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殿试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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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注着此次殿试的,除了内阁,还有六部,和阁老们聚集在紫禁城内的文渊阁办公不同,六部在皇城外有各自的衙门。
其中礼部、户部、吏部、工部以及兵部的衙门都在东宫墙外,彼此相近,只有刑部的衙门隔得远远的,远在西宫墙外,孤零零的和大理寺、都察院等武职衙门作伴。
一身锦鸡绯袍、担任刑部尚书的谢家家主谢仁,在刑部衙门迎来了久候的客人。
“你可算来了……”
谢仁将人引进一路内室,带上了门,亲自斟茶倒水。
“来,先喝杯茶!”
客人斗篷掀开,斗篷底下是同样身穿锦鸡绯袍的二品大官儿,看年纪约莫四十来岁,长得像个凶徒,但瞧他喝茶的讲究,却又像个名士一般。
“谢兄,这刑部衙门要是能再近点儿就好了,回回从地道过来都走好半天……”
大官儿拿起茶杯轻抿一口,便搁在桌上,开口向谢仁抱怨。
谢仁听了这话,微微一笑,解释道:
“刑部和大理寺公务交接频繁,这也是没的法……不过,你若是不愿意来刑部衙门,咱们打可以定在兵部衙门碰面……”
此刻若是有别的官员在场,定能认出来,这大官儿不是别人,正是兵部尚书————张泰。
“可千万别!”
张泰连连摆手。
“我那兵部衙门紧挨着工部衙门,再旁边就是吏部衙门,这两部,啧,谢兄你也知道,都是那位的人……”
他紧张的向上指了指天。
“这要是一不小心被发现了……啧啧……”
“这有什么?枉张兄你还是兵部尚书呢,怎的这般胆小?”
谢仁听了,不由讪笑道。
“再说了,那位要是不知道你我同一个鼻子出气,谢某直接把脑袋削下来给张兄!”
“谢兄,你说你还是谢家家主呢,嘴上怎么动不动就削脑袋?”
张泰与谢仁共谋已久,对这位说话的方式还是很不习惯。
“看来这刑部真不是个好地方,把好好一个世家家主给折腾成……咳嗯,是张某失言了……”
他眼看着对方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及时止住了话头。
谢仁就这么沉沉地看着他,半晌没说话。
最后还是张泰见情形不对,连忙转移了话题:
“虽然那位早就知晓谢兄与张某是一派的,但知道归知道,总不能让他抓个现行,再治咱们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吧?”
“那又如何?你我最多在府里思过几日,这样的惩戒根本就不痛不痒……
毕竟那位也不年轻了,这些年对朝堂的掌控力也大不如前,何况咱们还有位可靠的盟友呢,张兄大可放心,在大业未成之前,他绝不会舍弃你我二人……”
谢仁将局面掰开了,一点点说给张泰听。
张泰听了,摇头叹气。
“张兄为何叹气?”
谢仁觉得费解。
“谢兄所说的,我何尝不知道……”
张泰没为他解惑,反而问了他另一个问题。
“谢兄知道你和张某最大的差别在哪儿吗?”
谢仁面色有点儿奇怪,摸了摸下巴,试探道:
“难道是出身?”
谢仁,出身谢家,从前是长房的长子,而张泰,朝中上下皆知,他起先不过是区区渔夫之子。
“是也不是……”
张泰将手轻轻搭在茶盖上,若有所思。
“谢兄出身显赫,世人想要的东西,抬一抬手便可得到,正因为得来轻易,所以也不怎么珍惜,比如:谢兄是否有过‘干脆不做这刑部尚书回家算了’这样类似的想法?”
谢仁震惊的张了张嘴,神情多少有些尴尬,显然是被说中了。
张泰将手从茶盖上移开,放在了扶手,笑了:
“谢兄可以如此任性,是因为背后有谢家,张某就不同了,张某步入朝堂以来,所做的每一个决定、所办的每一件差事,从没有一件出过差错!”
谢仁听了,脸色惭愧,他之所以和选择和张泰合谋,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这个。
“所以张某注定不能像谢兄一样任性妄为……”
张泰说了许久,觉得口干,于是又将茶水端起,饮了半口,才回到最初的话题上。
“所以谢兄可以不怕被人发现,也不担心被人治罪,可张某不行,张某可怕极了,生怕哪一日醒来就失去了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张某的心情,谢兄可能体会?”
谢仁听完张泰的话,起身向他一拜:
“今日之事是谢某受教了,谢某可以向张兄保证,不会有下回了!”
“谢兄不必如此客气!”
张泰连忙将谢仁扶了起来,态度亲热。
“只是你我如今既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有些事不得不与你说个清楚明白,还请谢兄勿怪……”
“谢某明白。”
就在谢仁和张泰在刑部衙门私会的时候,另外两位尚书也偷偷聚到一块儿去了。
吏部衙门里,两位身着绯色锦鸡官袍的官员相对而坐。
“吏部衙门和工部衙门隔得近就是方便!”
先开口的是那个申字脸、络腮须的中年男子,是工部尚书,窦庸。
“不像张泰每次与谢仁每次私下会面都要费许多功夫遮掩!”
六部和内阁一样,也是分阵营的,窦庸二人是圣上的人,属于保皇派。张泰和谢仁一派,另外两位尚书又是另一派。
同属于六部,许多事根本不是秘密,窦庸不去为难张泰,也是因为两个派系并非完全对立!
“大好的日子窦兄提他们做什么,也不嫌晦气!”
说这话的是吏部尚书,韩寅,也就是考生韩临的父亲。
他长相俊美,除了眼角的细纹,看起来与韩临极像,从他身上可以看出韩临老了之后的模样。
窦庸被韩寅这么一打断,顿时想起了什么,于是凑了过去,笑眯眯地问道:
“对了,窦某记得令公子是今年下场吧?”
“正是。”
韩寅微微颔首。
“那这会儿人肯定还在保和殿呢!”
窦庸也是科举出身,对整个流程非常熟悉。
“对了,他前几日的复试结果如何?”
韩寅笑容显而易见的淡了:
“好像是第五名……”
“是吗?”
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窦庸还不死心,接着说道。
“这毕竟只是复试的名次,韩兄可别往心里去,毕竟殿试只考策论,和会试差别甚大,依窦某看,既然是韩兄的儿子,怎么着也能中一甲吧?”
“这个自然。”
韩寅答得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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