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爹的小东君回来了？”林父在院子里做衣服，听到自家儿子回来的动静，抬起头来微笑道。

        林东君没想到爹竟然在外面，他这个点回来被爹爹撞个正着，赶紧跑到爹面前双手背在身后乖巧道：“爹，我回来了。”

        林父放下做了一半的衣料，摸着儿子娇嫩的脸蛋：“儿大不由爹啊，东君也有朋友了，不爱陪着爹爹了。”

        “哪有，我最喜欢爹爹了。”林东君扑到林父怀里撒娇。

        林父拍了拍儿子的背：“老实交代，是不是又去安国公府了？”

        林东君支支吾吾：“嗯，我这不是跟李明玉一起开了铺子，就要经常跟他商量商量。”

        “只有李明玉？”林父见儿子不老实，提高了声调问道。

        “还有李明玉的外甥女陪着。”

        林东君面若桃李，声音温软，林父如何能不知道这个“外甥女”有水分，只怕是个大外甥吧？他倒不是反对林东君结交女性朋友，只怕安国公府门第太高，若出了什么岔子，吃亏的是自家傻儿子。

        林父放开林东君，让他立正站在自己面前，强调道：“爹不是不许你见外女，但一定要有人在身边陪着，知道吗？你出门总是不记得带上小仆，万一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来怎么办？国公小姐不愁娶不着夫，你可就找不到婆家了。”

        “谁要找婆家”林东君撅着嘴嘟囔道。

        林父被儿子的傻样逗笑了，难不成真的是男生外向，国公小姐有多漂亮，让儿子连别的婆家都不想找了。

        林父牵起儿子的手：“行，不找婆家，东君就留在家里伺候爹一辈子。明儿咱们父子就找个道观出家去。”

        “爹！”林东君跺了跺脚。

        “哟，小东君变卦可真快，前些日子才说要终身不嫁，陪着爹爹呢。今天就反悔了，爹好伤心啊。”林父脸上看不到多少悲伤，倒尽是促狭。

        林东君意识到自己被爹套路，一不小心在爹爹面前暴露了小心思，小脸涨得通红。

        “我我没有。”林东君想嘴硬，然而说出的话一点底气都没有。

        “爹的东君还小，爹还想多留几年。”林父见儿子快要没脸见人了，将儿子抱在怀里，“只是齐大非偶，门第太高的人家恐怕不会聘东君做正室，当人小侍是要遭罪的，爹舍不得。”

        林东君慌慌张张地反驳：“她不会”话没说完，却反应过来谢檀好像并没有说过要娶他之类的话，便没了声音。

        林父见儿子一瞬间就失魂落魄的，刚进门时那股活泼劲都没有了，又心疼起来。谁愿意说自家儿子出身低微，配不上别人家的女儿呢，只是世风如此，早些让儿子认清也省得吃亏。

        --

        谢檀发现自从那天将林东君送回去后，林东君来安国公府的次数就变少了。不仅没有提前通知她去接，还添置了一名老公公陪着他来安国公府找李明玉，片刻不离身。

        谢檀有心想要和他单独说点什么，都会被那名尽职尽责的老公公拒绝，说小公子的清誉宝贵，不便与小姐走得太近。当着一脸严肃的老公公的面，谢檀又没脸说她的那些话。

        东君一日比一日出落得美丽，她只能远远地看着，一靠近东君三尺之内，就会遭到老公公的阻拦。李明玉有心帮个忙，但老公公根本不上当，从来不放李明玉单独带走林东君。

        只有在讨论铺子的经营状况的时候，谢檀才有机会跟林东君对面而坐，多看他两眼。

        林东君在经营方面的确继承了母亲的天赋，素芳斋按照他的想法进行宣传之后，生意果然好了起来。如今长安人家中都开始推崇带着淡淡蜂蜜甜香气的点心，视齁甜的仿制品为俗物。他的价格歧视策略也初有成效，用木盒子包装的压花点心成为一些富裕人家走亲访友时常用的礼品。目前他正在试验用甜菜汁和绿茶粉末给点心着色，做出更精致的外形，再行推出高端系列。

        李明玉出了钱之后就帮不上什么忙，铺子基本都是林东君在打理。

        谢檀虽然有些惋惜不能跟林东君私下亲近一些，但看到林东君思路清晰地讲述素芳斋的发展规划，也觉得十分愉快。

        林东君自从被林父点醒之后，思考了许久。爹爹说的有道理，谢檀连帝卿的婚事都能拒绝，他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子还不是任由她拿捏。心中再是不舍，林东君也必须谨慎行事，他的安乐还关系着爹爹的安乐，不能任性做错事伤爹爹的心。

        拿出那块雕着圆月和玉兔的玉佩，林东君沉默良久。他和谢檀没有交换过信物，也没有正面表达过爱慕，他手中唯一称得上与安国公府有些联系的就是这块李明玉送他的玉佩，还有谢檀在生辰宴上玩笑说要他下嫁的话。

        或许爹才是对的，谢檀没有那么重视他，只是想纳他而已。林东君自有一分傲气在，即使她是公侯小姐，也没有让他做侍的道理。思及此处，林东君心中五味杂陈。

        之后每每拜访国公府，他都会带上公公，从不与谢檀单独相处。

        这一日他又说起了铺子的情况和他的一些构想，不经意一抬头，撞进了谢檀温柔专注的目光里，心里那股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酸涩又破土而出，险些落下泪来。

        若她不是高高在上的国公独女多好，聘他为夫，两人定能相携一生。

        李明玉出身显赫，没受过多少冷待，自然不明白小伙伴为什么不愿意跟大外甥一起玩了。

        林东君日复一日地跟族里的兄弟一起上课，跟李明玉一起经营铺子，偶尔看看游记，跟林菀吵吵架。生活平静得让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谢檀，只有偶尔在国公府遇见谢檀时，那点小小的失落才会冒头。

        “东君，谢檀要去边疆了，你知道吗？”李明玉这日跑到林府找林东君时提起。

        林东君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两天吧，表姐要带她去边关历练一番，估计有两年回不来了。我爹说我长大了，天天在家里看贵女的画像，要给我找个婆家。”李明玉老不高兴了，他才十四诶，爹就急着给他找妻主。

        “她什么时候走？”两年都回不来吗？两年后他说不定就被爹嫁出去了，难道以后他们都见不到面了吗，难道天意如此？

        李明玉向来是有什么话就直说：“过几天就要出发了，东君你怎么都不着急。大外甥去了边关攒完军功回来就要升官了，到时候肯定有很多来说亲的，你还不赶紧去把人定下来。”

        “她定亲，关我什么事。”林东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心里实则恨不得立刻飞去国公府见她一面。

        李明玉头一次听到林东君表态，瞪大了眼睛，以前林东君跟大外甥相处的时候那个辣眼睛，他还以为两人就差交换庚帖睡一张床了呢。

        “怎么不关你的事，你不是都收了她的玉佩了？”李明玉疑惑道，定情信物都收了。

        “什么玉佩？”林东君感觉不妙。

        李明玉双手比划了一个椭圆：“就是那个圆的白玉兔兔啊，谢檀亲手刻的，还是我帮她送的呢，你不是一直戴着吗？”

        林东君愣住了，他一直以为那块玉佩是李明玉送给他的。

        “这不是你送我的吗？”林东君举起腰上佩的那块玉佩，傻愣愣地问道。

        李明玉张大了嘴巴，拍了脑门两下：“我的东君弟弟诶，你原来不知道。等等，当初我好像是没说清楚，怪我怪我。我还以为你看到地址是国公府就该知道我的意思了呢，我就说你怎么不理大外甥还戴着玉佩，搞了半天原来你对大外甥没那个意思啊。”

        “这是谢檀刻的？”林东君傻傻地盯着玉佩上的浅黄的圆月，原来月亮指的是他吗？月神东君，怪不得玉佩的纹样这么奇怪。

        迟了一年多才明白过来的情话，让林东君蓦地脸红了。

        李明玉探过头来：“东君你怎么啦？脸红什么？”

        “哦，我明白了。你在想谢檀。”李明玉见他抱着玉佩发呆，促狭道。

        林东君被人戳穿，恼羞成怒地推了李明玉一把。

        “笑死我了，哈哈哈。”李明玉也不生气，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国公府中，谢檀收拾好东西，走到院中。蔷薇已经凋谢了，只剩下藤蔓缠在秋千架上。

        谢檀想起东君坐在秋千上对她笑得明媚，不知不觉地坐上了秋千荡起来。

        这秋千还是她小时候扎的，大一点后，她嫌秋千幼稚，就没荡过了。那天东君在秋千上玩得开心，之后她有时候趁着无人注意，也会在秋千上坐一会，吹吹风。

        此去边关她恐怕有两年都回不来了，谢家在军中积威甚重，谢家人的话比虎符更有用。她跟娘彻夜长谈，和平地交还兵权怕是行不通。今上年轻时与娘亲密无间，现在身体差了，心思难测，她们也不能拿一家人的命去赌今上的仁慈。

        唯有继续把控军权，拖到今上传位的时候再做打算。有兵权在手，至少皇家不敢轻易对她们不利。

        所以边关她必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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