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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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灯很久,孔令茪才回宿舍,他们几个都打着香甜的鼾声睡着了,只有孟建军还在等他:“你去哪了?找你半天找不着你。”
孔令茪没有答话,拿起床底的脸盘就出去了,孟建军惊愕地看着他。
他来到洗漱间,把水龙头拧到最大,很快流满一盆,双手举起一下子全倒在头上,一盆又一盆。
第二天早上,大家吃完早饭拿着书本准备上课,孔令茪蒙着被子还在呼呼大睡。孟建军有点担心,他轻轻地拍了拍孔令茪的被子:“你是不是不舒服?”
孔令茪卷着被子猛然朝里一翻,被子里传出一个声音:“不要管我!”
孟建军叹了口气,转身上课去了。
中午大家回到宿舍,看到孔令茪倒在床上还是没一点动静,都很纳闷儿。
“孔令茪,你怎么了?你可从没旷过课。”
“雄赳赳气昂昂的孔班副从来就没倒下过。”
“是不是病了,那你也得起来喝药啊。”
孟建军一句话也没说,他觉得孔令茪肯定出了什么事。钟伟关心地摸了摸孔令茪的头,又摸了摸自己的,着急地说:“孔班副发烧了。”
大家围过来恨不得把他拽起来,赶快去校医院看看,没想到孔令茪一下子坐起来,指着他们厉声说:“谁再碰我我跟谁急!”
说完,又一把拽过被子严严地包在头上,半截腿露在被子外面。大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下午,孟进军最后一个去上课,他站在孔令茪床前一脸焦急:“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能不管自己的身体啊!”
孔令茪依然没有动静,他接着说:“我给你留了饭菜,如果你不想让大家陪你去医院,你一定自己去看看。”
被子稍微动了一下,孔令茪疲惫地说:“我会的,谢谢!”
孟建军拍了拍他放心地走了。
下午上课回来,孔令茪依然在熟睡,孟建军看到留下的饭盒吃了一半,也不知道吃药了没有。他不放心,摸了摸孔令茪的头还没退烧,赶快弄了条湿毛巾放到他额头上。
晚上,412教室,孟建军和马雨晴两人都很着急:“孔令茪肯定有事,太反常了。”
“朱梦莳也在床上躺了一天,晚上就喝了点粥,我问她话,也是一句也不说。”
“明天早上,如果孔令茪还发烧,我必须让他去看医生,我就不相信我们几个把他弄不到医院。”
下半夜,孔令茪突然大声说起胡话,把大家都惊醒了,孟建军上前一摸他的额头,惊呼一声:“太烫了!”
五个人七手八脚把孔令茪抬下来,孟建军背起就走,差点摔倒在宿舍门口,大家从后面拿被子捂住孔令茪,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校医院。
孔令茪躺在病床上打点滴的时候,朱梦莳请假回广州了。
孟建军很担心,慌慌张张找到高老师:“您一定去劝劝他,就像换了个人似的,问他到底怎么了,他一句也不说,急死我了!”
“你们问不出,我也未必,这样吧,晚饭我去送。”
孔令茪由感冒发展到肺炎,这几天大家轮流给他送饭。好多同学来看他,都很关心发生什么事让他一病不起,同学们越是关心,他心里就越难受,恨不得赶快出院。
病房门轻轻推开一道缝,一个肩膀挤了进来,原来是高老师,一手端一个饭盒,胳膊底下还夹着一本书。
“还是水饺受欢迎,今天排队的人太多了。”
高老师一边说一边把饭盒放在床头柜上,胳膊向前伸的时候,一本厚书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孔令茪看到书名是《平凡的世界》。
“辛苦高老师,我也喜欢吃水饺,可是我现在不饿,要不您先吃吧。”
“我也不饿,咱们先聊会儿天吧。”
高老师捡起书,坐在对面一张空床上,一脸微笑。
孔令茪不知说啥好,正好看到他手里的书:“您也喜欢看路遥?”
高老师点了点头:“这本书,我每年都会看个一两遍,每看一遍都会有新的感悟,你看过吗?”
“我是去年暑假看的,还记忆犹新。”
“我今天突然想到几个问题,我们探讨一下。第一个问题,假如田晓霞没死,你说她会和毁了容的孙少平结婚吗?”
孔令茪想都没想:“一定会的。”
“如果回到几年前,我和你的答案是一样的,但是现在我有另外的答案。”
高老师接着说:“我哥哥的感情经历和孙少安几乎完全一样,但是我从没见过一个人能拥有孙少平那样一段感情。所以,我宁愿书中没有这段感情描写,或者,田晓霞依然活着但是因为残酷的现实遗憾地没有和孙少平走到一起,因为这更符合社会现状。”
孔令茪对高老师的观点有点惊讶,但是又觉得很有道理。
高老师又提了第二个问题:“假设田晓霞拒绝了孙少平的感情,你觉得孙少平会怎样?”
“孙少平经历那么多苦难都挺过来了,我相信他依然能经受住打击,继续和命运抗争下去。”
高老师竖起大拇指:“我们英雄所见略同!”
孔令茪听完高老师一席话心中释然很多,暗下决心:我也要像孙少平一样,绝不像命运低头,我要继续拼搏下去!
没几天孔令茪就出院了,他打起精神,重新出现在熟悉的教室里。从那天开始,每天晚上自习后他都会到大操场跑步,一直跑到快熄灯才回宿舍。
学校组织无偿献血活动,孔令茪当仁不让第一个报名,他迫切向大家证明自己依然强大。他们宿舍只有钟伟和林间没有献血,钟伟说他从小就晕血,林间好像得过肝病。
朱梦莳过了半个多月才返校,回来后整天郁郁寡欢,脸上看不到一点笑容,就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沉默憔悴。原来她最亲爱的奶奶十天前去世了,她接到奶奶病重的电话恨不得马上飞回去,奶奶去世前她一直守护在病床旁边,生怕一离开就再也见不到最疼她的奶奶。
奶奶还是离她而去了,临终前拉着她和爸爸的手:“我和爷爷在天上,每天都想着你们,保佑着你们。”
朱梦莳接连遭受生命中两次最沉重的打击,她病倒住院了。高老师向同学们紧急求助,朱梦莳需要输血,大家赶快赶到医院,好多上次刚献过血的同学也来了,包括孔令茪。
“输我的!必须用我的,我是o型!”
一个近乎歇斯底里的声音从医院走廊传来,钟伟仓皇赶来。一个小时后,钟伟看到自己身体里的三百毫升鲜血,不但没有晕血相反兴奋异常。
朱梦莳爸爸已奔赴大西北戈壁滩军事演习,朱梦莳妈妈当天赶到北京,见到女儿,一下子抱在怀里心疼得大声痛哭。
一天下午,看望朱梦莳的同学络绎不绝。孔令茪跟在孟建军他们几个后面,朱梦莳看到他马上把脸扭向一边,孔令茪默默地把一束桂花插在花瓶里。钟伟一直在外面等着,最后他一个人进了病房,这时,朱梦莳已经睡着了。
“阿姨,我叫钟伟,您还记得我吗?去年我带你们去学生处报到。”
“当然记得,谢谢你帮我女儿输血。”
朱梦莳妈妈看到钟伟的脸有些苍白,赶快拿了好多吃的往他手里塞。
“阿姨,我身体好着呢。”
钟伟看着熟睡的朱梦莳,接着说:“没想到梦莳病得这么重,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救她!”
朱梦莳妈妈感动得说不出话来,钟伟又说:“我爱她,我多么希望躺在病床上的是我啊!”
说完,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朱梦莳妈妈听到他的话有点吃惊,看着钟伟痛彻心扉的样子,眼泪也跟着流下来,她关切地问:“梦莳知道吗?”
钟伟擦着眼睛,嘴里发出一声叹息:“我不敢和她说,我太爱她了,我怕她拒绝我。”
朱梦莳妈妈拍着他的肩膀:“你是男子汉,你要勇敢地表白。”
钟伟从病房出来,高兴地纵身一跃,差点碰倒护士的小推车。他在病房楼下的院子里,嘴里哼着歌,一个人跳起了waltz,他仿佛正搂着朱梦莳开心地跳啊跳啊。
朱梦莳妈妈临走前,专门请钟伟去饭店吃烤鸭,答谢他的输血之恩,朱梦莳也在。朱梦莳妈妈再三叮嘱他,一定好好学习考上研究生,其他方面也要好好表现,争取入党。
大三刚入学,钟伟参加学生会主席的换届竞选,他台风儒雅自信,充满激情,赢得大部分评委的好感,他成功了!
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他给朱梦莳写了一封又一封言辞热烈的情书,从古诗词到现在情歌,从国外的散文家到国内的诗人,他几乎用尽所有表达爱情的美丽词藻,可是朱梦莳一直没有为之所动。
钟伟心想只能用最后一招,他让林间抱着吉他,两人来到女生宿舍楼下,一首接一首地唱着情歌,每唱完一首,他就朝朱梦莳的宿舍扯破喉咙大喊:“朱梦莳,我爱你!”
整个女生宿舍楼都被轰动,窗户上挤得满满的,这可是她们的学生会主席啊。两个人连续唱了一个多月,一天中午,朱梦莳终于下楼,她走过来,指了指一旁的林间,对钟伟说:“能不能以后不要带他来了。
说完朱梦莳转身就走了,钟伟愣在原地,突然一下子回过神来。
“yesmadam!”
钟伟一边大声说着一边向朱梦莳的背影敬了一个帅气的军礼。
女生宿舍楼的窗户上顿时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从此,中航的校园里多了一对令人艳羡的大学生情侣,在周末的舞会上,在校园的小路上,在晚上的自习室里······大家都会看到他们快乐幸福的身影。
孔令茪当然也看到了,但他并没有嫉妒钟伟,只是慨叹命运的不公,这都是上天的安排吧。尽管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甚至心里隐隐作痛,让他烦闷不已,每当这时,他就到操场一圈一圈地跑起来,直到跑不动为止。
孔令茪学习刻苦,一直名列前茅,屡次获得奖学金。参加校运动会,他的中长跑成绩优异,但凡他的比赛钟伟都在看台上声嘶力竭挥舞着手臂带同学们给他加油。
班里的女生也有其他班的女生,纷纷向他投来暧昧的目光,收到的情书不下几十封,甚至有大胆的女生找到马雨晴帮忙。马雨晴和孟建军故意安排了几次活动,每次都有陌生的女孩儿参加,孔令茪只是和她们礼貌地聊天,并没有下文。也许他心里受的伤还没有完全愈合,还没有做好接纳另一只天鹅的准备。
班里有两个入党名额,钟伟积极争取,他的主要竞争对手是孟建军和孔令茪。一天晚上,钟伟偷偷提着一个大袋子来到高老师的宿舍。
钟伟激动地说:“我很珍惜这次入党机会,我平日的表现您最清楚,我们家从我爷爷起就积极响应党的号召,一心跟着党走,我爸爸虽然是独生子,但是我爷爷义无反顾送他入伍,所以我也要争取入党。”
“你的学习成绩以及各项表现,特别是学生会的工作,都很优秀,应该问题不大。”
钟伟窃喜不已,突然犹犹豫豫起来:“我有个事本来不想说的,但是入党这么严肃的事情,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说出来。”
“什么事?你尽管说。”
“孟建军和孔令茪在校外打过架,还进了派出所。”
高老师连连表扬他绝不包庇大公无私的精神,钟伟放心地走了,偷偷把袋子放到高老师的书桌底下。
过了几天,钟伟又来到高老师宿舍。高老师一见他,不是急得而是气得说出一口河南话:“你弄啥来!”
接着说:“你吆喝家里那点事恨不得让全系的领导都知道,你看看人家孟建军多么低调,他爸是市委副书记,人家从来都没跟任何人说过。”
钟伟愕然地听着,高老师继续说:“打架的事,系里去调查过,他们是为了保护你和林间才打的架,如果你和林间是陌生人,他们就是见义勇为!”
说完他拿出两个一模一样的手提袋子,看着有点慌神的钟伟:“学生处主任桌子底下的袋子是不是也是你放的?快点拿走!”
钟伟提着两个袋子,又原封不动地拿到学校门口小超市,把前两天刚在这儿买的酒和烟又半价卖给超市。
没过几天,他听到孟建军和孔令茪光荣入党的消息,气得大骂自己:“钟伟啊钟伟,你他妈的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大四上学期,高老师带同学们到航天五院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实习。李景和最高兴,因为他的珍珠今年八月份已在这儿开始工作,他迫不及待找到玄珍珠。
“珍珠,你在这儿一切都好吧。”
“你这人烦不烦啊,求求你别再找我。”
“我决定了,毕业后也要来五院工作。”
“有个同事在追我,我要和他恋爱结婚。”
“那是你的事,我来工作是我的事。”
李景和在五院实习期间表现优异,他和孔令茪、张磊磊、朱梦莳、马雨晴被评为优秀实习生。
孟建军作为优秀大学生党员,被组织委派到贵州黔东南挂职锻炼。系里组织隆重的欢送会,主席台上,孟建军和另外两个同学胸带大红花,马雨晴在下面泪眼婆娑,她为孟建军感到骄傲,也为了即将的离别。马雨晴的爸爸妈妈一再叮嘱孟建军,他们家的院子马上就要拆迁,新房下来你们就结婚吧。
大四下学期又是一年毕业季,孔令茪没有考清华研究生,他和钟伟以及另外十几个同学被保送本校研究生,朱梦莳以优异的成绩考上清华。李景和、张磊磊、马雨晴被航天五院要走了,投身国家的航天事业。卓玛的爸妈从北京藏医院都已退休,他们一起回了朝思暮想的西藏。林间的舅舅在深洲市政府秘书处,给他联系了当地一家有名的国企。孟建军没有回来,他和马雨晴说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和入学时一样,高老师把最后的毕业班会安排在小湖边。他刚讲几句,就控制不住哭了,白白精心准备了满满两页纸的发言,同学们也都哭了,整个晚上笼罩在悲伤离别的气氛中。男同学们喝了一瓶又一瓶啤酒,女同学们的眼泪流了又流。
孔令茪也喝了好多酒,头晕晕的,他一个人来到一棵红叶树下,有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儿,她望着湖里的一对儿天鹅一动不动。
他小心地从身上拿出一片红叶标本,看了又看摸了一遍又一遍,最后递给她,轻轻地说:“还给你吧。”
她慢慢地伸手接过那片红叶,小心地抚摸着就像抚摸着心上的那处伤痕。
“红叶黄花秋意晚,千里念行客······”
两人竟然同时开口,他们看着天上的明月,默默地互道珍重。
半年后临近春节,孟建军终于返回北京见到马雨晴。一年没见,他们沉浸在久别重逢的快乐之中。在寄托着全国人民征服太空愿望的航天五院,马雨晴向孟建军滔滔不绝汇报她这半年来的工作,话语中充满对未来航天事业的希望和信心。马雨晴问起孟建军的情况,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个明白。
马雨晴家的小院里一片欢声笑语,她的两个哥哥在树上挂满彩灯,他们说住一天少一天,每天都要像过节一样。
一家人守着满满一大桌子菜,喝的是孟建军带来的贵州当地名酒。马雨晴妈妈特意给孟建军做了炸酱面,一家人看他狼吞虎咽,就像半年没吃肉了一样。
马雨晴妈妈心疼地说:“小孟到底去了什么鬼地方,你们看看瘦成啥样了。”
马雨晴爸爸喝了点贵州酒,特别高兴:“去了一年多了吧,也该回来了,过完年咱们就要搬新家,我和雨晴妈妈把最好的那套留给你们。”
马雨晴两个哥哥马上嘀嘀咕咕,马雨晴爸爸一下子冲他俩发起火来:“就你们两个,上学不中用,工作吊儿郎当,有个楼房娶上媳妇就不错了,你们能和小孟雨晴两个比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熊样。”
“打住,说话忒难听!”
马雨晴妈妈用筷子打了一下马雨晴爸爸的手:“咱们家从来没说过房子分配的事,今天咱们家人都在也该说了。”
哥俩神情紧张,马雨晴握着孟建军的手,孟建军手心里全是汗。
马雨晴妈妈说:“赵公口那两个两居给哥俩一人一套,虽然位置偏点,但是哥俩在一起好照应。我们老俩和拆迁办领导死缠硬磨半个多月,把木樨园两个两居换成一个一居和东直门一个两居,我们老俩住一居够了······”
话还没说完,两个哥哥猛然起身,扯开嗓门喊起来。
“我不干!凭什么最好的房子给一个外人。”
“等你们老了,就让雨晴两个给你们养老!
一个比一个说得难听,马雨晴妈妈指着他俩气得说不出话来,马雨晴爸爸拿起酒瓶就朝哥俩扔了过去:“混账东西,你俩一套也捞不着!”
哥俩吓得赶紧跑了,孟建军傻愣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马雨晴给妈妈擦着眼泪。
马雨晴爸爸坐下来端起酒杯对孟建军说:“小孟,我就是最疼我的闺女,咱爷俩再喝点吧。”
孟建军可能心里高兴,和马雨晴爸爸一杯接一杯喝了起来。马雨晴爸爸酒量不大,一会儿醉倒在沙发上,嘴里不停嘟囔着:“怎么着,我就是疼闺女······”
突然,孟建军趴在桌子上呜呜哭了,马雨晴妈妈吓坏了:“肯定喝多了,有的人一喝醉就哭。”
马雨晴好像预感到什么,她从后面搂着孟建军:“建军,这一年你是不是在外面受了委屈,大声哭出来吧。”
孟建军哭了好久才慢慢平静下来,他说起他的这一年:“我分到贵州黔东南山区一个乡镇,那儿很穷,我们想象不到的穷,不要说肉了,能吃饱饭就不错。
他们穿的衣服几乎都打着满满的补丁,一件新衣服都是他们的奢望。那儿的孩子最可怜,上学要爬好几座山,破烂的鞋子露着脚趾,脚趾头上磨的全是血。
其实,我五月底就可以回来,走的时候正好下大雨引发洪水,我所在的那个乡镇淹了七八个村子,我决定留下来和当地的干部党员一起参与灾后安置。
开学了,孩子没有教室上不了学,我把他们集中起来,和老师一起露天给他们上课。
秋天,他们那儿的山上有一种特产猕猴桃,水多肉甜,当地人根本吃不完,以前都白白烂在山上,我觉得可以运出去卖掉,于是我们组织村民全部摘下来。我的一个亲戚曾经做过水果生意,我联系上他来收购,虽然过程不是一帆风顺,最后也烂了很多,但是总算换了一些钱。
这是我帮他们挣的第一笔钱,他们拿到钱的那一刻高兴地都哭了,我也非常开心,我觉得我还能帮他们做更多的事,所以一直待到现在,走的时候他们送了我一程又一程。”
孟建军说到这儿,一下子把马雨晴紧紧地抱在怀里,眼泪止不住流下来,只听马雨晴在他耳边说:“我知道你想和我说啥,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雨晴,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马雨晴的妈妈在一旁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着他们亲密拥抱的样子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第二天,马雨晴陪孟建军到学校办理了学生档案转档手续。
一年以后,孟建军调到县委扶贫办,马雨晴义无反顾从北京也来到黔东南,做了一名中学教师。马雨晴走的时候,妈妈和两个哥哥去火车站送她。那天马雨晴爸爸在东直门的房子里打扫了一遍又一遍,马雨晴和孟建军刚在这儿举行了婚礼,他看到墙上大大的婚纱照,一下子坐在地板上痛哭起来。
婚礼那天,北京的同学都来了,高老师也来了,他发言的时候幽默地说:“大家看看我的学生多么厉害,老师现在还是光棍一个,学生竟然这么快就超过了老师。”
这一天,最高兴也最失意的两个人是马雨晴的爸爸和孟建军的爸爸,他们都喝醉了,一会儿笑一会儿哭。
“我的祖上从大西北来到皇城根儿,这是多少人连做梦都想来的地方啊,可是我的闺女却不能生活在这里,闺女走了,我可怎么活啊!”
“我是跟着爹妈从山旮旯里要饭出来的,我发誓要闯出个人样,我立的功受的嘉奖足以让爹妈含笑九泉,可是我的宝贝儿子又要回到山旮旯,我舍不得啊!”
同学们从酒店闹到洞房,没少折腾这对新人,特别是孔令茪和钟伟,来之前就做了大闹婚礼的准备,想了好多稀奇古怪的节目,让新郎新娘狼狈不堪,叫苦连连。
大家问李景和什么时候去闹你和珍珠的洞房啊,李景和自信地表示会有那么一天的。张磊磊喝得酩酊大醉,没想到他说:“我才是咱们班第一个结婚的,快毕业的时候,我爸和小芳她爸都等不及了,他们选了个良辰吉日就把我俩的事办了,我不好意思和你们说,我后悔啊!我多么希望你们也来闹闹我的洞房。”
朱梦莳和钟伟是伴娘伴郎,婚礼仪式刚完,朱梦莳和马雨晴说:“你今天太美了,我衷心地祝福你们永远幸福,白头到老!”
说完,她和马雨晴拥抱了好长时间才松开,她看到钟伟和孔令茪开心地围在新郎身边,远远地站在那儿伫立片刻转身走了,她要和她清华的导师出一趟差。
半年后,朱梦莳再接再厉继续在清华大学攻读博士。
孔令茪和钟伟在读研究生的两年里,仍然住一个宿舍,仍然是上下铺的兄弟,六年同窗,他们的关系进一步加深,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兄弟。
他们以优异的成绩从中航研究生毕业,两人的联合毕业设计作品是一个消防机器人。毕业答辩,钟伟先遥控四个轱辘前进到十几米外的小火堆,孔令茪马上遥控水管对准火堆喷水浇灭,下面坐的一众教授导师纷纷鼓掌。这个毕业设计作品直到今天还展示在中航的荣誉室内。
祖国的改革开放前沿阵地深洲有一家信息与通信技术公司,在世界舞台上崭露头角,连当时的全球通信巨头爱立信和诺基亚都不敢小觑,这家公司叫深洲地平线技术有限公司。地平线慧眼识珠,把孔令茪和钟伟双双招致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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