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金国内卷

　　北辽女王？

　　杨月儿不知萧夺里赖原先的身份，以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只是一个女王的册封，足以震撼她的身心。

　　在皇帝这边，女子不但可以为将，可以为女官，还可以……当女王？

　　一个皇帝的妃子，被册封为女王……如此种种，彻底颠覆了她的三观。

　　而且皇帝明显不是儿戏，更不是皇帝与后宫妃子的游戏，宴会还没结束，宫里的册封就已经传至宫外的萧莞手上。

　　还是明发中外，经过了军机处的签发。

　　此时在宫外，真定城中，临时腾空充作国宾馆的真定府学人声鼎沸，一时间住进来多国使团，人喊马嘶，乱成了一锅粥。

　　不过，燕青麾下的锦衣卫旋即派人维持秩序，现场很快就变得井然有序。

　　一千锦衣卫呼啸而来，铁蹄轰鸣。

　　本来还有些耀武扬威的蒙古人见状，也不敢再过多生事，躲进了驿馆之中。

　　西夏使团为首的是耶律南仙的心腹，西夏国相郑元水。

　　郑元水还是燕青妻子李岚的娘舅。

　　西夏使团此番来真定，是真正的朝拜，没有其他意图。

　　耶律南仙随后还会派一支队伍常驻真定，设立王霖所言的西夏办事处，确保西夏与大燕的往来信息畅通，也确保王霖这个皇帝的政令在西夏畅行无阻。

　　若非儿子李豪年岁尚幼，不能长途跋涉，耶律南仙对王霖思念情重，都想亲自率团来真定，干脆常驻不走了。

　　自打身心都归了王霖，耶律南仙的权力欲望已经极度淡化。

　　若非为了儿子的前途，她早就撇下西夏这片基业，守在自己男人身边了。

　　燕青与李岚夫妇悄然进入驿馆，拜会郑元水。

　　西夏使团的隔壁就是蒙古使团。

　　燕青夫妇拜见郑元水，但郑元水如何敢当，再三谦让。

　　毕竟燕青是大燕皇帝心腹众臣，位高权重，即便外甥女李岚，也是大燕郡主，还是一品诰命。

　　他虽为西夏国相，却不过是大燕藩国之相，身份差距太大。

　　燕青夫妇与郑元水叙话过程中，隔壁的蒙古人吵吵嚷嚷喝酒吃肉耍钱，骂骂咧咧一直闹个不停。

　　因为早年与蒙古各部落打过交道，郑元水对蒙古人非常熟悉了解，其实也甚厌恶。

　　他侧耳听听隔壁的动静，皱眉冲燕青夫妇道：“燕侯，蒙古人彪悍狂妄，素来在漠北草原上跋扈惯了，对之前的契丹人也是阳奉阴违，他们此番来大燕，无非是想借大燕的军力和势力，抵抗金人的侵袭，并不是真正的臣服。”

　　燕青微微一笑：“郑相，陛下心中有数。

　　但远来是客，我大燕为礼仪之邦，断无将客人驱逐处境的道理。

　　不过，若他们胆敢在大燕国土上生事，那也是自寻死路。”

　　李岚面色凝重道：“舅父，相公，我倒是听说这些蒙古人来自蒙古十八部的孛儿只斤部，其部众为蒙古各部之首，领头的这个是孛儿只斤部的大王子，名叫合不勒。

　　此人勇武彪悍，有蒙古第一勇士之称。

　　他们此来不但想要让皇上册封其父为蒙古可汗，帮助他们统一蒙古各部，还意欲与大燕和亲，求娶……”

　　李岚欲言又止。

　　燕青皱眉道：“岚儿，皇上说了，大燕绝不与异族和亲。合不勒要求娶谁？”

　　李岚幽幽一叹，作为西夏最大商贾世家，西夏李家自然有着广泛的消息渠道，这点上也不亚于锦衣卫。事实上，李岚也正在逐渐将李家的渠道化为她执掌女子锦衣卫的消息渠道。

　　西夏李家与蒙古各部生意往来密切，自然知晓蒙古这边的动向。

　　李岚低道：“合不勒早年曾随其父进入中原，朝拜前宋皇帝赵佶，在宫中见过崇德帝姬一面，便念念不忘，他听闻前宋被皇上篡代，便就生出此念。”

　　燕青面色大变。

　　崇德帝姬赵雪柔，皇帝之妃。

　　他不知道蒙古人合不勒缘何见过崇德，又为何对崇德生出觊觎之心，若崇德还是过去那个崇德倒也罢了，可崇德现在可是皇帝的女人。

　　燕青不敢想象，当合不勒当真提出这般和亲的要求，皇帝该会有如何震怒。

　　想到此处，王霖就再也坐不住了，立即起身告别。

　　他必须要重新安排人手，对驿馆进行牢牢监控，以防蒙古人生事。此外，也必须即刻进宫，将这消息报于皇帝。

　　……

　　金国上京。

　　国王寨中，金国皇帝吴乞买聚集宗室和众臣，再议对燕国策。

　　雁北失陷，九州之地化为燕土。

　　完颜宗干被俘，金国五万精锐几乎全军覆没。

　　自打完颜宗弼、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首次进攻中原以后，先后数战，曾经横扫整个大辽的金国近二十万大军，陨灭于王霖之手。

　　吴乞买心中之痛，难以与外人道。

　　而同时心中也有些窃喜，因为阿骨打诸子至今被燕人活捉两人，二子完颜宗望也曾大败于宋境，诸子名望大幅下降，势力几乎被消亡殆尽。

　　目前诸子麾下，也就只有幽州的完颜娄室还掌控五万铁骑。

　　而金国国内，尚有大军二十万，悉数掌控在吴乞买手中。

　　诸子在金国国内的影响力，已经随着完颜宗干的兵败被擒，降至了一个历史的冰点。

　　吴乞买环视众人，淡淡道：“宗干兵败雁北，折损我大金五万精锐儿郎，如今雁北尽丧于燕人手上，宗干被俘，诸位以为我大金当下该如何？”

　　完颜宗望第一个跳了出来，拱手道：“陛下，臣以为，我大金当举重兵，收复我雁北九州，再牧马中原，将那王霖碎尸万段，报仇雪恨！”

　　完颜宗翰也出班道：“臣附议！我大金与燕人血海深仇，不死不休！”

　　完颜宗翰虽然不是阿骨打的血脉，但是金国另外一股政治势力完颜撒改的儿子。

　　完颜宗翰也是坚定不移的主战派。

　　但随着国内形势的变化，完颜撒改的派系已经内部分化，至少有半数都投向了新皇吴乞买。

　　吴乞买面色不变，淡然道：“还有呢？”

　　阿骨打第三子完颜宗尧也道：“臣亦以为当死战到底，逐鹿中原！”

　　完颜宗望又道：“陛下，若不夺回雁北，幽州七州也将不保。一旦燕云十六州悉数失去，我大金国将不国，如何立身？”

　　吴乞买心中嗤笑。

　　即便燕云十六州失去，金国还拥有大部分的辽境和金国本身的广袤疆土，单以国力而言，丝毫不弱于燕。

　　吴乞买深沉的目光闪烁，他的长子完颜宗磐终于还是站了出来。

　　完颜宗磐为吴乞买嫡长子，任内外诸军副都统，国论忽鲁勃极烈，在当今大金国内的影响力，渐渐远甚于阿骨打诸子，也慢慢超过了粘罕（完颜宗翰）。

　　完颜宗磐冷视着完颜宗望，讥讽道：“败军之将，何以言勇？”

　　完颜宗望大怒，但还未来得及反驳，就又听完颜宗磐冷然道：“我大金二十万骁勇之士，悉数葬送于汝、宗弼及宗干三人手上，国力受此重创，谁之过也？”

　　“我大金在辽境立足不稳，辽人四处反抗，占用我大量军力。

　　目下我大金统共只有二十几万兵马，既要控制幽燕，又要遥控蒙古和漠北，还要提防契丹余孽卷土重来，兵力捉襟见肘，何以与燕人再战？”

　　完颜宗望怒视着完颜宗磐：“燕人不过土鸡瓦狗，我大金一万铁骑，就能横扫中原，汝何以如此畏惧王霖？”

　　完颜宗磐纵声狂笑，又呸了一口道：“宗望，汝还要脸不？

　　前番，汝与宗弼十五万大军攻宋，宗弼被俘，汝损兵折将，被王霖逐出宋境，十余万大军埋葬于异国，汝还敢说燕人是土鸡瓦狗？”

　　完颜宗望被骂得面红耳赤，气得浑身颤抖，却是无言以对。

　　完颜宗翰在旁，知道朝中局势风向变了，吴乞买掌控全局，已经不再准备与燕人宣战，他和阿骨打诸子的时代渐渐落幕了。

　　此时此刻，老奸巨猾的完颜希尹干咳两声，站出来。

　　作为女真文字的创造者，汉人文化的拥趸，完颜希尹是吴乞买麾下第一重臣，相当于国相的存在。

　　“陛下，臣有奏报。”

　　吴乞买微微一笑：“请讲。”

　　“陛下，臣以为，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可因一时之败，而轻易更易国策。灭燕之策，暂不必改，但此时，我大金国力受创，内忧外患，实不宜再轻易与燕人宣战。

　　臣之意，遣使团与燕人议和。与燕人划疆而治，相安共存。

　　若是哪一日，我国力增强，内外安定，便可再举兵南侵也不晚也。”

　　完颜希尹打的虽然是议和牌，但却也暗示南侵的国策不会改，是长期国策，而议和不过是权宜之计。

　　这样一来，就给了主战派一个合理的台阶下。

　　吴乞买非常满意，微笑颔首。

　　完颜宗磐突然又道：“陛下，还有一事。燕人传讯我大金，说是要我大金以十万良马，一万金女，作为赔款，可赎回宗干与宗弼。臣以为，可行，至少可遣使与燕人谈判。”

　　完颜宗望，完颜宗翰，以及阿骨打诸子面色大变，倒抽了一口冷气。

　　好狠毒的完颜宗磐，这是要借此把阿骨打诸子往万劫不复的深渊中推啊。

　　要将宗干与宗弼牢牢钉死在国耻的耻辱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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