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鬼影篇-自杀

祝清受伤，毫无疑问温德被训了。

        他多无辜呀，但是他又不能反驳，只能等李侠消了气再说。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这是个祖宗，结果呢？跟你出去一趟，被人拐走不说，还吃了三枪。”李侠终于口干了，拧开保温杯喝水。

        保温杯是蓝星人的标配吗？

        “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真要我说吗？”

        “算了你……”

        “要我说，是祝清学艺不精，自我认知有偏差。这次命保住了，算是好运。而受害人都是长期遭到非人虐待，更应该受到副局的关心。”

        “不能因为她资料绝密，就特殊对待。”

        “得了吧你，别曲解我的意思。”李侠被烫了嘴，“受害人安置好了吗？”

        “一部分已经联系了他们的家人，有些人不愿意联系家人的，已经安排相应的社会福利机构，进行统一治疗恢复。”

        李侠长叹一声点点头：“后续安排一定要跟上，尽量让他们重新融入社会。这件事的社会影响很大，民众十分愤怒，我们警局的社会公信力几乎降到了冰点。”

        温德郑重地点了下头，说道：“那是应当的，根据范英树的口供，这条人口贩卖链存续时间长达六年。也就是说从蓝星加入联盟开始就存在，如今才被发现，起因还是厉鬼复仇，的确可称得上当局办案不利。”

        “你！”李侠胸口闷，恶狠狠问他，“你被发配到蓝星，是不是因为你嘴毒啊？”

        温德终于痛痛快快吐了槽，撇撇嘴：“没什么事我就去忙了。”

        李侠挥挥手：“忙你的吧，我得去医院看看。”

        “看谁？”

        “还能有谁。”

        温德又站定正色道：“李副局，恕我直言，您这样不太合适，主次不分。”

        “在这件事上祝清的确立了功，甚至比我作用都大，但是比起那些受害人，她受到的伤害也的确算不上什么。”温德见李侠脸色不变，继续道，“您或许没见受害人，只是从报告上看到只言片语。但是您要知道这么多受害人里，生生被折磨疯了几十人，这辈子都可能要在精神病院里渡过，而其他人的心灵创伤注定会陪伴他们一生。”

        李侠叹了口气拍拍温德的肩：“我都知道，不管我做什么都弥补不了他们所受过的伤害。”

        “但是，你必须知道，是祝清曾经做过事，才让她的资料是绝密。”

        温德不解，一个神棍，说好听点那个什么协会名誉副会长，能做什么？

        还能给国家算过命不成？

        温德跟上李侠想要问个清楚，李侠却摆了摆手：“以后再说，忙你的报告去吧。”完了又道，“记得晚上带兄弟们吃一顿，连轴转了一个多星期。”

        李侠提了香蕉苹果梨，好几袋子水果，没舍得买果篮，想想又提了一箱奶，敲响了祝清的病房。

        病房里传来祝清的嘤嘤哭声，一听就假得要死。

        “我手还疼，我胸口也疼，我可能要死了。”

        “你赶紧出院吧，我可求你了。”小护士的声音奶凶。

        李侠整理了表情连忙推了门进去：“你怎么能这么大声跟病患说话。”

        两人都抬头去看他，祝清正瘫床上，咽下嘴里的苹果又张开嘴，小护士叉了苹果往里送。

        “……”李侠无语，但表情控制几乎完美，满脸心疼地问，“你这手是不能动了吗？”

        “能动。”祝清张口又衔住一块苹果，浑身上下就一张嘴在动。

        “那你还麻烦人家小护士？”李侠放下东西。

        祝清撇嘴：“身体上能动，精神上不能动，我可能不行了李叔。”

        “胡说！”

        小护士挪了挪屁股，把盘子放下：“从没见过有人病号饭要第二碗的，你要了三碗。怎么？准备打虎去啊？”

        “碗小，怪我？”

        李侠拉下嘴，昧着良心说：“可不是，碗小不能怪我们闺女吃得多！”

        “谁你闺女。”祝清又怼了他一句。

        小护士催了遍赶快出院就走了，李侠拆了瓶奶插上吸管递到她嘴边。

        祝清直接含住，小口小口喝起来，主要是有点饱。

        “你这次太鲁莽了。”李侠见祝清撇过眼，忙道，“这么大动作都没个声响，他们背后肯定有人。也幸好闺女你以身犯险，才能让我们捉住他们尾巴。”

        祝清砸吧嘴：“他们招不招可不是我的事。”

        “那当然，没让你出手。”李侠道，“这次你立了大功，我给你申请了个好东西。”

        “啥东西。”祝清赶紧把奶喝完，眼神发亮。

        蓝星科技落后联盟许多，为保护本土社会和经济的稳定，限制了科技的引进，不管是飞行器还是飞艇甚至是个人终端的引入，都得琢磨透了才能放宽，有钱也难买到。

        祝清肖想个人飞行器很久，虽然不是特别快，但方便啊！而且去哪儿都不堵！

        想一想别人在堵车你脚踩飞行器从他们头顶飞过去，要不要很爽！

        至于速度更快更稳定，已经可以代替汽车的悬浮车，在限速和堵车的地方就算了，开着太累了。既没有单独车道，还要专门去考驾照，麻烦。

        飞艇么，那是一般人不会考虑的东西。

        “噹噹噹。”李侠在自己土里土气的配音下拿出一串钥匙。

        “将临科技研发的最新一代悬浮车，高价给你配的。”

        “给我配的？所以还不是给我的？”

        “当然是给你的，不过是国家财产。”李侠笑了笑。

        “呵，不要。”祝清又瘫下了，“没事您别来找我。”

        “那……既然你不要我就给刑侦队了。”

        祝清又睁眼一脸嫌弃，李侠笑笑：“你师父那边报备过了吗？”

        “哎。”祝清想起昨天的修罗场就心累。

        师父师兄发来视讯，她想假装没听见。

        这边念头刚起，师兄就发来信息：“敢装死就弄死你。”

        行吧！

        “你个不孝徒，你想气死老道！气死你祖师爷！祖师爷在上，莫怪莫怪。”

        “不孝师妹，你想气死师兄！气死你师父！师父莫怪。”

        “你管什么事不好，警察办案你也敢掺一脚！我看你脚太长，太闲了就给我上山来，给老道劈柴做饭！”

        “警察的事你也管，你手太长了，有钱拿吗？你太闲了就到我这儿来上班，我整天忙的天昏地暗的，你还给我制造事端。”

        两师徒一人一句不带停的，整整骂了两个多小时，祝清躺平了任骂，中途还打了个瞌睡，被师父一声怒喝吓醒。

        抹嘴擦掉口水连连道：“听着呢，真听着呢。”

        “一再嘱咐你不要再问事，你有没有给我记脑子里，你到底还想不想活！”老道长叹一声，还忍不住擦了擦眼角。

        “我以后出门一定带足了护身符，带足了钱币！”祝清指天发誓，“这次真的是意外，以后绝不心软，绝不擅自行动。”

        “你不心软呀？”师兄插嘴，“你不仅懒还爱吃喝玩乐，贪图享受，没见你心软过。”

        祝清瞪他，老道也呵斥：“她就爱吃喝玩乐怎么了？花你钱了还是吃你家大米了？”

        师兄连道是是是，祝清也连连点头，又安慰老道：“我也没想到一个贩卖人口的窝点，会出现星际联盟通缉犯。”

        “我贴了隐身符，一根手指都没敢动他就锁定我的位置了，邪不邪气？”

        师兄又开口怼人：“看你表情，还挺佩服人家？”

        “当然，能有这种观察力，又在我犹豫的一瞬间果断动手。如此丧心病狂，不经过苛刻的训练和战斗的洗礼，一般人做不到。”祝清一副经过理智分析的模样，师兄和老道频频翻白眼。

        “我鄙视他的道德品行，但我不得不承认他的实力。”

        “师父你听听，她幕强心理越来越严重，这次明显是因为自己太菜被抓，还怪敌人狡猾。”

        祝清伸手：“那你把那把真武宝剑给我。”

        “滚蛋，师父把拘灵线、开元通宝、斩邪剑都给你了，还想要真武宝剑，给你那本《奇门手札》好好学学还差不多。”

        老道以为两人又要合伙抠他宝贝，开始侧头打坐不看屏幕，更不插嘴，谁知祝清直接开口：“行！”

        《奇门手札》是师兄下山时师父赠予他的，是老道亲手整理归纳的奇门遁甲术，里面既有浅显的术法也有复杂的阵法，承载了老道毕生心血。

        祝清疲懒只学了点皮毛，这次受伤被困想土遁逃跑都被打烂了手，从没栽过跟头的祝清是真被打击到了。

        师兄撇撇嘴心里有舍不得，很不是滋味：“我抄一份给你。”

        “啧。”祝清刚要开口，师父就训道：“你下山多少年了，也该摸透了，明天亲自给你师妹送去。”

        祝清一脸满足缓缓点头。

        “那我要你的开元通宝。”不等她拒绝，师兄又道，“我给人起卦，两个通宝算个什么事，我又没有你的天赋。”他顿了下，“把我的小铃铛给你。”

        “我看得见要它干嘛。”

        师兄妹俩扯皮半天，到底还是让老道出血给了个宝珠护身，师兄送了小铃铛，才答应换开元通宝。

        正想着，房门被推开，一个身穿藏青色斜襟中褂的男人走了进来。

        “打扰了。”男人头上缠着发髻一根白玉簪固定，微微拱手，端的是温文尔雅颇显风骨。

        只是，脸上架着一款时髦的墨镜显得有些不搭。

        师门规定礼不能废，祝清连忙起身回礼：“师兄。”

        “昨日师妹受伤，师父师兄有感，特意前来看望，师妹身体可还好。”

        “劳师父师兄挂怀，师妹伤势已经恢复。”

        两人饶舌心累，目光同时看向李侠，李侠忙笑道：“原来是祝先生的师兄，久仰久仰。”李侠说完自己也觉得牙酸忙道，“不打扰两位，警局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师兄侧身给李侠让路，极有古士之风。

        李侠内心称赞，两相比较祝清的举止的确像街头算命的。

        等他走后，清风一吹门自动合上。

        鱼之元把墨镜一摘随手扔在桌上，屁股往凳子上一坐，长腿翘起，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本来面目。

        “师妹能耐了啊。”

        “不及师兄。”祝清自然再度瘫回床上。

        “那可不。”鱼之元剥了个橘子问，“开元通宝带了？”

        “在家。”

        “出院。”

        “我还有事。”祝清道，“我挨了三枪，多疼呐。”

        “你疼，我还行。”

        “我仇还没报。”

        鱼之元一巴掌拍下她的手：“你想找死。”

        “不是，我给你看个鬼。”祝清被拍得手背都红了。

        “？”鱼之元脑袋一歪，一时分辨不清她是不是在骂自己。

        直到祝清翻出个掌心大小的瓷瓶，透过瓷瓶都能看到瓶内传来的凶煞之气。

        祝清将案件粗略地说完，又打开终端：“这几张照片是联盟技术恢复之后的照片。”

        照片的地点是那家化工厂，几张近景拍摄的线索并不能看出什么，但有两张角度不同的远景照片。

        “只能恢复到这种程度了吗？”

        祝清点头，鱼之元又道：“能看出来有一些咒符，有点像道家的，这不是人口贩卖案吗？”

        “我也奇怪。你知道中间这个水泥里面封的是谁吗？”

        “她？”鱼之元指向瓷瓶，敲敲手指道，“这才几年，就能变成这种程度的厉鬼？难道不是一只？”

        祝清点头：“应该跟那些人的人体试验有关，这是当清理出来的尸体。”祝清又划了几张照片，三张人脸赫然在其中，“而且她杀的人都完全死了，招不到魂的那种，我猜她给吃了。”

        “有点意思。”鱼之元皮笑肉不笑，他今年三十四，这一笑却像个半大的少年，一脸清纯无害。

        祝清深知他也厌烦那些有点能力就胡作非为的术士，这表情是有些动怒。

        鱼之元拔掉瓶塞，低声念咒，瓶内黑气缓缓涌出，最后在床尾形成一道模糊的身影。

        “前几天抓她，她宁愿自爆也要报仇，怨气难消。”

        “半桶水。”鱼之元撇她一眼，问向席凌，“是否能听懂我的话。”

        黑影如水一般微微颤动。

        “损伤太严重，由我送去天池寺吧。”他再次掐了个手决，黑影重新化成雾状钻入瓷瓶。

        “我这有几张入梦符。”祝清道，“让她们遭遇过的事也让这些人体会一遍，我觉得合理。”

        “不过分。”鱼之元点头直接收了符，“怎么才五张，不是说有不少官员牵扯进来吗？”

        “我画我画，不劳累师兄。”祝清转身从柜子里掏出黄纸和朱砂，看那朱砂早调好了。

        她盘腿坐在床上，也不用符笔，直接用手沾了朱砂，点了一丝空气中席凌残留的煞气，手指在黄纸上绘制，一气呵成。

        甚至有些粗糙，但那符却成了。

        鱼之元每次看她画符都会嫉妒，这次也一样。

        师妹天赋比他高，高太多了。

        用师父的话来说，祖师爷的亲闺女，何止给饭吃，根本是哄着喂饭吃。

        祝清连画了几十张符，生怕不够，全数交给了鱼之元。

        当年两人一起下山后，鱼之元就没再归隐，十几年来积累了不少人脉，入梦符交给他不成问题。

        鱼之元给她办妥了出院手续后便压着她回家。

        师兄妹俩互相太了解，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不给他看到开元通宝，他绝不放手师父的手札。

        两人带着墨镜拦了车，司机师傅还以为是两位盲人。

        车子刚开没有十分钟，前面就堵了。

        在都城堵车已经是习以为常，却见路边行人嘈杂，正在往一个方向赶。

        鱼之元耳力好，挑眉：“有人跳楼。”

        “在这附近跳？想死也找个僻静地方，万一砸着人。”司机师傅也伸出脖子往外瞅。

        鱼之元直接下了车：“走，来生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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