见黄小虎继续说

        起初，我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毕竟常笑和你是朋友，这件事就算是常笑的私事吧。但是后来却不停地有杀手去杀你，而且就算失败，又会有新的来。

        崔进心里炸开了锅，他已经有八分相信黄小虎说得是真的了，因为常笑这人确实干得出这种事，就算是遇到危险，他也会自己解决，绝不伸张，更不会惊动朋友。他突然觉得愤怒，异常的愤怒。但是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他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皱眉质问常笑道

        常笑，这件事实从什么开始的？

        常笑仿佛是察觉了崔进的怒意。侧过脸并没有和崔进对视，转身把棍子放在墙边，双手趴在桌子上，才缓缓的道

        好像是你从你父亲过世后开始的吧。

        我父亲死后？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常笑叹了口气

        哎，我告诉你，你又能怎么样，让你整天生活在恐惧之中吗？

        崔进没有说话，这确实是个好朋友，常笑总是会考虑他的感受。没有查到真相之前，常笑恐怕是永远不会对自己说。可是现在呢？难道常笑已经知道了真相？

        崔进急忙问道：

        那现在可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吗？

        常笑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

        很难抓到活的，对方一旦被擒就立刻服毒自尽了。

        他们武功繁杂，招式阴毒险恶，直到这最后一次，我才发现了一点线索。

        什么线索？

        那人居然是个太监。

        是太监？

        是的，我检查尸体时发现的。

        这也跟我父亲的死有关？

        崔进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常笑转了个身，换了个位子说

        我推断，那些人虽然是冲着你来的，但是并非要致你于死命。

        为什么？崔进疑惑的问道。

        如果是宫里的人，以他们的权势地位，怎么会一个一个的来送死

        黄小虎道：他们应该是在找东西？

        崔进不解道：找什么？我家已经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抓我又有什么用？

        常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了，只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中间一定有秘密，是一个你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黄小虎叹了口气道：也算不上是什么秘密，只是知道的人太多都老的老、死的死罢了。

        两人同时转向黄帮主，听他继续说下去。

        黄小虎伸手去弄了弄桌上的油灯，把光线调得更亮了些，接着说

        本朝皇帝以在位二十余年，可以说是无所作为，唯有整治江南私盐一事，还算有些成效。二十年前有个叫黄玉林的福建人，曾经是整个江南最大的盐枭。皇上曾亲自降旨要他的人头，但是他势力之大，竟然一时拿不住他，后来他竟主动自首，归降朝廷，却落得一个东市问斩的结局。

        啊？崔进、常笑两人同时叹了一声。

        黄小虎笑道：

        但是杀掉的是不是他，并不确信。而且他十几年来积累的财富武功都随着他的消失不翼而飞了。

        黄小虎顿了顿，向崔进看去，谨慎的说：

        听说他归降之后，曾十分想加入江南制造局，想变“私盐”为“皇盐”，那段时间只怕跟你崔家是有很多来往的。

        崔进这才恍然大悟：

        朝廷停了崔家的生意，难道仅仅是因为节省？虽然当今圣上确实以节俭闻名，但是宫里终究是要织布的，不可能一点都不要吧？如果突然断了，那定然是有问题！而父亲最后居然也跟私盐扯上关系，就更让人怀疑了。自己家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崔进一时间心乱如麻。

        崔进道：

        只盼我能早生十年，会一会这一代枭雄。

        哈哈，常笑笑道：

        听说黄玉林是道光十年死的，那时候你还是不记事的5岁小娃娃呢！

        听常笑一说，崔进也豁达起来：

        好吧！找吧找吧！管他们找什么，找到了都是他们的，我一个子儿都不要！富甲天下又如何？当世无敌又如何？哼！就是强如黄玉林那样的人物，到最后还不是一堆黄土而已！我崔某人不稀罕！

        常笑道：

        这话我倒是爱听！只是这里没有酒，要是有酒，我定要和你喝个烂醉不可！

        黄小虎微笑着两人，却没有像他们两人那么开心。

        他和郑龙都是从鬼门关走过来的人，河南的饥荒、江西的盗匪、安徽的瘟疫，他一路走到苏杭才算好了一点。他十岁就知道什么是饿殍遍野，什么是天地不仁。他的命是兄弟们从自己救命稻草里匀出来的。甚至有的人宁愿自己饿死也要他和郑龙活着。就因为他们是百里挑一那个人，是将来能领导丐帮的那个人。

        黄小虎又道：

        事情可能没有你们想得那么复杂，大内高手如云，不会只派来一些武功平平之人，依我看也是一些宵小之辈，道听途说，前来刺探，却遇上常笑，倒了大霉而已。

        常笑：那倒也是，深宫大内都是千挑万选的顶尖人物，恐怕是我们多心了。

        黄小虎：但是有一点却是我担心的

        帮主请说，崔进、常笑齐声说道。

        本朝皇帝整顿私盐的决心很大，这一次郑龙成立盐帮，可以说是让私盐一事死灰复燃，不排除朝廷方面已经暗中派人调查了。所以如果你们以后如果遇到朝廷的人，要千万小心、低调行事，最好不要引火烧身。

        常笑：帮主所言极是，那么以后如果遇到这样的刺客，我们应该放过？

        不错，他们不能算是刺客，顶多是探子而已，而且很可能是针对盐帮的。

        崔进忽然道：

        我想见一见郑龙，跟他做生意，慢慢查清此事。

        黄小虎沉默了半晌道：

        很好，我想郑龙也一定想要见你。

        崔进道

        黄帮主，那我应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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