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谁的过去不是一笔烂账

　　“若我们探听到的这位谭公子完全是个假象，那鸿州恐怕已经打草惊蛇了。”
卿飞羽的脸色非常不好，不止因为这个，京城和南疆勾结，肯定是为了对付鸿州，如果鸿州腹背受敌，他绝对会死的很难看。
“但是我们离南疆更近一些吧。”
倪小希没有那么悲观，她提醒道。
特别是现在谭春冰透漏出来的消息，至少南疆内部十分动荡，他把倪小希当成敌对阵营投靠鸿州的一员，内部至少有两股对立的势力，京城可以插手，鸿州一样也可以。
“只是不知道京城与南疆的来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如果京城很早就将手伸到了南疆，那么鸿州内部除了叶家坐镇的偃城，其余城池恐怕也被渗透了。
“我得尽快将消息传回燕都。”
时局已经显露出危急的情态，即便目前还存在一线生机，卿飞羽只觉得一刻都不能等了，他需要快点将这些消息送回燕都。
“你不是本来就打算这几天启程？”
叶雪桥知道，不止卿飞羽，谭春冰那边也来找她辞行，貌似也是要回京城了。
“真的没问题吗？”
倪小希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她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卿飞羽的府邸中，三人正在热火朝天的讨论，与倪府一街之隔的谭春冰正坐在高台上，望着倪小希家的花园出神。
倪小希猜测的没错，他确实是南疆人，与京城的合作时间也很早，比三人猜想最早的时间段还要早。
他已经留在京城多年，南疆的一切被时间模糊，他都快要忘记故乡的模样了。
在他的记忆中，南疆有秀丽的山水，也四季常开的花朵，有漫天飞舞的蝴蝶，还有他的族民们。
后来他跟着父亲离开南疆，他们走了很远的路才到达了京城，一路上遇到的人都将他们当做异族，当做讨饭的乞丐，当做避之不及的瘟疫。
小时候的谭春冰想要和那些眼神不善的人打架，却被父亲按住了肩膀。
他离家后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忍耐，父亲死了没关系，他还要在仇人面前笑得出来，每一晚被送到不同的床上也没关系，他甚至能在温存之际，直接扭断怀中女子的脖颈。
直到现在，他千疮百孔、满手鲜血，都快忘了自己是为了什么忍受这一切。
“谭公子，城门传信倪姑娘进城了。”
李护卫站在高塔下，仰着头对着他说道。
“我知道了。”
谭春冰懒得给他一个眼神，他依旧坐在上面吹风，有蝴蝶从倪府开满鲜花的院子飞来，他伸出手指，那漂亮的蓝斑蝶扇动着翅膀，傻乎乎的停留在他的指尖。
随即破碎的翅膀从高台上缓慢的飘落到了地上。
倪小希是和他完全相反的人，她活的那么恣意，仿佛什么都不用忍耐。
也什么都不用在乎。
谭春冰不知该羡慕她还是同情她，他认得出失去过一切的眼神，但他不懂倪小希失去过什么。
她是从南疆逃出来的人吗，还是和她一样离家寻求帮助，搭上了鸿州这条线？
倪小希身上的疑点太多，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到陈家村的，她有疼爱的妹妹，还有相处不错的村民，不过他打听到了一个情报，两年之前，倪小希原本瘫痪在床，却奇迹般的恢复了。
倪小希会不会是顶替了原主，就在两年前的那个时间点？
只是他观察了倪小红的神态，作为最亲密的姐妹，即便倪小红年纪还小，也不应该一点异常都没察觉到。
更奇怪的是，拥有幸福生活的倪小希，时常会露出空无一物的表情。
谭春冰不知道她在为什么悲伤，他厌恶这般的无病呻/吟。
谭春冰也有个妹妹，和他的母亲一起留在了家乡，他已经多年没有见过她们了，或许他连两人现在是否还活着都不确定，。
过去的他不敢想，他只要努力完成父亲的遗愿，也许他的一切就都能被拯救。
只是他逐渐也无法再说服自己，可能是他长大后，势必知道有些东西是回不去的。
当年南疆势力大致分为两股，谭春冰一家尊皇室圣女为首，另外一支是以大长老为首。
自从圣女继位之后，大长老就一直以圣女年幼为由，不断质疑圣女的决定，直到圣女要废除南疆延续百年的人祭传统时，矛盾积累到了顶点。
人祭是南疆先祖留下的一种极为残忍的祭祀方式，是用活人作为祭品，将他们锁进陵墓之中，不给吃喝，活活将他们饿死。
祭品的选择是抽签，原本大多数人都是赞同取消人祭的，毕竟谁能知道会不会轮到自己倒霉？
但圣女运气不好，人祭废除后，正赶上南疆百年不遇的三年大旱，田间颗粒无收，大长老煽动族民这是因为圣女失德降下的天谴，当初支持废除人祭的族民们，也转头支持起大长老来。
圣女孤立无援，明明是正统的继承者，却因大权旁落寸步难行。
那时谭春冰的父亲第一个提出向外求援，南疆当时还没有任何人离开过本土，或许曾经有失踪的人是去到了外面，但他们都没有回来过。
父亲带着一腔孤勇和圣女的期盼离开南疆，外界的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友善，他离开南疆，千辛万苦也没能见到天子，最终落得客死他乡的下场。
谭春冰甚至不知道南疆的局势如何了，每次天子派来的人都一味的敷衍他，只说南疆还在小范围内动乱，他的母亲和妹妹已经被天子的人保护起来了，但统一南疆还需要时间。
谭春冰现在已经知道，若非鸿州被拿下，恐怕南疆的内乱永远也不会结束。
倪小希没有与他相认，又选择了在偃城落脚，那么她肯定不是圣女派出的人，难道大长老现在的实力更强盛？
他不知道还能期盼什么，或许有的时候，他期盼南疆能被毁掉，谁做主都好，也许只有这样，他们一家四口才能在地府团聚。
他现在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才会被派来偃城，倪小希或许也是和他一样无足轻重的人，为什么不直接下令杀了她呢？
谭春冰不懂也不在意，在回返京城之前，他没有计划再见她。�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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