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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朱小棉所中之毒有些诡异,似剧毒又不立即要人命,说不是剧毒吧,但朱小棉只吊着微弱一丝气息,还没一日,人就眼看着有些枯槁的不成样子了。

  韩镖头名唤韩朔,武功高强,看似冲动却是粗中有细。

  第二日一早,在启程离开沙棘村前夕,韩朔避开众人,特意寻到了宋真清与韦无冕。

  “敢问这位公子可否便是京城韦家那位公子?”韩朔道。

  宋真清望了韦无冕一眼,见韦无冕也是一副懵懂模样,不由生了几分防备,道:“韩镖头所说的是哪一位?”

  韩朔一抱拳,利落道:“便是京城韦家二爷的大公子。”

  “你这么出名了?”宋真清讶异的歪头瞧了瞧韦无冕。

  韦无冕挠挠头,“按理不该啊。”

  也是,韦无冕一不做官,二不经商,这两年虽在外游荡,但也鲜少以本名露面,怎么着也不该有许多人认得他啊。

  但既被人家识破身份,宋真清也不再隐瞒,遂颔首道:“不错,不过韩镖头何时发现的?”

  韩朔面上露出两分喜色,“也是那日在驿站,韦公子说的那句话提醒了我。”

  宋真清与韦无冕面面相觑,“哪句?”

  “威武镖局,扶老助弱,一剑出鞘,概莫敢挡,”韩朔抱拳铿锵有力道,“这话是瑞王殿下在十二年前送与家师的。”

  宋真清心下微颤,问韦无冕:“你听瑞王提起过?”

  韦无冕面现迷惘,“许是吧,我也不记得了。”

  韩朔却道:“韦公子当时尚且年幼,许是不太记得从前的事了。”

  “当时?此言又从何说起?”宋真清立刻被韩朔勾起了好奇心。

  韩朔遂解释道:“十二年前的一日,家师正去往京城走镖,因被大雨阻隔,不得不暂歇破庙,也因此偶遇两个被劫匪掳走的少年,当时两个少年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其中一个头上还破了个洞,奄奄一息,家师见少年可怜,便出手救下两人,后来在将人送往京城医治途中,正巧得见匆忙出城的瑞王,家师这才得知所救之人一是瑞王世子,另一位是韦家大公子。瑞王感念家师仗义,当场赠了家师此言,这些年,家师一直将瑞王所赠之语奉为圭臬,并时刻要求我等以此行事,那日韩某见姑娘被挟,便是韦公子不提醒,韩某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原来如此,但宋真清从未听韦无冕提起过此事,再瞄了眼韦无冕,见他似也若有所思,不由狐疑,禁不住问道:“你与瑞王世子被劫匪绑过?”

  是何人竟如此大胆,敢绑架瑞王世子与韦家大公子?

  到底是早有预谋还是恰巧为之?

  当然这话是从韦无冕嘴中得不到答案的,只见韦无冕又摇了摇头,神情扭捏,道:“清清,从前的事我大都记不得了。”

  是哦,韦无冕一直受癔症所扰,反反复复数年,且是十二年前的事,不记得很正常。

  韩镖头已确认韦无冕身份,便不由对两人多了几分信任,踌躇了片刻才不得已又说了另一件事。

  “家师之所以让我等护送余家商队前来鸣沙郡,还有一层重要缘由,韩某名义上护的是余家大爷,事实上我等保护的却是小棉姑娘。”

  宋真清早已猜出威虎镖局护送余家商队必有蹊跷,此时听了韩朔之语并不十分震惊,她想了想问道:“莫不是小棉姑娘身份非比寻常?”

  韩朔并未应答,只是神情十分凝重,他觑了一眼韦无冕道:“十二年前,除了瑞王世子与韦大公子被掳之事外,其实还发生了一件大事,但此事恐也只极少数人知晓。”

  宋真清若有所悟,沉吟着道:“与小棉姑娘有关?”

  韩朔这才点了点头,道:“新帝初初登基,鸣沙郡却生了大乱子,前一任都督被害,皇上甚为大怒,是以特意擢身边最得力的禁卫军统领燕城将军为都督来鸣沙郡任职,当时燕将军家眷尚在西川老家,就在燕将军派人前去西川接妻女去京城时,却发生了意外。”

  韩朔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了,似有些不忍之色。                        

                            

  “发生了何事?”宋真清已想到了可能发生的事,但还是问道。

  韩朔沉默了片刻,才道:“韩某也是后来听家师说起此事,据说,当时燕将军派了手下数十人前往西川老家,但在归途中,却遭到劫匪掳杀,禁卫军出身的数十好手皆横死江南,燕将军之妻更是身首异处,死状极其凄惨,一行数十人唯独燕将军之女不见了踪迹。”

  “难道是被劫匪掳走了?”宋真清讶然道。

  韩朔摇头,“无人知晓,但燕都督这些年都在寻找女儿。”

  “所以小棉姑娘便是燕都督失踪的女儿?”宋真清了然问道。

  韩朔却没直接答她,他只道:“我等不过是镖局的镖师,并不清楚这其中的原委,在临出发前,家师只隐晦的对韩某说了这么一事,至于小棉姑娘到底是不是燕都督之女,还得到了鸣沙郡见了都督才能分晓,毕竟已过了十二年。”

  宋真清想想也是,十二年前,燕城之女不过稚龄,而今朱小棉正值妙龄之年,相隔的十二年,父女两个从未相见过,便是有什么信物之类的证据,那也得两人见了面才能确定。

  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鸣沙郡地位如此重要,皇上既信任燕城又不得不防着他,所以这才有了将燕城妻女接去京城之说。

  哎,妻子惨死,独女失踪,也不知这十二年的日日夜夜,燕城又是如何度过的?

  也因此,是否才有了燕城在鸣沙郡的暴戾之名?

  韩朔走了,他们一行人也启程上了路。

  好在这一路也算安稳,百余里路,在夕阳的余晖中,巍峨的鸣沙郡已翘首在望。

  “清清,你说韩朔对我们说那些话是几个意思?”                        

                            

  韦无冕沉默了一路,眼看着便要到鸣沙郡了,这才出声问道。

  宋真清还没说话,一旁的金不换讥笑几声道:“依我说,他是怕担责,不外是拉你做个见证罢了。”

  “做见证?”韦无冕眉头紧锁,“要见证什么?”

  宋真清也认可金不换所说,“威武镖局既接了这趟镖,本应全须全尾的将朱小棉护送至鸣沙郡,不论朱小棉是不是都督的女儿,他这趟任务都算未完成。”

  宋真清叹了口气,“就他韩朔一人也就罢了,但与他随行的尚有其余镖师,都是人命,谁也不愿就此交代在鸣沙郡,燕城的暴戾可是人尽皆知的,很难说燕城见到奄奄一息的朱小棉时,会是什么反应,然若是有无冕随行,燕城或是会收敛些。”

  韦无冕忽而不语,宋真清睇了他一眼,“在想什么?”

  “我突然想起,我应该也是见过燕城的,”韦无冕道。

  “是吗?”宋真清也想起一事,忙将手向怀中探去,她胸口处正贴着一只荷包。

  “我与少宸被劫匪绑走那日,应是燕城与瑞王叔一同去解救我与少宸的,后来没多久,燕城便来了这鸣沙郡,”韦无冕说道。

  “哦,这样啊,所以燕城也应该是认得你的,”宋真清瞅了韦无冕一眼,随口说道:“想来还可依稀见你当年模样。”

  她心有旁骛,因而并未发觉韦无冕怎会突然记起十二年前的事。

  “是啊,是啊,”韦无冕眨了眨眼,眼中忽闪过一抹狡黠,呵呵笑道。

  宋真清见他那傻样,遂翻了个白眼,才将自己怀中的东西掏了出来,递了过去。

  “你们看看这个?”

  韦无冕随手接了过来,翻来覆去的打量,见那荷包本是粉白的颜色,却偏偏用了大红丝线去绣,不免抽了抽眼角,好奇问道:“清清,这是谁的荷包?”                        

                            

  那边金不换瞥了一眼,眼露讥诮,“哎呦,小道姑的喜好就是与众不同。”

  宋真清懒得搭理金不换,只看着蹙眉的姜木子,问道:“木子认出来了?”

  姜木子一拍脑门,哎呀低呼了一声,道:“这不是昨夜小棉姑娘绣的荷包吗?”

  “朱小棉的?”韦无冕与金不换听了这个名字,顿时竖起了耳朵。

  宋真清勾起了唇角,从韦无冕手中拿过荷包,在几人的注视下,将荷包打了开来,又从荷包里掏出一张卷成筒状的纸条,递给了韦无冕,道:“你看看。”

  韦无冕不解的接过纸条,打开一瞧,先是迷惑不解,后又瞧见那粉白荷包上的大红绣字,这才恍然大悟,指了指荷包,又指了指纸条,“这……这个字……”

  金不换从韦无冕手中夺过纸条,低头一瞧,又看了眼荷包,也露出几分讶色,“这纸条你是哪来的?”

  姜木子探头一看,更是惊讶不已,“清清,这纸条不会是朱小棉给你的吧?”

  宋真清见几人也看出了这纸条的蹊跷,便将发现纸条与荷包之事说与了几人听。

  原来她昨夜便发现脖间领口处被人塞了一张纸条,但她只按兵不动,直到身边无人时才偷偷将纸条取了出来。

  “小心有诈。”

  纸条上只有简短的四个字,但却令她震惊不已。

  但当她细细思量纸条是谁塞给她的时候,才恍惚觉得纸条上的那个“小”字在哪看见过。

  在哪呢?

  勾勒的长长的竖钩,以及龙飞凤舞的一撇一捺,这“小”字如此与众不同,让她记忆犹新。

  哦,是了,是朱小棉,她绣的荷包上便是如此。                        

                            

  可朱小棉为何会偷偷塞了这张纸条给自己?

  她又是在什么情形下塞了这张纸条?

  明明昨夜自己从朱小棉身边离开时,朱小棉没有丝毫异状。

  宋真清百思不得其解,但唯一确定的是,朱小棉之所以塞这张纸条给她必有隐情,一定是在提醒她什么。

  到底在提醒她什么呢?

  可直到进入鸣沙郡,宋真清依旧没有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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