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单于乡的村民，一直就在贫困线上挣扎，从来就没敢奢望太大的富裕。

        在村民们看来，能够不愁吃穿，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

        毕竟，单于乡的自然条件摆在那里，尽管土地面积够多，可是，想要靠那样的土地致富，无异于缘木求鱼。

        对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来说，他们全部的收入来自土地，而土地的收获，是以年为时间单位的。

        想要立马改变生活条件，这在村民们的意识中，未免太枉口拔舌了。

        只不过，因为秦长清之前在村民心目中的影响力，没有人好意思当面质疑罢了！

        秦长清站起身，看向一张张期待的面孔，大声说道：“乡亲们，看到这堆物资了吗？这些物资，将建造一个现代化的水业集团，这个水业集团的员工，将有40%从单于乡招聘。

        也就是说，很快就会有一大批村民走进工厂，成为产业工人。

        而且，单于乡的村民，很快就会变成握有水业集团股份的股东，将来就会享受水业集团创造出来的利润。

        你们说，这样的日子还不够好吗？”

        村民们听到这个消息，一个个都惊呆了，变成领工资的工人不算，居然，居然还会变成企业的股东？秦长清微微一笑，他理解村民们，毕竟，这个消息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旋即，秦长清打趣道：“各位好像兴趣不大呀，难道说，水业集团的招牌，还不足以打动各位吗？”

        村民们爆发出哄堂大笑，一个个满是憧憬的面孔，让秦长清获得极大的安慰。

        就算被剥夺职务又如何？自己还不是一样为老百姓谋福利！这就够了！秦长清想起自己以往的追求，那个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梦想，不禁一阵汗颜。

        想自己堂堂一个经济学博士，居然还不如古人的胸襟，实在是有够丢人！看来，自己有必要学学古人，也要做到“达则兼济天下，穷者独善其身”，这才不辜负一身所学！

        不，也许，就算是“穷”，也该回报面前的父老乡亲才对！

        秦长清从这一刻起，终于有了明确的奋斗目标，高官厚禄，不再是他追求的目的。

        是的，今后，高官厚禄将会是秦长清实现理想的一种手段罢了，而兼济天下，才是秦长清最终的目标！

        秦长清看着面前一张张殷切的笑脸，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更多的华夏百姓过上有尊严的生活！

        ……

        下午，县城来的那些人都撤退了，这让村民们再一次欢呼雀跃，随即，大部分村民赶回单于乡，他们要把秦书记描绘的美好生活和家人分享。

        秦长清却没有那么乐观，很显然，对方是因为楚大军今天来不及回来，才撤走的。

        也就是说，明天才是最关键的一天，事情是否会圆满解决，将取决于高盛那边的进度。

        11月末，詹鱼镇的气温已经下降到零下二十多度，晚上最低气温达到零下三十六七度。

        秦长清的帐篷里，摆放了四个火盆，这都是村民为他准备的。

        单于乡老百姓是最朴实的一群人，他们宁愿自己挨冻，也不愿意让秦书记受苦，因为，秦书记是他们的希望！

        秦长清实在无法享受这种特权，他找来一个个藏身在篷布下面的村民，让大家轮流到帐篷里面取暖，和守夜的村民闲话家常。

        再漫长的冬夜也要迎来朝阳！当秦长清和村民们一起迎接新一天的到来时，才发现，车站周围聚集了很多的老百姓，而且，还有更多的老百姓向车站赶来。

        秦长清知道，高盛的工作起作用了！

        秦长清赶紧联系镇上仅有的两家小吃部，让他们全力熬粥，招呼村民喝粥取暖。

        要知道，单于乡很多自然村距离詹鱼镇超过二十公里，那里的老百姓需要步行四五个小时才能到达。

        即便是在家里吃过早饭的，此时也早就饿了，当看到很多人从怀里掏出大饼子咸菜的时候，秦长清差点落下眼泪！

        老天不作美，星星点点飘起了雪花，这是今年冬季第一场雪。

        在往年，十月份就要降下几场雪了，很多人说，冬季少雪，意味着夏季干旱。

        秦长清不这样看，在他看来，一个地区一年的降水量几乎是恒定的，冬季降水过多，自然会占有了夏季的降水量。

        这个少雪的冬季，是不是意味着明年夏天雨水丰富呢？秦长清很是期待！

        也许是下雪影响了县委来人的速度，直到十点钟，一溜汽车才开进詹鱼镇，停在了火车站前。

        金红安从第一台吉普车上下来，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眼前，是密密麻麻的村民，这是要造反吗？

        随后，一干县委县政府的头头脑脑，都走下车来，后面的公检法工作人员是必不可少的。

        秦长清很奇怪，为什么这些人总是让国家强力机关为自己报价护航？

        如果他们问心无愧，怕的是什么？如果他们问心有愧，那么，国家强力机关为这样一群人保驾护航，岂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金红安走到秦长清面前，面色阴沉的说道：“秦长清同志，我们去镇政府谈话吧！”

        秦长清摇摇头：“谢谢金书记为我着想，不必了，这里就是我的工作岗位！您有什么任务，就在这交代好了。”

        楚大军在后面狐假虎威道：“秦长清，金书记是为你留面子，你不要不识抬举！”

        秦长清轻蔑的看一眼那个小人，根本就不予理睬。

        还是风轻云淡的表情，淡淡的对金红安说道：“金书记，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自问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组织上有什么安排，就在这了公诸于众好了！”

        金红安犹豫一下，还是拿出了几份文件，低声说道：“秦长清同志，鉴于你之前在内参上发表的不当言论，根据瀚海地委组织部的决议，你的行政级别降为副科。

        根据嘉鱼县县委县政府的决议，免去你詹鱼镇代理书记职务，今后一段时间，你的工作是留守单于乡，直至单于乡合并工作完成。”

        说完，把手中的文件递给秦长清，“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秦长清打开文件，仔细看了单于乡撤并的时间，抬头微笑道：“谢谢金书记，您说的很清楚，我已经完全明白了。”

        这时候，秦长清身后的一帮村民群情激奋：“为什么要撤掉秦书记？秦书记是单于乡的希望，我们全体单于乡村民坚决不答应！”

        “秦书记是单于乡的书记，是我们永远的书记！”

        “秦书记就是我们的带头人！”

        ------

        金红安脸色更难看了：“秦长清同志，你看---”

        秦长清回过身，向村民们深深一鞠躬，说道：“各位父老乡亲，不管我是不是单于乡的书记，我一样会帮助大家摆脱贫困的，请大家相信我，也请大家不要妨碍县委县政府工作人员的工作，好吧！”

        场面渐渐平息下来，很多的村民眼里蕴含着怒火，只是，他们不想让秦长清书记难堪！金红安没有想到，秦长清来到单于乡不过一个月光景，在单于乡的日子还不到半个月，居然在老百姓中间有着如此的号召力。

        金红安有一点后悔，这样的人，注定不会蛰伏，早晚会一冲飞天！不过，自己大张旗鼓的来了，有些事情，还是要做的。

        金红安再次说道：“那么，秦长清同志，现在县委县政府是不是就可以接受这些物资了？”

        听到这句话，金红安身后那一群，眼里掩饰不住的贪婪，仿佛那堆积如山的物资，将变成自己盘中的美味一样。

        秦长清冷冷的看向这群蛀虫，是的，这些人就是一群蛀虫。

        如果他们哪怕把算计国有财产的一半精力，用到工作上，嘉鱼县也不会穷到如此程度！王喜禄看向秦长清，这是一个特别的男人，是的，王喜禄已经不把秦长清看做当初的男孩了，他相信，这一点小问题，秦书记完全可以解决！

        秦长清身边的村民，一个个悲愤莫名，如果不是他们尊重的秦书记在场，相信这里很快就会演变成一场超级混战。

        高盛笑眯眯的站在秦长清身边，他此时对秦长清充满了信心，尽管秦长清已经连降两级，高盛还是选择信任秦长清。

        雪越来越大，站台上的物资已经铺满了一层洁白的雪花，现场所有人的身上，也都染上了一层洁白。

        楚大军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把雨伞，殷勤的为金红安撑起。

        只是，金红安高大威武，楚大军却是一个矮胖子，他不得不翘起脚为领导服务。

        对面很多的村民眼睛里，掩饰不住的鄙夷！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秦长清身上，此时，金红安忽然有了一种错觉，撤销面前这个年轻干部的职务，将是自己此生最错误的决定！

        秦长清平静的看向金红安，面上露出一丝嘲弄的笑意：“对不起，金书记，我想，嘉鱼县跟这批物资没有任何关系，更不存在所有权的问题！”

        金红安感觉有点堵，这个家伙，太不识时务了，自己已经给足了他台阶，甚至不想当着众人面让这个小男生下不来台。

        还没等金红安说话，楚大军再一次跳出来，用手指点着秦长清，大声叫道：“秦长清，你想一个人独吞这批物资吗？你也不怕撑死？你难道敢说，这批物资不是单于乡和城北区还有燕京铁路局合资企业的？”

        金红安漠然的看着秦长清，早在秦长清电话向县委报捷前，县委县政府、瀚海行署乃至白山省都知道了这个合资方案，都是从媒体上知道的。

        金红安忽然感觉，自己之前实在是高看了这个人，当面撒谎，有意义么！

        金红安轻蔑的一笑：“秦长清同志，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秦长清举起手中的文件：“金书记，单于乡是11月17日撤并的吧？我的职务随之免除对吧？”

        寒风卷起的雪花，在人群中打着旋，扑向所有人的脸面。

        秦长清身后的人群，任凭寒风呼啸，任凭雪花打在脸上，没有一个人离去，甚至，没有人去擦拭面上的雪水。

        金红安身后的干部不时跺脚取暖，他们脚上的皮鞋，在这样的天气里，充其量也就是样子货，分分钟就被寒气打透了。

        金红安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却是在抓不住重点，只能点点头：“是的，这是县委常委扩大会议的决定，这是组织上的决定，你要无条件服从，就是有不同意见，你也只能保留。”

        秦长清笑道：“您放心，金书记，我对组织上的决定绝对服从，没有什么不同意见。”

        金红安更纳闷了：“那么你为什么---”

        秦长清再次挥舞手中的文件，寒风中，文件飒飒作响：“也就是说，我代表单于乡和城北区政府、燕京铁路局签署的所有合约，都是无效文件！这批物资，只属于绿洲实业，和嘉鱼县再没有任何关系！”

        金红安有点没明白：“秦长清同志，请你不要因为个人的待遇问题，让国家和政府蒙受损失！这批物资明明是你代表单于乡---”

        金红安忽然有点觉悟，秦长清大声说道：“是的，绿洲实业是单于乡和城北区、燕京铁路局的合资企业，只是，签署合同之前，单于乡作为一级政府，一个独立单位，一个合同主体，就已经不存在了！”

        秦长清在寒风中高高扬起手中的文件，慢慢的转了个圈，让在场每一个人都能看清楚，“也就是说，我这个法人代表是冒牌的，我签署的那份合同，完全是非法合同，甚至，如果城北区和燕京铁路局愿意，完全可以起诉我经济诈骗！”

        “轰”的一声，村民们炸营了：“怎么会这样？”

        “秦书记怎么会是冒牌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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