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兰顿庄园里的可怜夫人二十八

扶爻当然要来这里，他不仅要来，还要阻止他们的计划。
  所以他假意答应了威尔斯，背地却偷偷跑了过来。
  不仅是威尔斯来找过他，其实昨天晚上教皇也来了他的房间，并且同样希望他今天不要出现在广场上。
  扶爻不明所以，他抬头又看了教皇一眼，却发现教皇也在看他，目光里是他读不懂的情绪。
  扶爻错开视线，他手里紧紧握着一把小刀，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
  他一心想着事，自然也没发觉其他人若有若无投向他的眼神。
  站在扶爻对面，被人群包围着，懒懒散散打了个哈欠的青年不知看到了什么，他的眼神一滞，嘴巴下意识张大。
  半晌，他捅了捅旁边那人的手，“看，那里站了个美人！”
  他惊叹道：“帝都还有这样的美人，我早该来帝都的！”
  另外一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而后脸瞬间涨红，结结巴巴道：“那、那就是公爵夫人！”
  “……！”
  “原来这就是拒绝你，让你魂牵梦绕的公爵夫人？！劳伦科，这太疯狂了！”那人惊呆了。
  他瞬间想起昨晚他还在嘲笑劳伦科，说他没出息竟然会喜欢上别人的妻子，而且还是拒绝了他的那种。
  可现在……这人傻傻地想：不是，也没人告诉他这位夫人长这样啊！要他是劳伦科，别说是在舞会上被拒绝，就是夫人让人把他打出去，他估计也能厚着脸皮往回爬。
  教皇已经念完了经文，所有人开始一齐低头做祷告。
  太阳渐渐往上升，终于，在它正正对上雕塑的那一刻，日光大盛，乌云在这一刻化作四散的青烟，众生似有所感应，他们抬头，就见一道近四米高的雾白虚影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
  祂身披灿烂霞光，头戴璀璨金顶，每一缕光芒都似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力量，蕴含希望的曙光柔柔地铺洒大地，每个人的心灵都仿佛得到了净化。
  祂的脸被层层圣光所笼罩，众人什么也看不见，却依旧觉得自己被一双明亮而温暖的眼神所注视着。
  这就是众神之主，希望之神，伯加索斯。
  扶爻呼吸一窒。
  旁人看不到，他却能透过这层层圣光，看清祂的长相。
  祂淡淡地看过来一眼，随后闭上了眼睛。
  祂是神明，祂该看着万物，而不该为某一人停留。
  扶爻心脏重重一跳，他下意识看向广场上微笑看着自己的教皇，顿时，心中一阵杂乱无章。
  为、为什么教皇和伯加索斯，长得……那么像？
  难道……教皇就是伯加索斯？
  那他知不知道圣子圣女和约瑟夫都是恶魔？
  众人沉浸在亲眼见到神明的震撼中，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人眼神狠厉，抽出手里的武器就冲向了伯加索斯。
  千钧一发之际，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闪，再稳住身子后，就发现自己已然到了教廷之外。
  扶爻也在这些人当中。
  与其他人狼狈的样子不同，他是被教皇以轻风送出来的，落地亦是稳稳当当。
  就在教堂大门即将在众人眼前关上的时候，扶爻一鼓劲儿，像个小炮弹一般瞬间冲了进去。
  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大门在他们面前彻底关闭。
  等到他赶到广场的时候，就看见半空中的战斗已然达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纵使伯加索斯此刻虚弱，但祂到底是世间唯一存在的神明，而且还有教皇在从旁协助，那七个人并不是他们的对手。
  局势渐渐分明。
  眼见自己落入下风，七人对视一眼，然后以极快的速度落在七个方位，手中不知做了什么。
  一道泛着红黑光芒的魔法阵就出现在扶爻眼前。
  阵法的中心站着伯加索斯，祂身上的金光在渐渐消退，肉眼可见地变得虚弱。
  而教皇不知被他们用什么手段困住，动弹不得，挣扎间，教皇猛然看见了躲在柱子后的扶爻。
  “！”
  哪怕被困住即将迎来死亡都平静无波的教皇此刻目眦欲裂，他看出了少年想做什么，但他的声音被封住了，他说不出话，他不能开口让扶爻离开，甚至无法提醒他的对手扶爻的存在。
  教皇整个人都快要癫狂，周身圣光大作，差一点就要挣脱开来。
  “啧”唐纳德眉头狠狠一皱，不耐烦地飞出一把剑，“噗嗤”一声，将教皇的心脏贯穿。
  但教皇并没有死。
  作为神明的分身，人类的武器无法轻易杀死他。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扶爻的方向，哪怕眼里涌出血泪也不愿意眨眼。
  快走啊
  别来送死
  扶爻垂下眼睑，嘴唇无声动了两下。
  ——对不起
  伯加索斯渐渐没了挣扎，祂的神情平静无波，似乎并不在意死亡，慢慢的，祂的身形越来越弱，越来越小，一种正常人无法看见的东西缓缓离开了祂的身体。
  那是祂的神格。
  那七人眼睛一亮，身体化作一道流光，向那东西飞去。
  就是现在！

  扶爻拿出生平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冲到魔法阵中心的时候，他用那把不知道被他握了多久的小刀猛地刺进自己的心脏。
  噗嗤
  刺进去
  噗嗤
  鲜血顺着剑刃滴落
  血液染红了整个魔法阵。
  魔法阵仿佛遭受什么重大创击一般顷刻间化为乌有。
  那无形之物再次与伯加索斯融为一体，而那七道流光彻底湮灭。
  “小蝙蝠——！”教皇只是神明留在世间代他守护万民，寻找能破解恶魔计划的唯一一只吸血鬼的分身，此刻他再也维持不住身形，在即将回归本体的前一刻，绝望彻底摧毁了他。
  这一刻，教皇恨得几欲呕血，他恨伯加索斯把少年拉进了忘我之境，让少年知道了七大恶魔分别是谁；
  他也恨万物经，是它告诉了少年恶魔的计划，还告诉了破解计划的方法。
  可此刻，他最最恨的，是他自己，他恨他自己骄傲自大，他知道少年是破坏恶魔计划的关键，他不舍得拿少年冒险
  但他以为把少年送走就好，自以为凭借神明本体和他自己就能对抗恶魔。
  可直到少年真正献祭了自己的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可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教皇绝望地闭上了眼。
  “任务完成！即将前往下个世界。”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扶爻想起万物经告诉他的方法。
  ——恶魔将以阵弑神，若要破阵，汝需立于阵法中心，以汝心之血，换永世安宁
  最后的最后，风吹过那高高悬挂在某间教堂的万物经，书页翻飞，停留在了某一页。
  上面写着：
  “吸血鬼，噬血而生，其血为最。”
  “得之以复生，亦能作覆灭。”
  ——吸血鬼的血，可以复生世间万物，亦可摧毁所有。
  一切结束后，伯加索斯慢慢睁开眼睛，祂目光空泛地看着虚空，似不解似痛苦。
  眼角落下一行清泪。
  祂茫然地问着自己:为什么……融合了教皇之后，祂会这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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