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她的奇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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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英暗自咬牙……小姐不问，这要她怎么说啊？
陈容刚把衣领的褶皱抚平，就要往卧房走……
“小姐……”
绛英还是叫住了她……再不开口，怕是就没机会了……她心中一定，看向了陈容。
“……小姐为何要让一个二等丫鬟接手一等丫鬟手上的事儿？这、这不是平白坏了规矩吗？”
她越往后说声音越小……这还是她第一次毫无任何铺垫地直抒胸臆……她多少不太习惯……
旁边的茜罗听了手一停，暗自伸长了耳朵。
“哦……你是说碧落的事儿啊……”
陈容毫不意外……是的，她心中早有准备。
“这事儿是该和你说一下的，只是你那时不在府里，所以就没和你说……”
绛英心中悔恨交加……早知道她就不去接陈婶子了，以至于错过了这等大事儿！
陈婶子也是的，不知道自己过来吗？还有碧落那个贱丫头，竟然敢妄想她的差使……就这么一会儿工夫，绛英同时记恨上了两个人！
沉浸在恨意里的绛英竟然忘记了茜罗还在场！
“……我之所以让碧落接手小厨房，当然自有我的考量。”
陈容一本正经的继续忽悠。
“你和茜罗，作为一等丫鬟，既要处理好手中事务，又要跟在我身边贴身服侍，委实太幸苦了一些……”
茜罗……绛英一回神，这才发现茜罗还没走，心中郁气积得更多了。
“让碧落接你的班，也是为了让你全心全意的跟在我身边儿伺候……”
陈容话没说完，就被绛英急着打断了：
“小姐是说……”
“嗯，从今儿起，你就别管小厨房了，安心伺候我便是……”
“多谢小姐恩典……”
绛英顿时从大悲到大喜……能时时跟在小姐身边，自然是天大的喜事！她先前居然以为小姐是对她不满才改用碧落的……简直大错特错！
陈家的规矩有些特殊，一等丫鬟除了伺候好小姐之外，必须是能顶事儿的……茜罗、丹阙、檀袖和绛英都是照这个要求培养的……绛英为此下过很多功夫，吃过很多苦头！
在她看来，这一点简直是故意刁难人！别人府里的一等丫鬟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给主子端个茶倒个水就行了……她呢，要会识字，要会背书，要会烧饭，要会下厨……
要会的简直多了去了！
绛英心中虽不认同，但为了能成为一等丫鬟，她也竭尽全力了……
为了识字，她每天天不亮就起来背书，为了烧饭，她一双手手上全是粗茧和刀痕……
那是一段暗无天日的日子，至今回想起来……除了苦还是苦！
绛英读了书，识了字，本质上却还是原来那个愚昧无知的她……说来也是可笑又可悲！
如今，能跟在小姐身边，做一个普通的一等丫鬟，对于绛英来说，真是天大的幸事！
陈容看她欣喜若狂的模样，心中颇为复杂。
无知是福……她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哪像她……书读得越多，明白的道理越多，过得反而越痛苦！
若有来世的话，就做一个普通的农妇吧，愚昧无知、浑浑噩噩地活一遭也未尝不可……
“诶……你们都下去吧！”
陈容不想见到绛英，顺带着把茜罗也打发了。
绛英和茜罗对视一眼，纷纷退了出去。
陈容进到卧房里，就开始换衣服，她先脱下小褂，然后脱掉那套胸口湿了一片的长裙，脱得只剩下一件里衣，她又开始穿衣裳。
陈容的动作十分缓慢，她每解开或者系上一个结，就停下来休息片刻……好好的脱衣穿衣，被她做来，分外庄重，像是在举行古老而神秘的仪式一般。
这也的确是一种仪式……这是陈容前世用来平复情绪的仪式！
等她穿着窄袖常服再出来的时候，她的情绪已经稳定了。
当农妇有什么好的……哼！为生计所累，风里来，雨里去，哪里比得上高门大户的锦衣玉食、奢侈成风！
她啊……还是适合在这人间富贵之处，享人间极乐之事！
这般想着，陈容慢慢露出了一个极美的笑容，她随后敛起衣摆，伏在案上，沾了颜料，执笔在白纸上勾画……
如今装点心的食盒，大都是用木材，也有用竹片、珐琅、漆器的……商人最多是在木盒上涂漆，或是在木盒上雕刻，以作装饰……
除了食盒之外，用来包裹着点心的还有油纸……和食盒比起来，油纸就显得单一多了，商人最多在油纸外面印上几个字而已，与食盒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陈容这次画的，就是油纸……
等她顿笔的时候，只见一对儿樱桃跃然纸上……
陈容画完，又在这副小画上题了樱桃毕罗四字……她左思右想，又在下面写了小一号的月照遍三字。
月照遍是姜循手里那间点心铺子的名字。
陈容仔细瞧了一遍，见没什么问题，才搁下手中的笔，冲着纸上轻吹了一口气。
画完了油纸，她这才琢磨起食盒来……如今市面上装点心的食盒都是攒盒，这是一种外表与捧盒类似，但里面却分成许多小格子的食盒！
食盒的形状多种多样，有扁圆的、方的、六角的、八角的、桃形、荷叶形、牡丹形等样式……
陈容沉思片刻，最后决定还是沿用方形的食盒……有了主意，她提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如今的食盒……怎么说呢，好看是好看，就是太满了……盒盖上和食盒侧面几乎漆满各种各样的花纹，晃得人简直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不知从几时起，食盒渐渐变成了花瓶玉器一般的摆饰：作食盒的匠人总爱过分装点食盒！
在陈容看来，这完全是不必要的……食盒仅仅是个盛放东西的盒子而已，与其把精力都耗在点缀上，还不如想着如何把里面的东西做的更好！
所以，她打算在食盒上留白！
陈容在纸上只画了两块栩栩如生的樱桃毕罗……除了留白之外，她还打算在食盒上留字……
大扬的商人还没想到在食盒上的妙处，所以市面上的食盒都是清一色的图样和花纹！
写完了字，陈容这才停笔，看着纸上的七个大字，她满意地笑了。
在食盒上题字，是可以潜移默化地加深买家的印象的……对于没有名气的铺子来说，这题了字的食盒简直就是个活招牌，不是吗？
陈容拿镇纸压着，看着这两张图慢慢变干，心中却想着别的事情……
肖记那边……她得找个机会替樱桃毕罗铺路……
说起来，陈容能成为肖记的东家，也是件十分凑巧的事情……那是陈容及笄那年发生的事……
扮成男子的她骑着小骡子，路过京郊……那日离她及笄还有半个月……她那时像是因为焦虑，才故意扮成男子在外头晃，美其名曰：享受这最后的好时光……
陈容骑在骡子上，整个人看着晃晃悠悠的，摇摇欲坠，却是怎么都不会掉下来……她的骑术，好歹是大哥陈宽手把手交的，虽比不上三个哥哥，却比一般的女眷好太多了！
这条乡间小路眼看着就要到头，结果却出了事：
只听见前方隐隐约约传来了女人的呜咽声夹杂着男人的喝骂……
陈容心中顿时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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