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夜幕降临，祁钰坐在河边生火，看着那张愈渐清晰的脸，渐渐痴迷。

        河边萤火漫天，白衣仙人望着她柔柔一笑，辛芜醒来后看到的便是这番美景。手中传来的凉意，还有脸上的药香，两三声蝉鸣，还有山中不知名的鸟叫，令人惬意。

        “你醒了”祁钰问道，嗓音柔和，让人沉醉。

        “我死了吗？”辛芜问道。她头脑昏沉，一时分不清是梦，还是真实。

        祁钰黑了脸，不说话了。

        辛芜转了转溜圆的眼珠，瓮声瓮气道：“美人，你过来，让我枕一下。”

        祁钰扭头，反问道：“我连你名字都不知道，凭什么给你枕。”

        辛芜倦意来袭，打了个哈欠，说：“我叫辛芜，堂堂大公主，让我枕一下，我给你金子。”

        祁钰皱眉，思考了一下，缓缓上前，让她靠在的自己腿上。

        辛芜感受长发飘拂在自己脸上，有些痒意，大笑道：“若是死后是这番场景，那真是美好，哈哈哈。”

        说完，便沉沉睡去，一身凉意却挡不住梦的清甜。

        祁钰见她睡着，将手放在辛芜的鼻翼下方，不多时，几只似蚂蚁大小的蛊虫钻入了她的鼻孔，睡着的人毫无意识的开口说起了话。

        这蛊虫不会造成伤害，只是会让人说真话而已。

        接下来，便是两人的一问一答。

        “你叫辛芜？”

        “是”

        “你是公主？”

        “是”

        辛芜说完，挣扎补充着“不过已经不是了”

        祁钰暗道，难怪自己一直找不到她，原来是在皇宫里。想起之前，某人信誓旦旦的说，我家在几千里之外的江州，到时候我来找你玩，你可一定要记得我呀。

        心中一口浊气，不吐不快，接着问道。

        “你还记得祁钰吗？”

        “不记得。”

        回答的干脆利落。

        祁钰脸色黑得可怕，他盯着那张脸，第一次觉得有些牙疼。

        “呜呜呜呜～你敢打我，我打死你。”

        “谁欺负你？”

        “都欺负我，皇城的人都欺负我。”

        祁钰捏紧了剑，望着沉睡的人儿，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不一会儿，小蛊虫从鼻翼下爬了出来，缓缓僵硬死去。

        夜凉如水，白玉的手指擦拭着那斑驳的疤痕，又是几只蛊虫爬出来，在那疤痕上啃食着，一遍遍涂抹着药膏，眼神中满是怜惜。

        一梦方醒，辛芜使劲捏脸，又闻了闻身上的清香。看着喝水里，疤痕愈合的面颊，内心喜悦。那是她十多年从未有过的美梦，梦里有个小男孩她欺负，像个玉人一样。

        看着旁边的柴火堆，脑海里突然想到一个名字——祁钰，跟那个积艳独绝的身影对应起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记得了那个名字，要是知道有人一直在她耳边喃喃自语自己的名字，估计会吓得腿软。

        辛芜等了好一会儿，没见着祁钰回来，气呼呼地一个人顺着车轱辘印向小镇走去。

        一路摊贩叫卖，引得辛芜肚子咕咕直叫，她饿的实在受不了，便去摊贩面前，开始了乞讨之路。

        刚开始她只是站着，见人不搭理，虚声说道：“可以给”往往还没说完，便被赶走了。

        最后，只能坐在一个半瞎的算命摊子前，捂着咕咕叫的肚子。

        “啰，吃点吧！看你是个长寿的，不能饿死在我这里。”老瞎子说完。

        辛芜抬头，看着算卦摊的老头儿递过来的一个杂面馒头，眼神有些纠结，最后张开嘴大口大口啃起来。

        晕过去之前，辛芜暗骂，她就知道有问题，没想到还真有！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辛芜虽然晕过去了，但还是有意识，多多少少能听见周围的对话。

        “昏过去了！”站在街边的男人看着辛芜倒下去，忙跑过来，对着老瞎子惊喜说道。

        “脸上划过刀口，看着不是江湖中人。指不定不守妇道从家里逃出来的，哪来的回哪去，三七分，照常。”老瞎子一脸狰狞，手下动作飞快，收摊，装箱，毫无慌乱。

        一招手，巷子里出来几个人，将人抬上马车，老瞎子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蹄扬起，辛芜皱了皱眉，却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马车后，一直尾随蒙面的几个男人，眼神示意，分头行动。

        不多时，一道白衣的身影，暗暗跟了过来。

        “哦哟，好痛，好痛，大哥，搭我一程吧，我家住在前面的镇子。行行好吧，好人有好报。”

        老瞎子驾车，远远地看在躺在路中间的人，手中一紧，丝毫不为所动。想要绕路而行，谁料那青年躺在地上就要赖上来，不由立刻驭马停下。

        “滚开”老瞎子保不准这人来历，心里总有点心慌，仿佛有大事发生。

        “原来不是大哥，是大叔，大叔你行行好，搭我一程吧！”青年抬起脸，一张白皙俊秀的脸上满是稚气，可怜兮兮的。

        老瞎子没来由得心慌，自然不会搭理他，他这手上还有正事要做呢。

        前面正拉扯不清，后面一辆马车正缓步驶来，端坐在车内品茶赏春的男子，正望着道路两旁景色怡然自乐。身边的丫鬟附和吟上一两句诗，引得拍手称好。

        白鹭戏青涟，碧波映阳天。

        沈子安看着小丫鬟鱼娘害羞地撇开眼，看着窗外，不由得内心一阵荡漾，只觉春日无限好。虽然还未娶妻，但这是母亲给他房里的收用丫头，到底是没成亲，不好胡来，莫叫未来当家娘子吃味儿。

        小路坐在车外驭马，听到车内不似刚才那样热闹，心中不由得一紧，忙道：“大人，今日刘家吃酒可还尽兴？”

        沈子安闻言，想起今日去刘家吃了酒席，那几个乡绅还要给他做媒，做得都是什么劳什子。那几个女子虽说家境富裕，但长相实在不出挑，他沈子安表面清风朗月，内里自然也和大多男人一样，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推脱说家中母亲已在相看，却不知家中母亲知晓他这挑剔非常，已是急不可耐。

        “今日人多繁杂，倒也还算尽兴。”沈子安说完，鱼娘垂首接过茶盏，又续了一杯。

        “那刘家也可不去，大人为何行这么远的路？”小路说完擦了把汗，说道。

        鱼娘打开帘子，闻言趣笑道：“说你傻，你还真傻，老夫人在家中常常念叨，大人再不出去避避，怕是要一团麻了。”

        青年左打滚又打滚，就是缠着老瞎子。不多时便惹怒了他，拿起马鞭来赶他。

        一声大叫，引得身后马车的注目。

        “小路，去看看，发生了何事？”沈子安道，让驭马的小路走得更快些。

        只见一少年躺在地上左右打滚，车上瞎老人怎么抽也抽不着。倒有些喜感，恐怕是老子打泼皮耍赖的儿子，沈子安撩开帘子，不由得调笑道：“人都说老了不中用了，老汉我看你打儿子一身的力气。算了父子之间，没有隔夜的仇。”

        躺在地上的青年闻言，刷得一下跳的老高，大叫道：“什么？你说他是我老子。瞎了狗眼了你。”

        老瞎子停下手，内心惶惶，这来人他自是认识——清河县县令沈子安，做他们这一行的，自然是招子放亮一点，不能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小路听到青年大骂自家主子，气的跳脚，站起来骂道：“睁开你的猪眼，我们大人也是你能骂的。”

        “沈大人”老瞎子溜下了马车，本来就做了亏心事的他，吓得呆立在一旁。

        沈子安闻言也不气，将帘子挑得更开一些。对着二人道：“既不是父子，你们这是干什么？”

        老瞎子上前恭敬回话，倒像是个老实人，道：“这小子撒泼，拦我去路，我这是气不过，这才”

        少年回过神来，冲上前回话，指着老瞎子道：“沈大人，是这老瞎子拐走了拐走了我妹妹，他做尽了害人的勾当。”

        沈子安眉头一挑，脸色严肃起来，带着小路下了马车，来到老瞎子跟前，老瞎子眼前一黑，慌慌张张得跪下来。

        “大人你可别听他瞎说，我可没有做这糊涂事。”老瞎子狡辩道。

        少年二话不说，趁人不注意冲上前，一把撩开车帘，将里面的情形，看得清楚明白。一个少女脸色苍白倒在马车里，污糟不堪，脸上还有刀痕，双眸紧闭，人事不省的样子。

        “看着就是被拐的女子，大人。”

        沈子安看了一眼瘦小的小路，又瞅了眼壮实的少年，以及看着年老实则不体弱的老瞎子。暗自思索，此行带的人手不够，不好将老瞎子和少年全部押走带入公堂，只能想个折中的法子。

        “好了，二位莫起争执了，两位都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但此事却有疑虑，本官先将这少女带走，等她清醒，你们便来寻吧。”沈子安说完，对小路使了个眼色，便见后者上了马车将人抱出来。

        老瞎子心有不甘，看着身着常服，却一身威压的沈子安，只得悻悻地低着头，不知在盘算什么。

        小路将人送上马车，鱼娘接过，闻着一股馊味不由得有些嫌弃，看了眼清朗的主子，忍下来了。

        辛芜还没感觉周围的变化，还沉沉的跌入在梦中。梦里她的弟弟辛治死于非命，而仇人正哈哈大笑。

        少年看着已经回到安全地方的辛芜，悄然离去，老瞎子碍于官威，临走前一番狡辩后，抱拳行礼后，便也驾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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