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结束

白雾顺着地面慢慢前行，上方汇聚的白雾化为一朵朵沉重的云团，遮住金色的太阳。一滴滴雨珠汇聚自中落下，灰白的石板浸水后染上黛色，眼前的世界变得沉寂下来。

        而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就这么浇灭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用灵设屏，罩在周身，雨打在屏上溅起点点雨花，老君微叹口气，上前来到明王的身边，注意到她眼角处挥之不去的猩红，微抬起头出手散去头顶的云团。

        白雾重新笼罩住白泽之地，明王一眼就知晓能做出此举的妖来，而这雨水也算是给她的一种提醒，要她压制自己的怒气。眉心紧紧的没有松开，放在身侧的手攥着拳，控制着情绪，“那伽，我想你最好赶紧把淅珏给我还回来。”

        毕竟，自己没有认错的话，这是本该沉睡的白泽——昔衡醒了过来。造成昔衡提前醒来的原因，她能想到的只有就是淅珏真的出了事。

        吸取灵而灵暴涨的那伽皱着眉，淋雨之后让他的衣服紧贴在身上，不适的拉下衣服，将衣服上的水吸到指尖聚成一团水球，而圆滚滚的水球忽然炸裂，让那伽皱眉，手下吸取灵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想，他知道是谁来了。

        可不应该啊……

        而同时，那伽猛然巨咳一声，敏锐的感觉有什么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之中，低头愣愣看着自己的掌心。不应该的，自己有着“灵主”的回归，伤害应该会直接平摊给那些妖精们，自己会快速回复的，但是现在居然让他有些无力掌控这项能力。

        抬头看向白雾之中逐渐显现出来的身影，那伽眼神中带上一抹吃惊。

        拨开白雾，一修长身影出现在白泽之地，微微上挑的凤眸和淅珏有着几分相似，但整体上多了几分成熟稳重。红棕的眸扫过破损的地面，抬步来到明王和老君的身边，说道，“老君，明王。”

        “昔衡？！”自己最不可能的猜想被验证，那伽死死看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昔衡，脱口说道，“你不是被小淅珏转移走了嘛，而且你应该在沉睡——不对，难不成……”

        他再次想起了关于白泽的那件事，世间会保留一位白泽处于清醒状态。所以，那伽眼底极快划过阴冷，懊恼自己当时没有下手，可转念一想，就想到这种交换的话的可能就是淅珏应当出了问题，忍不住的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小淅珏啊，小淅珏啊，可惜了，让你阻拦我，加入我多好啊！”

        转过头去，昔衡根本不理那伽的狂笑，只是当下微微侧身，挥手散去了一处的白雾，白雾后露出一黑色的球状屏障。屏障在白雾散去后撕裂而开，一人踏出，正是无限。

        瞧见无限一身沾血凌乱带有破洞的长袍，再看到他护在臂间露出的一团白绒，明王内心一颤，一步就上前，小心又颤抖的伸出手来摸着化为拟态的淅珏，也察觉到她那微弱的气息，眉峰直接挑起，收回手来转身大步迈向那伽，咬着牙说道，“那伽，你——很好！”

        把淅珏安妥的交给老君，无限也上前去，缠在手臂上的碎叶断片也拼接为剑，握在他的掌中，周身的气场瞬间凌厉起来。

        看过老君怀里的淅珏的昔衡，对于无限不信任自己的举动，挑了下眉，伸手安抚一下处于拟态的自家妹妹，往她身体里输送了些灵后，就笑眯眯的合了下掌，说道，“麻烦老君照顾一下我不争气的妹妹。我去调解调解的。”

        对于昔衡的话，老君半个字都不信，但也只能抱着淅珏，内心带着有些无奈，一边帮着打的投入，根本不做防御的明王做着防御；一边留意着昔衡和无限两人的动作，最终发现这三位真的就是上头了，甚至有点忘记他也在场了。

        话说，昔衡你可是刚刚醒来，外加你是要调解的啊，但你怎么顺着明王的力把那伽打到坑底爬不起来的——还有无限，你可是人类耶，怎么做到把那伽摁着打啊——

        无奈归无奈，但有着昔衡和无限的介入，那伽确实无法继续吸取白泽之地封印下的灵，只能陷入车轮战中，迫于不断和他们交手。

        那伽心里喊苦，一边又接了明王一掌火焰，一边躲过水柱的攻击，这火里去，水里来的感觉，让那伽十分烦心，再加上老君这个心灵系在一旁干扰，以及近战几乎压着他打的无限，更是让他烦躁，一路且战且退，退到封印附近。就在烦躁的同时，就感觉到耳边突然吵闹起来，侧目一看，居然是谛听等死灵又回来了。

        他们带过来的消息，也让那伽心中一凉。

        在几人压制住那伽过程中，昔衡率先察觉到似有传送的波动，抽身回头，就见几个熟悉的身影。来者们正是之前被淅珏送走，现在被清凝治好又回来的谛听等死灵们。

        “昔衡？！你不是在沉睡嘛？”谛听张望着四周，一眼就看到老君抱着的那一团，连忙上前伸手接过，耳边也传来老君的声音，“交给你了，谛听。

        谛听下意识的伸手接过，然后就见大家见到昔衡也是一愣，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

        “诶？昔衡？！等等，淅珏！淅珏怎么这样了！”谛听很会抓重点，对着怀里这团开始抓狂，间接的又拱了一把火来。黑白无常，还有雅婷几人虽说惊讶，但也冷静些。揉揉谛听的发顶，便上前去帮明王。身为死灵，他们必须要护好明王的。

        “诶？哦……不对！”抱着怀里的一小团，谛听简直要疯，满脑子里都是昔衡那家伙要暴走了吧，但一想似乎不对啊，反正暴走针对的对象不是他，他慌什么，立马转头看向老君，说道，“啊，对。炎帝和清凝让我们带来信息，神灵们都解除了！”

        老君笑着帮着明王在身后加个盾，接着又拉着他往一旁一跳避开攻击，一边说道，“隐约猜到了，所以我们才动手的。”不然，他们可不敢拿那么多的妖精性命做赌注。似乎想到了什么，老君眉头微紧，问道，“清凝她……是不是利用魂岩的能力了。”

        见谛听点头，老君微微吐息，仰天看了一眼天空，才缓缓将视线落在此刻过来的昔衡身上，“注定……的吗？”

        像是在问与天道最密切的白泽，又像是在问自己，但似乎谁也没问。

        昔衡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他们身边，目光落在那边的交战之中。

        困惑的抓了下头，谛听不太懂，因为他来的时候，清凝好着呢，一点事都没有，连声安慰说道，“炎帝帮清凝查过了，没有什么大事，就是灵力消耗过度，要她好好休息的。”

        老君点点头，转头看向那一旁的战局。有着死灵等人的加入，局面已经一边倒的情况，那伽也在听闻神灵接触后仿佛失去了灵魂，勉强的只能在其间左右躲闪，恍惚不已。

        有着无限和死灵们在其间游走给明王辅助，目前他们这边处于上风。可以说，现在，局面已经定了。

        明王和老君换个眼神，就见明王挥手直接把那伽控住，定死在原地，几位死灵也上前站在明王身侧暗暗戒备；昔衡接过谛听怀里的淅珏抱着；获得自由的谛听小跑到明王身边，说着话，抱怨自己刚刚没能动手，而无限站在昔衡身侧，两人无言，只是关注着淅珏的情况。

        走到他面前，看着低着头看不清他神情的那伽，老君长了张口，最终没有说话。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和他说什么都不合适，是感叹他为何走到这步，还是告诉他的失败是注定的……一切说来都无法改变现在他们的所站立场和想法，在失败者这方看来不过是同情，嘲讽罢了。

        “我先回去看下他们的，这边先交给你的，我拜托哪吒过来帮你看着。”老君转身看向明王，而明王抱着胳膊点点头，目送着老君消失不见。明王看向那伽，微微叹口气。

        “哈。“那伽偏头看眼被束住的手脚，空洞的眼中没有神采，扯下左手，和想象的一样无法动弹，那伽垂着眸，说道，“好像我们四神中，我成神是最晚的吧。结果，也是最早要陨落的。呵，真是可笑啊。“

        明王神情平静，没有什么处于高位的优越感，只是淡淡的看向远方，说道，“那伽，停手吧。“

        “停手？“那伽追着念到这词，嘴角处露出张狂的笑，“从开始了就不曾想过停下来。同为神，我知道时间无尽的那种不迫，淡然，但认识到生命的丧钟就要敲响时，什么都变得不同。站在死亡悬崖处的我，想要的只有更多的力量，把我拽离。我没有错，自然也不会停手。”

        神，可谁又说过神永远都是神，时间又永远都没有尽头呢。作为管理死灵的神，明王对于生命这一词无比的清晰，视线落在那伽的身上，明王眼里闪过一丝不屑，既然同为神，那么他就应该看到神身上所代表的真正的含义，那是守护。

        守护庇佑之人，怜爱庇佑之人，这是他们神的力量存在之意。

        “那伽，何为神？神就只是代表无上的力量吗？”明王就这么看着那伽，问道，“神就能漠视生命的存在？若是能漠视，那么你就不会如此追求活下去。那伽，神和一般的妖、人，没有不同，有的恐怕也只是时间的长短罢了。”

        神一样会陨落，一样会在世间消逝。

        永远，是有着尽头的，只不过无法看到罢了。

        “时间的长短吗？真是好笑啊。”那伽低低笑着，渐渐的扬起下巴，仰头看向雾蒙蒙的天空。

        “不甘心，很不甘心。那这些年我追求的是什么？一个飘渺的结局？那为何明王就能做到换形来延续生命，而我就不行？！”转头看明王，又将视线落在昔衡和淅珏的方向，似乎想起什么，背靠着树干大笑起来，“不！我偏要试试！”

        说完，那伽浑身灵力暴走，震碎了身上的束缚，转身一挥手，借着封印里的灵来瞬间扫去攻来的招数，同时，反手按在树干之上快速的吸取下面的灵。动作快到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而身体也被巨大的灵压制在原地无法动弹，眼睁睁的看着那伽疯狂的吸收着白泽之地的灵，而身体也肉眼可见的变得膨胀和扭曲起来。

        “谛听，拿好的。”明王忽然将一个似玉珠的东西滚到谛听的手边，见他愣愣的捡起，才满意的笑了起来，接着几人就看到明王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接着迈出了几步，来到昔衡身边，伸手摸了摸淅珏的头，“以后少让我担心的。”

        “明王！“几位死灵见到明王的动作，挣扎的想要起来拦下她的举动，但眼看的只有明王一步步的向前，最后消失在那伽最后爆发出的亮光之中。

        等到哪吒和炎帝传送过来时，入目的只有一片狼籍的白泽之地，和被护的安稳的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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