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兜

俞弯弯知道，这是个借口，是为了坐实她刚才的话，让面前这个到处拈花惹草的小学弟死心。

        也是印证他刚才说的——

        冒犯了。

        这句话说完，徐凛又将视线落在车内里俞弯弯身上。

        “男朋友”这个词分量太重，徐凛果真代入角色。没有防窥窗膜的遮挡，俞弯弯清楚看到对方温柔的眼神。

        不了解内情的人，轻易会被两人间隐隐的暧昧气氛欺骗。

        单就这互动来看，两人像是相爱多年的恋人。

        但都是假的，是装给小绿毛看的。

        俞弯弯心里很清楚。

        她才不会被这样的假象迷惑，平静地看向他身边的绿毛，挑着唇笑了下，关上窗户。

        刚才不是言语轻佻，不信她说的话么？现在“男朋友”已经站在他面前，总不会再说她撒谎吧。

        果然，绿毛意识到是自己判断失误，立刻逃离现场。徐凛第二个任务完成，绕过车头，回到车内。

        俞弯弯盯着他，后知后觉想起，和刚刚拒绝了想要微信号的绿毛相比，现在才是最大的挑战。

        没有任何数据可以帮助俞弯弯去分析徐凛的行为，也没有人告诉她，该怎么样和徐凛相处。

        不，他不止是徐凛。

        应该说，该怎么和喜欢的人相处。

        俞弯弯双手放在膝上，十指相扣的指甲掐得泛白。

        她打开手机地图，定位俞致远发过来的俱乐部，查看还要开车需要耗费多长时间。

        半个小时。

        很好，也就1800秒而已。

        俞弯弯左侧热气涌入，她看着徐凛绑好安全带，又伸长了手，从后座拿过外套，递给她：“我待会儿会把空调温度再调低一些，把膝盖盖好，别受风。”

        俞弯弯小声说了句谢谢，小心翼翼地接过衣服，看着徐凛把温度往下降了三度。

        她抓着柔软的布料，感觉手指都在发烫。

        这可是徐凛的衣服诶。

        俞弯弯把头转向窗的一边，压抑着笑。

        不止等人很开心，只要和喜欢的人在同一空间，也会让人很愉快。

        空调温度降低，开始加速运作。俞弯弯背后的黏腻感消失，除去和喜欢的人相处外，夏天吹空调也很快乐。

        但几分钟后，俞弯弯就觉得裸露的皮肤有些凉。徐凛的衣服搭在她腿上，她并未展开，只双手放在上面。

        开个空调，还能想到保护膝盖，他们职业选手都这么养生的吗？

        她看了眼显示屏，现在明白过来，为什么刚上车时，车内的空调温度会这么高。

        是担心她在外面呆了太久，突然进入温度较低的车内，一冷一热的，容易感冒。

        -他好细心。

        -对他的喜欢又多了一点点。

        既然徐凛把衣服送到她手里，俞弯弯当然不会客气。她把外套轻轻盖在腿上，却在外套的背后和胸口处，发现了粉色的logo。

        黑底加粉红色logo。

        熟悉的配方。

        俞弯弯不确定地问：“这件衣服……”

        “队服，”徐凛紧紧盯着前方路面，不知是不是俞弯弯听错了，他声音有些颤抖，又问，“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可是……”俞弯弯把衣服拿起来仔细辨别，“我看着有点眼熟？这和你那天穿的黑色t恤，是一样的？”

        身边的徐凛先是笑，随后叹气：“对不起，那天的黑色t恤，的确是我们的队服。”

        突然的道歉，俞弯弯有些不理解。她回想一下两人间所有的交集，纳闷地说：“你是说，忘了那天穿的衣服是队服吗？没关系的，不用道歉，我现在知道就好啦。”

        徐凛没应她。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队服？

        不过是，想名正言顺地要个微信号罢了。

        两人都沉默下来，车里安静到有些尴尬。俞弯弯深知，缓解这种尴尬有两种方法，第一种是玩手机，第二种是睡觉。

        但好不容易才能有和徐凛单独相处的机会，她怎么可以睡过去？！

        那就只剩玩手机了，但是……

        如何能在给喜欢的人面前留下好印象的同时，聊天的内容又不会这么枯燥？

        俞弯弯很努力想内容，最终还是败给自己这沉迷数学的脑子，除了数字空空如也。她定定看着窗外向后移动的风景，看到一个广告牌，眼前一亮，在手机上迅速搜索到想要的东西后，身体微侧，转头看向徐凛。

        她轻声喊：“凛神？”

        徐凛依旧温柔，笑着问：“怎么了？”

        俞弯弯眼神期待：“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可以吗？”

        几个问题而已，徐凛当然不会拒绝。

        俞弯弯清清嗓子：“第一，你单身吗？”

        徐凛答：“单身。”

        “有恋爱的打算吗？”

        徐凛顿了顿：“全看能不能遇到合适的人吧。”

        “第三，喜欢文思敏捷还是逻辑性强的女生？”俞弯弯看向他，“或男生。”

        徐凛：“……”

        他失笑：“你这都是什么问题，要给我登婚恋网站吗？”

        按照俞弯弯的逻辑思维，调查问卷这种东西，第一可以缓解尴尬，第二可以增进了解，这第三嘛，当然就是她可以用这个问卷，去分析徐凛这个人啦。

        俞弯弯随意找理由解释：“我就是，对你们有点好奇。”

        她最近才深入了解王者职业联赛，这一点徐凛也知道。

        小粉丝，刚入坑，好奇心，很正常。

        徐凛没法儿，耐心解答她的问题：“更欣赏逻辑性强的——女生。”

        他着重在最后两个字上咬了重音，逗得俞弯弯直笑。

        “我就是开个玩笑，凛神别紧张。”俞弯弯摁亮手机，接着问下一个问题。

        ……

        “第一百一十五，如果约会的话，会去女孩子更喜欢的餐厅，还是你们俩都喜欢的餐厅？”

        徐凛突然不说话了。

        俞弯弯纳闷着抬头。

        等完这个红灯，就能到达基地，徐凛踩刹车把车停下，双手搭上方向盘，问：“这两个选项有什么区别吗？”

        两人一路都在一问一答，已熟络不少。俞弯弯兴致勃勃，早没有开始时面对他的无措：“一个是她更喜欢，一个是你们都喜欢，怎么会没有区别？”

        徐凛头疼地捏了捏鼻梁。

        “凛神加油，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

        长时间的答题，徐凛有点跟不上俞弯弯的节奏，经过一番脑中挣扎后，他说道：“看她吧，我一个男生又不会选餐厅，她喜欢的就好。”

        俞弯弯低头在手机上画了个勾。

        “你这是，把我当成你的实验对象了？”徐凛开玩笑道，“有报酬吗？”

        俞弯弯沉迷于完成这套问卷，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转过脸看他，讷讷道：“报酬？”

        “对，报酬。”

        徐凛顺着主路转弯，“回答了你一百一五道题，要点报酬，不过分吧？”

        俞弯弯脑中还都是刚刚问徐凛的那些题目，反应比他刚才更慢。

        这还是俞弯弯第一次来zyg俱乐部，她一抬眼，看见路边站着的人。

        他穿着的黑色t恤和俞弯弯腿上这件是同款，logo处还抹了金粉，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兄妹俩三个月没见，俞弯弯一眼就看出俞致远瘦了太多。

        联想到网上搜集到的消息，知道他们有多辛苦，顶着多大压力。俞弯弯眼眶一热，差点没崩住。

        俞致远头顶着大太阳，用手侧挡住手机屏幕，准备给俞弯弯发消息问问情况。

        字还没打完，就听见有车子驶来。看见熟悉的车牌号后，俞致远收好手机，像拦公交车似的抬手摆了摆，示意徐凛停车。

        俞弯弯实在不想让俞致远看见她现在这副红眼睛的样子，软声请求徐凛：“我能陪你一起去停车吗？”

        徐凛扫了一眼，发现她情绪不佳，并未多问，只给前方路边站着的人打了个双闪。车子略过俞致远时，甚至还加了速，在他的注视下转进地下车库。

        进入车库，徐凛才说道：“我的荣幸。”

        ——我求之不得。

        地下车库遮蔽外面所有刺眼阳光，只听得到持续响亮的蝉鸣。

        徐凛把车子熄火：“没事吧？”

        俞弯弯已经恢复最初的状态，摇头。

        徐凛点头：“行。”

        俞弯弯解开安全带，把徐凛的外套搭在小臂上，一起带下车。

        徐凛拎出她的行李箱，俞弯弯站在一边，不自然地撩了下额前的碎发。

        她闻到了手腕上，因为抱衣服的时间太久而染上的他身上的味道。

        闻一下不够，想闻很多下。

        俞弯弯正在心里暗骂自己像个变/态，徐凛突然出声：“想好了吗？”

        她正想的入神，下意识后退一步：“啊？”

        徐凛提醒她：“报酬。”

        俞弯弯没来及回答，身后俞致远的声音传来：“哎我说你怎么回事啊，看见我站在路边还把车从我跟前开过去？不说把我妹放下来，好歹让我一起上车吧……”

        俞弯弯看着大步走近的俞致远，话却是对徐凛说：“那，我把我哥送给你？”

        预知徐凛会拒绝，俞弯弯立刻接话，“我哥可是我的宝贝。”

        徐凛被她解释的样子笑到，拉着箱子跟她一起朝俞致远走：“既然是宝贝，我当然不要。”

        俞致远隔着两人十米距离，音量不小，接着吐槽队友：“徐凛，你这是要当着我的面把我妹拐/卖？做梦吧你！……”

        徐凛依旧没搭理他，在俞致远即将走到面前时，靠近俞弯弯一步，保持着半拳距离，微微侧脸，用刚好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既然填了个婚恋相关的问卷调查——”

        他神色认真，没一点开玩笑的意思，定定盯着她：“弯弯，帮我找个女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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