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第一批客人

长满青草野花的山坡上，站满了浑身散发恶臭的食尸鬼。

天空中的骄阳，透过翻滚的云层，撒下丝丝缕缕的金色光辉。

沈约手持“文王埙”站在黄土台子上，看着眼前的情景，一时不知是现实还是梦幻。

千百个食尸魔被他牵引进了自己的心内虚空，“德艺社”真正迎来了首批客人！

沈约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就是“德艺社”浪费了成千上万节的魂力，搞装修的成果吗？

【神通之安魂剧场，为魔染修士或者生灵，演绎节目，净化孽毒。】

食尸魔张牙舞爪，向中心的黄土戏台，蜂拥而来。

但“德艺社”的黄土高台之外，似乎有一层透明的围墙阻拦。

这些食尸魔只能堆叠在戏台的周围，不管怎么用力，始终爬不上一人高的黄土戏台。

食尸魔王从后面挤上前来，他魁梧有力的手臂，竟然穿过无形屏障，搭在了戏台上，将戏台上的黄土，扒下来了一整块，沙土哗啦啦地跟着向下滑落。

“咄！大胆！”

乐浪仙不知从何处现身而出，怀中抱着三弦琴，猛然一拨，一道金光射出，将食尸魔王打了一个跟头，向后跌飞而出。

沈约回过神来，哈哈一笑，

“老乐，对付这些东西，不可用蛮力。”

“昨天本来想跟你合奏一曲，可惜被打乱了节奏，”

“现在为了迎接咱"德艺社"的第一批客人，必须合奏一曲，显示咱们爷们的诚意。”

沈约跟乐浪仙的心意相通，两人的乐器互换，乐浪仙手捧陶埙，呜呜吹了起来。

埙声响起，疯狂躁动的食尸魔们渐渐安静下来。

层叠的人堆儿，铺散开来，三三俩俩地跪坐在黄土台子四周，一个个伸长了脖颈，眼巴巴地望着台上的两人。

乐浪仙此时吹奏的不再是沈约那首戏谑般的“女儿情”，他的曲调更加孤苦哀愁，仿佛老迈的爹娘，站在村口，哀哀的呼唤。

这首曲子是流传于楚州的民谣。

南齐国立国之初，楚州出了一位大英雄，跟赵氏家族争夺天下，虽然最后兵败身死，但楚州百姓怀念他的恩德，便将他的事迹编成了民谣，广为传唱。

赵氏皇族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中却极为忌惮。

历任皇上对楚州，提防猜忌，明里暗里地排挤打压，增加赋税徭役，楚州百姓苦不堪言。

到了这任皇帝，为了血祭来源，故意激发楚州矛盾，楚州百姓忍无可忍之下，终于揭竿而起，发动叛乱。

老皇帝等的就是这个。

立刻御驾亲征，发动屠城灭种之战，不到三个月就剿灭了叛乱。

楚州百姓十不存一。

大量的战俘被老皇帝带回了京城，关在太庙之中，搞人牲活祭。

在场的每一个食人魔，就是楚州军民的一缕残念。

被老皇帝的贪婪招引而来的孽毒，侵蚀了这些人的最后意志。

在掠夺走他们的精血之后，又将他们变成了一群只知道杀戮的恶鬼。

“回家！”

“回家！”

一阵阵低沉的嘶吼，从食尸魔残破不全的口中发出，好似秋蝉的舍命嘶叫，绝望中的最后悲鸣。

“叮铃咚咙嘡！”

沈约的三弦，音色老劲，苍凉带着一丝明快，与乐浪仙的埙声相映成趣，在哀苦之中，注入了一抹亮色。

“魂兮归来，返故居呵。”

“天地四方，多贼奸呵。”

“像设君室，静闲安呵。”

“……”

远古朴实的歌词，幽咽哀伤的曲声，沈约平实克制的唱法，混在一起，仿佛一汪汩汩的清泉，将食尸魔心头上，沉积凝结的仇恨和不甘，一层层地洗涤剥落，露出被血煞之气蒙蔽的赤子之心。

“回家~！回家~！”

哭声如海底浮上来的鲸呼，起初微弱如蝉鸣虫噪，到得后来，嘶吼声连缀成片，如怒涛拍岸，连绵不绝。

沈约的三弦突然一紧，弦声变得又快又急，几个过门之后，猛地一顿，

只听他高声吟唱道：

“城池俱坏，英雄安在？”

“云龙几度相交代！”

“想兴衰，若为怀，赵家才起楚家败。”

“世态有如云变改。”

“疾，也是化尘埃；迟，也是化尘埃。”

千百个食尸魔听了，如山涛海浪般的哭声渐渐平息，一行行血泪，从鬼目中流淌而出，被血色蒙住的眼眸，竟然恢复了纯净的黑白色。

血泪化成淡淡的红雾，从食尸魔的身上飘扬而起。

随着红色血雾的离体，食尸魔腐烂的身子纷纷化灰，散落成黑色的腐土，洒落在青草之中。

食尸魔的脸上不但没有魂消魄散的恐惧，反而露出了解脱般的微笑，在身心化灰之前，纷纷朝着黄土台上的两人，磕头施礼，口中祝颂：

“魔主慈悲！”

千百朵血色红雾升上天空，被云霞中透下来的金光一照，立刻褪去了红色，变成洁白的云团，融入了翻滚的云雾之中。

那名食尸魔王，褪去了头上的尖角，恢复了人形。

从戏台上望去，这名昂扬魁梧的大汉，虽然衣衫破烂，狼狈不堪，但站立在那里，犹如渊渟岳峙，气势不凡。

“某家项飞，愿许魔主以驱驰。”

说罢红云腾空，化作一颗流星，直朝黄土戏台而来。

乐浪仙身子一侧，流星一闪，投入天魔卷之中。

沈约回首，只见天魔卷上光华闪烁，雾蒙蒙的空白地段，有一处显化出来。

却是一名魁伟彪悍的将军，铠甲鲜明，骑在一匹乌骓马上，手中横持一杆丈八马槊，怒视前方。

“横枪立马，霸气无双。”

沈约小声嘀咕着，不用看记忆碎片，也猜得出这就是楚州的那位大英雄了。

“这是……”

沈约眼睛微眯，盯着天魔卷中，项飞手持的马槊细看。

“好眼熟啊。”

“原来如此……”

沈约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恍然道，

“这不就是申屠华容的那杆枪吗？”

“难怪那杆枪上霸气无双，横绝四海，根本不是一个娘们能炼得出来的。”

可能是老皇帝杀了项飞，把这杆大枪，赐给了申屠家，最后又落到了酗武如命的申屠华容手里。

“说不定申屠华容的男人婆性格，也是受到这杆大枪的影响呢。”

沈约心思发散，正在浮想联翩，只觉得身体撼动，有人在推他，连忙答应一声，从“德艺社”空间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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