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眼前的黑布只能透露出丝丝亮光，安晨只能听着周围的声音逐渐安静，安晨想着，可能是车逐渐驶入了郊区，车内一直寂静不已，大约是生怕她听到什么不该听的，此刻安静下来只觉得脚腕刺痛不已，每动一下都钻心的痛，车终于晃晃悠悠停下，眼前的黑布被扯掉，外面的风景已经不在熟悉，天朦朦胧胧已经擦黑，安晨此刻在想，如果是童话故事里，王子是不是已经在披荆斩棘来营救公主的路上了，可自己又不是公主，此刻脚踝大约已经肿的太严重，痛的地方变得火辣，但面色平静的掩饰情绪已经是自己过去最熟悉的事情，被扯着走进仓库的时候，脑海里只有“大约是要死在这里了”的情绪。

        好在那个看起来是头头的人还算和善，不过在他开口后安晨更加希望自己被直接扔在地上。

        “这不是未来的唐夫人？让你这样来做客真是抱歉，不过我们实在是有些事情拜托你帮忙，听闻你一直十分温柔和善，想必也不会拒绝我们这些可怜人的求助吧？”

        可怜人，谁又不是可怜人？

        安晨被安置在一把椅子上，算不上坐起来舒服，甚至还有些潮，不过好在还能歇歇脚，只是坐下后，脚踝便痛的更加厉害，但几人聚在一起谈着什么，最后目光落在安晨身上，为首的那人摆摆手，她便就又被拉起来走向角落里更加隐蔽的房子，里面有一早就准备好的床，简单的房子吗？看起来甚至简陋，但没有任何选择的，或许真的会死在这里吧，心底觉得恐惧吗，或许吧。

        唐鸣柯此刻已经几近崩溃，他甚至不敢上楼去看那个女孩住过的房间，刘妈站在一旁为难至极，她不敢开口，上次这样的他，还是在那个燃起大火的房子外，她似乎根本不该把那个女孩留下，那个几乎和死在大火里的女孩，有着一模一样的脸的女孩。

        “我不该…我真的不该，哪怕是看见她，我就不该用私心把她留在身边，我甚至连一个月的影子都留不下。”唐鸣柯蓦的笑起来，他将面前的桌子掀翻蹲在地上像几年前少年时那样哭起来，歇斯底里的大喊。

        “去查，都去查，掀翻整个城市都去查，一个人怎么可能就这么莫名其妙没了，不论怎样都去查，不可能…”门外的人都沉默着离开，警方的人忙的连轴转，只有承办这件事的警长老胡，和他身边的人脸色越发难看。

        “小杨…听说你老婆，快生了吧。”被叫到名字的杨星身子一僵，他回头看着胡警官，眼眶忽然泛红。

        “是…快生了，我妈这两年身体不好，也帮我带不了孩子了，你看这日子，真是难过。”杨星忽然笑的凄凉，“我夫人这两年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如今，确实该让她过些好日子了，跟您这么多年，我知道都不容易，您儿子今年也该结婚了吧，快退休了…您也该儿孙绕膝安度晚年了。”

        警局里人来人往，电话铃声不断响起，询问，记录，忙碌。

        外面的天空即将破晓，警局外的马路边一老一少干杯喝下最后一口，两人各怀心事，少年的脸上是惆怅，他看着自己敬重的老警官在路边沉沉睡去，手里的易拉罐捏了又捏，揉了又揉，他笑起来，像当年第一次迈入警局见到他，那样有朝气，又那样，悲凉。

        当老胡醒来时，自己躺在医院的急救病房里，身边是来换水的护士，护士见那人醒来叹了口气。

        “你可算醒了，年纪大了，不能这么喝啊，今天早上你下属把你送来就回去了，看起来匆匆忙忙的，你们这群警察真是，注意些身体啊。”护士耸耸肩把单子填完交代了一些事情就离开了，他捏了捏大腿，看着吊瓶里的水一滴滴落下，忽然觉得不对，拔了手上的针匆匆忙忙冲出医院，任后面的护士怎么叫都没停下脚步。

        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老胡终是来晚了一步，他砸开那个可怜公寓的门时，杨星的身体已经凉透了，本该守在他身边的夫人，也早已被他安排在了医院做产检，旁边，是被眼泪打湿几处的悔过书，上面记录了他勾结其它势力绑架唐鸣柯身边人，试图敲诈勒索，最后失态发展不受控制，自己遭人背叛，最后畏罪自杀等，情真意切，却又虚假至极的一切，老胡跌坐在地上痛苦的锤头，他忽然明白早晨那男孩眼底最后的的释怀，他早就知道自己递给他的那杯酒里掺了安眠，自己终究是老了，手段，都玩不过这些年轻人了。

        人类是个很有趣的生物，他们感性，豁达，有情有义，正是因为有情绪，有思想，有爱有恨，所以活着才看得见这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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