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一曲哀歌

　　闵渊有点被倪小希的气势吓到了，她此刻因为刚刚得到京城的消息正心烦意乱，对待闵渊也不再那么耐心，这副凶恶的样子令闵渊有点委屈。
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这个原本他十分亲切的女人要这样对待他？
“殿下，京城出了变故，天子可能出事了，这天下眼看就要乱了，没准鸿州马上就要被卷入战火之中，我们现在需要你，需要一个清醒的你。”
倪小希站在闵渊的面前，死死的盯着他有些躲避的眼睛。
“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闵渊虽然记忆倒退了二十多年，但自出生开始，他就是父亲宣布的继承人，他早有背负鸿州的觉悟，只是他现在忘记了他原本已经背负了鸿州多年。
“我需要真相，也许您不用将一切都告诉我们，但您一定要想起来那一切，您不能再继续制造虚假的人格逃避了。”
倪小希心中叹息，为什么她总是那个带来坏消息的人。
“我要想起来什么……我想见母亲，她在哪？刚刚那个女骗子来过了，她说的话都是假的，你们到底是谁？”
闵渊被倪小希逼迫到了退无可退的境地，他开始慌乱，开始预感到他将要面对什么。
“您的母亲已经死了，和你的父亲死在同一处，当时没有别人在，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您在现场，您躲在一个箱子中，后来被找到的时候，父母的尸身都已经面目全非，这些您真的忘记了吗？”
倪小希的声音低缓沙哑，仿佛通过她的描述，能将闵渊带回曾经的场景中，闵渊的眼神逐渐涣散，他眼中的一切也逐渐开始扭曲，一切的布置仿佛倒流回了二十多年前。
“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真相……”
闵渊喃喃自语，他看向倪小希焦急的眼睛，突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倪小希心中警铃大作，她迅速后退拔剑旋身一气呵成，刀刃与闵渊的匕首相撞，甚至崩出了一簇火花。
“凶手就是你吗？”
闵渊似乎切换了人格，但他的表现和之前又有不同，他用仇恨的眼神看向倪小希，随即冲上前发动了极为凌厉的进攻，倪小希顾虑着不能重伤闵渊，打的束手束脚。
“所以前代镇安王和老王妃真的是被别人所杀？你看到了凶手？”
倪小希根据闵渊混乱的只言片语推测到。
“凶手……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凶手是谁！”
闵渊状若癫狂，倪小希十分庆幸她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王府其余可能被误伤的人都被她支走了，两人就像狂风过境一般将屋内的摆设砸了个稀巴烂，倪小希边走边退，还要小心闵渊不要弄伤自己。
“你看到了凶手是谁？这些年里你可有调查此事？难不成你连报仇都忘记了？”
倪小希见闵渊似乎还能与她沟通，就继续引导他说话。
只是她不敢相信，以闵渊的为人不可能放任血海深仇不去报复，而是创造了一个接一个的人格用来逃避这些回忆。
“我不能报仇。”
闵渊的动作突然一顿，他低着头重心不稳向前摔倒，半跪在一堆家具的残骸中。
对，他不能报仇，也报不了仇。
“到底是因为什么？”
倪小希没有贸然靠近，她不确定闵渊你还会不会继续发动攻势。
“凶手是我的母亲。”
闵渊死死的盯着地面，轻声的说出了一句残酷至极的话。
倪小希沉默了。
当年的真相与细节闵渊并不清楚，但不从事件本身入手，而是从那些年权力的斗争去分析，不难找到害镇安王家破人亡的根本缘由。
闵渊的母亲是异族人，为了削弱镇安王的权力和影响力，天子想要借着王妃的身份做手脚，王妃想过自杀以保护丈夫和儿子，但镇安王无法接受妻子的选择。
王妃根本就不是天子的目标，她一直愧疚于她的身份给丈夫和儿子带来了灾难，但真正的灾难是镇安王带来的，若非嫁给了他，王妃不必如此担惊受怕，也不会被灭族。
于是镇安王以死向天子证明他绝无反叛之心，换取鸿州的苟延残喘，换取了妻儿的幸存。
“可是如果真相是这样，前代镇安王依旧是自杀，为什么你要称呼自己的母亲为凶手？”
倪小希没听懂，他的话一开始思维混乱，后续才逐渐清醒。
“母亲想报仇，为父亲，也为她的族人。”
闵渊此刻如同一个失去感情的傀儡，倪小希问一句，他就回答一句。
先王妃守着丈夫逐渐冰冷的身体，一时间无数疯狂的念头在她的脑海里盘旋。
她想不顾一切去寻找天子报仇，但理智又死死的拉扯着她，告诉她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她无法报仇，甚至只要她表现出对天子的怨怼，丈夫用生命保护的她和儿子都可能无声无息的被杀死。
她不能让丈夫白白牺牲，但她也无法独自支撑接下来的生活。
也许死了就不会感到如此痛苦了。
那时候的王妃只能这样想，她已经绝望，原有的幸福一夕之间化作泡影，她的族人因她而死，丈夫也为了保护她做出如此极端的选择，这些情感将她压垮了，她只想回到过去的日子，而她能想到唯一的办法，就只有黄泉路上与那些死者重逢。
“母亲要杀我。”
闵渊此时的声音变得没有那么呆板了，似乎随着这些苏醒的回忆，他不再是这个场景旁的旁观者，而是逐渐代入其中。
他看着母亲捡起父亲自杀的刀，上面还沾着乌黑的血迹，她一步步的走到他的面前，脸上带着扭曲的笑容。
“别害怕，我们很快就能一家团聚了，谁都不会受苦了。”
王妃发丝散乱，脸颊泛起病态的红晕，她一手按着闵渊的肩膀，一手将刀刃对准了他纤细的脖颈。
闵渊只是呆呆的看着母亲，刚目睹了父亲的死他已经吓坏了，但他此时无法扑进母亲的怀抱中寻求安慰，因为母亲正用刀刃对着他，只要她的手再向前轻轻一推，闵渊的一切都将结束。
但王妃的手越来越抖，刀刃在儿子的皮肤上划出了很多细小的伤口，最终刀掉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她没能下得去手。�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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