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她的初现

　　陈棋带着衣裳找到陈容的时候，她正在两双鞋里面徘徊不定。

　　一双是乳烟缎攒珠绣鞋，一双是宝相花纹云头锦鞋。

　　陈容正犹豫不决的时候，陈棋突然来了：

　　“小人挑好了……”

　　她走路很轻，突然直接出现在陈容背后，差点吓掉了她。

　　“你就不能先打个招呼吗？”

　　陈容拍了拍胸前。

　　“算了，你都挑好了？”

　　陈棋“嗯”了一声。

　　陈容看她身上穿件短褐，手里还拿了三套衣裳，于是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了一遍……

　　“鞋子！”

　　“鞋子怎么了？”

　　陈棋低头一瞧，就明白了，她脚上穿的还是那双男式靴子。

　　“你再去挑两双女鞋吧！”

　　陈容心想衣裳都买了，再买几双鞋子也没什么。

　　陈棋看着女装和鞋子不搭，也有点难受，听陈容让她再挑几双女鞋，心中便不再那么抵触了。

　　陈容又看中了一款新的鞋子，正要伸手去够的时候，和别人碰到了手，她一瞧，竟然是陈棋，惊道：

　　“咦？你怎么还在这儿？”

　　“小人在挑鞋子啊！”

　　陈棋答得理所当然。

　　陈容扫了眼周围，确实只有她这块儿有鞋子，面色正有些尴尬，见到陈棋手里拿的都是靴子，就劝了一句：

　　“靴子也只能搭短褐了，常服的话，还是这种鞋子合适……”

　　她挑了一双孔雀线珠芙蓉软底鞋：

　　“你觉得这双如何？”

　　陈棋接过鞋子，摸了一下，愣愣答道：

　　“很好……”

　　准确的说，她好像没穿过这么好的鞋子。

　　以前是家里穷，后来当上了护卫，穿得都是靴子，就更不讲究了……

　　“你喜欢就好……”

　　陈容嘴角弯弯，陈棋看着心中便升起了暖意。

　　臣服于她并不可耻……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了这句话……

　　在这一刻，在这个成衣铺子里，陈棋的心终于开始松动！

　　结账的时候，茜罗回到了陈容身边，陈棋见她突然出现，也没多问什么。

　　“好了，你这一套衣裳二两银子，这双鞋四钱，这双五钱，一共八两九钱，打八折，共计七两一钱二十文银子……”

　　小伙计阿平划拉着算盘，很快算了出来。

　　“七两一钱二十文……”

　　茜罗掏出钱袋子，从里面拿出了七两二钱银子。

　　“找零！”

　　“好的，请稍等……”

　　阿平算了会儿，拉开抽屉，拿出了一串钱，解开了绳结，收走了几枚铜钱，这才递给了茜罗。

　　“这是八十文银子，请点一下……”

　　“不用点了！”

　　茜罗掂量掂量，就知道有多少了，她将银子收进钱袋子里，然后又收到了怀中，捂得严严实实的。

　　陈容他们走的时候，阿平还盯着陈棋的背影看了好久，直到阿亮拍了拍他的肩，神色同情：

　　“兄弟，别想了，你们是没有将来的！”

　　“怎么？你也瞧不起兄弟我？”

　　阿平脸色冰冷，语气有点失落。

　　“那好，大家以后就别来往了！”

　　“不是的！”

　　阿亮连忙解释道。

　　“他其实是男的！”

　　阿平听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原本我只是不想和你来往的，可我现在想直接掐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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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容等人重新上车的时候，陈棋一直盯着陈容和茜罗的手看。

　　“你在看什么呢？”

　　陈容见她的模样有些傻气，便笑了。

　　“小姐难道一件东西也没给自己买吗？”

　　陈棋有些不敢相信。

　　“对啊！”

　　陈容不以为意，对着车夫老钱吩咐道。

　　“钱师傅，直接回府吧！”

　　“好的，夫人！”

　　老钱甩了甩鞭子，马车开始奔跑。

　　陈棋听了，瞪大了双眼：

　　“可你挑了那么久？”

　　“我挑了衣裳难道就一定要买吗？”

　　陈容玩着一缕发丝，笑着反问道。

　　“就是啊……”

　　茜罗也在旁边帮腔。

　　“小姐的衣裳都是买来布匹咱们自己裁剪的，外面这些哪里比得上？”

　　衣裳虽然是檀袖做的，但她还是一脸骄傲，与有荣焉。

　　陈棋这回算是听明白了：

　　“原来你们挑之前就不打算买，真是……”

　　“好了，可别用这种泼皮无赖的眼神瞧我！”

　　陈容举着双手，一副投降的模样。

　　“我虽然没买，可我给你买了啊！你我本是一体，又有什么分别？”

　　确实是这个道理……

　　陈棋这才发觉自己先前想得太狭隘：

　　“小姐，我……”

　　“好了，有了新衣裳，就该开开心心的，知道吗？”

　　陈容微笑着打断了她，将发尾绕在手指上。

　　“李白那句诗怎么说来着，有了！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小姐真是好文采！”

　　茜罗连忙鼓了鼓掌，满脸倾佩。

　　陈容捂嘴轻笑：

　　“哪里哪里，过奖过奖！”

　　不过是借用一句古诗，至于吗？

　　陈棋在心中嘀咕，却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她对这位新主子有了更深的了解：

　　她是那种特别爱笑的人！无论什么情况，都不会让自己难过！

　　等两人笑够了，马车才重新安静下来。

　　陈容从车厢的暗夹里，拿出了三只水囊：

　　“都说了半天，我都渴了……”

　　她将其余两只递给了陈棋和茜罗：

　　“你们要不要也喝点水？”

　　茜罗直接接了过来，陈棋犹豫了会儿，也接了。

　　三个人仰头大口大口地喝水。

　　“啊……果然还是口渴的时候水最好喝！”

　　陈棋用手擦了擦嘴，神情满足。

　　茜罗喝了口水，立即眼巴巴地看向了陈容：

　　“小姐，还有吃的吗？”

　　“你这嘴馋的丫头！”

　　陈容摇头失笑，叹了口气。

　　“可惜我忘了拿了……”

　　“小姐……”

　　茜罗听了，别提多遗憾了。

　　“哈哈————骗你的！”

　　陈容像变戏法一样，凭空变出了一个纸包。

　　“铛铛铛铛！你看这是什么？”

　　茜罗接过纸包，马上拆开一看……

　　“是甜橄榄！”

　　她和陈宜一样，都爱好甜食。

　　陈容拍了拍手，兴奋道：

　　“答对了！这就赏给你了！”

　　“谢谢小姐！”

　　茜罗夹起一片甜橄榄，这甜味都快甜到她心里去了。

　　只有陈棋在旁边看得清楚，那哪是车里早就准备好的，那明明是陈容自己从怀里掏出来的！

　　将丫鬟喜欢的吃食随身带着，小姐真是个奇怪的主子！不过，想必茜罗也不是一般的丫鬟！

　　她看着吃着甜食的茜罗，眼神一动。

　　马车驶出青衣巷，在中城穿梭，茜罗和陈棋在车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陈容撩起帘子一角，看着车外的景色，偶尔接几句话，脸色一直挂着浅浅的微笑。

　　隆福寺街、钱堂胡同、马定大人胡同、红庙街……马车驶进仁寿坊，中城兵马司遥遥在望，陈容的眼睛刚从兵马司收回来，就被街边一名卖花女引走了。

　　那是位素衣黑发、难掩姝色的少女，她眉眼胆怯，楚楚动人……

　　“小姐买朵花吧！”

　　少女紧张地看着来往的行人，小手伸了出来接着又缩了回去。

　　“停一下！”

　　陈容叫了一声，马车很快停在了路边。

　　“小姐你……”

　　茜罗话还没说完，陈容就起身下了马车，她和陈棋对了对眼，跟着下了马车。

　　陈容提着裙子，踏步走去，步步生莲，仪态万千，最后停在了卖花少女的面前。

　　“夫、夫人是要买花吗？”

　　少女看着陈容，喜悦又自卑。

　　陈容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女的脸，然后露出了一个极慢的笑容。

　　素娘子，真是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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