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西山

第二章病弱劝退柳依依，寒夜寺内遇生人

        下了一夜的雪，第二天一早才放晴。冬日雪后的阳光极为耀眼，澄澈干净的天空下，房檐上倒挂的冰柱闪闪发光。

        顾念卿任由清风给她梳头，心里却在思索如何拒绝柳依依的入府。

        从老太爷那里下手，这一条路原主已经试过了，行不通。

        那她就只能从柳依依那里入手。

        柳依依身为一名资深绿茶，顾念卿就是她攀龙附凤的垫脚石。只要让她觉得顾念卿给不了她任何资源，她大概自己就会放弃。

        可怎么做呢？

        毕竟柳依依只是个柳州知县之女，顾念卿即使是兴国公府的一个废物，但瘦死的骆驼总比马大。就像老舍先生说：哪怕是条狗也要托生在北京城！

        清风把顾念卿秀发散开，云鬟雾鬓，乌黑靓丽的头发越发显得她冰肌雪肤，仙姿玉貌。

        清风看着铜镜中的惊鸿艳影，笑道：“小公子这般容颜，倒是把京城里的美人全都比下去了！”

        明月正端着水进屋，闻言也打趣道：“倒也是。”转身回看顾念卿，却见她唇色泛白，惊道：

        “小公子冻得嘴都白了。昨夜雪大，今天得多加一件马褂才行。”

        顾念卿闻言，灵机一动。

        对啊！自己体弱多病，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吗？要是柳依依知道自己一嫁入顾家就得守寡，那肯定就不会来了！

        有道理！

        顾念卿接过明月递来的马褂，立刻吩咐道：“明月，准备笔墨纸砚。”

        顾念卿下笔之前，先翻阅了原主的笔墨，却发现她和原主的笔迹惊人的一致！顾念卿从小由爷爷带大，书法完全承袭爷爷。

        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系统会说人物契合度100了。

        “吾妹依依，见字如面。寒冬腊月，善自珍重。吾身有沉疴，近来愈发严重，竟至咯血，恐时日无多矣。闻妹来年开春将入吾府，奈何今生，吾命如薄纸，与妹情深缘浅。力不能及，实难承诺。愿妹妹今生另觅良人，莫再痴候。”

        令尊大人前，乞代叱名请安。”

        顾念卿写好信吹了吹，装入信封。

        “明月，找一个小厮来。”顾念卿吩咐道，随后心思一转，这事还得避开顾老太爷，便说：“算了，不用了。”

        时间还长，得想一个隐秘的法子才行。

        ······

        时光飞逝，顾念卿在顾府已经呆了一个多月，每天都被顾老爷子逼着背书，一言不合就棍棒伺候，简直比高三还可怕。

        顾念卿痛不欲生，看来顾老爷子真把她当儿子养了。

        一日，顾老爷子又到书房抽查背诵，顾念卿战战兢兢、磕磕巴巴地背完昨日的文章。

        只见顾老爷子捋了捋胡须，轻叹道：“也不为难你了。年关将近，你去西山祭拜一下你的父母哥哥吧，冬日苦寒，我身体吃不消了。

        西山寺里的主持远光是我的旧友，你可在寺内住上一段时日，为他们祈福。”

        西山寺？顾念卿一个激灵，这个寺庙的名字，怎么和她成人礼那天去的寺庙名字一样？

        顾念卿压下心里的诧异，点点头：“是。”

        ······

        第二天一早，顾念卿带上清风明月就出门了。京城地处大燕中北部，冬日极为寒冷，北风呼啸，街面上只寥寥几个人影。

        “公子，这个暖炉你拿着，出门在外可不能着凉。”明月把一个杏色暖炉塞到顾念卿手里，又从马车上的柜子里取出毛毯给她盖上。

        “真是怪事，往年也去西山，来回不过就一日，这回怎么还要在寺里住上些时日。”清风绣着香囊，抬头问道。

        顾念卿闻言，也是一头雾水，现在离故事开始还有小半年。

        原主的父兄战死沙场，尸骨无存，只有母亲葬在西山。

        父兄还是死罪之身，当然不可能光明正大的祭拜，便借着祭拜母亲之时暗中行事。

        西山，顾名思义就是位于京城西部的一座山。毕竟天子脚下，平日里倒也香火旺盛，只是如今寒冬腊月，山里也寥无人烟。

        顾念卿下车，背好明月递过来的行李，道：“好了，你们快回去吧！”

        清风嘟着嘴，埋怨道：“这个西山寺，名气不大，毛病却不少。不收外客，谁来照顾公子您呢？”

        明月也皱眉，叮嘱道：“小公子，奴婢们不在身边，您可要自己紧着点儿身子。”

        顾念卿摆摆手，淡淡道：“放心，你们快回去吧。”

        她倒要看看，这个西山寺，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穿书之事和西山寺有没有关系！

        走过一段曲径通幽的小路，一段直耸入云的台阶映入眼帘。在台阶的起始之处，屹立着一块大石。顾念卿上前抹去积雪，漏出四个大字：玖玖玖玖！

        顾念卿无语：“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这个数字还真是劝退！顾老爷子可真是个好爷爷！”

        雪色之下，万籁俱静，只余她脚踩酥雪的沓沓声。

        昨夜才下过一场大雪，腊日寒冬的，既没香客来，僧人们倒也放心偷起了懒，雪也不扫了。顾念卿的鞋袜很快就被雪浸湿了。

        越往上，空气越是凛冽，还刮起了寒风。纵使顾念卿浑身发热、气喘吁吁地爬上去，寒风刮到脸上仍感到刺骨的疼。

        一个时辰后，顾念卿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下去，大口喘气。

        反正没人，也不必在意形象了。

        这台阶，也太反人类了，难怪离京城最近，香火却是最差的，轿子都上不来！那些娇滴滴的高门贵女，谁还会受这份罪！

        顾念卿等气息平息后，狼狈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积雪，上前轻轻敲了寺门。

        “小施主真是至虔之人，如此寒冬腊月，竟也不忘佛祖！”开门小僧似是没想到竟有人会来。

        看清顾念卿面容后，在心里暗自惊叹：来人丰神俊朗，眉目舒朗，风韵超然。纵使爬了万级台阶，也不显倦色，两眼神采奕奕，似有星光。

        “不敢当，在下找远光主持，有劳小师傅了。”顾念卿双手合十，微微低头。

        “好的，施主请跟小僧来。”

        顾念卿一路跟着小师傅往前走，一边观察寺里的环境，却找不到和现代西山寺的半点联系。

        可能，就是巧合吧！就只是名字相同而已。顾念卿收回目光，暗自思索。

        两人一路走近一间小院，小师傅停下脚步，转身道：“施主请稍等，待我去通报一下。”

        “好的，有劳师傅了。”

        顾念卿左右环顾，这里确实和现代的西山寺毫无关联。

        片刻后，小师傅从院内出来，说：

        “施主，远光主持正在里面等你，快请进吧！”

        顾念卿提步上前，进入院内，只见一位胡须花白的老和尚正在上香，便静默不出声。想必这便是远光主持吧。

        待远光主持上完香，顾念卿向他行礼，舒声道：“兴国公府顾念卿，拜见远光主持。”

        远光主持闻言，缓缓转身，笑呵呵道：“你就是顾念卿？都长这么大了，上一次见你，还是你满月的时候呢！”

        顾念卿：“······”

        这种奇奇怪怪的长辈感是怎么回事！

        一旁小僧给两人上茶后，远光主持自顾自坐下，摆摆手，僧人自动散去。

        “坐吧，我听你祖父说，你要在这里住下一段时日。”远光主持端起茶杯，淡淡地说。

        “是的，小侄这番叨扰了。”

        说到这里，顾念卿免不了一阵牙疼。顾老太爷只让他来，可没说什么时候让他回去！

        “那好吧，你只管在这里住下，有什么需要就直接说。只是，寺里远离红尘，在寺里，你也再不是兴国公府的世子了。”

        “那是自然，一切听主持吩咐。”顾念卿道。

        “后山的净尘阁倒是个清净的好地方，你就去那里吧。”

        “多谢主持！”顾念卿双手合十，低头轻声道。

        望着顾念卿远去的身影，远光放下茶杯，沉声道：“通知所有人，不得对外说寺内有人，净尘阁不准任何人靠近。”

        ······

        一名小僧带着顾念卿向后山走去，顾念卿摸了摸口袋里的信，问道：“小师傅，你们这里可以下山吗？”

        小师傅：“当然可以！年关将近，我们也会下山采购一些贡品的。”

        顾念卿心里一喜，道：“我与一封很重要的信，来的时候忘了寄出去了，劳烦小师傅下山的时候，帮我送往镖局寄出去。”

        “没问题，小施主放心吧！”小师傅接过信，道：“到了，这里就是净尘阁，昨天已经打扫过了，施主就安心住下吧。这里离前殿最远，平日里不会有人打扰的。”

        “有劳了。”顾念卿目送小师傅离去，心里终于放下一件事情了。

        净尘阁位于后山山崖之上，紧靠悬崖峭壁。放眼望去，一片银装素裹，太阳从云头冒出来，金光四散，日照金山，美如人间仙境。

        在此住几天，倒也不错，顾念卿自顾自地想。但一打开行李，她的脸就不自觉地扭曲。

        我说怎么那么重呢，原来背的全是书啊！

        顾老爷子，真有你的！

        晚上，又飘起了鹅毛大雪，一时狂风大作。

        许是因为禅房年久失修，大风甚至把窗户木栓都吹断了，一阵阵凛冽的寒风不断地往屋子里灌。

        净尘阁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顾念卿忍着骂街的心，提着灯笼出去寻找木棍。总得把窗户抵住，否则第二天就冻成冰棍了。

        风太大，顾念卿紧一紧衣袖，把灯笼抱在怀里，迎着风雪眯着眼睛寻找可用的树枝，依稀记得崖边好像有一棵大树，它的树枝或许可用。

        按照记忆向前缓慢移动，顾念卿果然看到一棵大树，枝条粗壮，其中一条树枝笔直，正好可以做支撑。

        顾念卿抱着灯笼上前去掰，却忽见黑夜正前方闪起两道绿光，顾念卿身形一僵。寒冬腊月，按理说应该没什么野兽啊！

        她心里打鼓，缓缓地把灯笼朝上照了照，只见一只巨大的山猫，正弓着背，面色凶狠！

        那山猫见灯笼上移，猛地伸出爪子向她扑来，顾念卿下意识地往后退。

        我命休矣！

        顾念卿叹道，古代可没有狂犬疫苗，就算被猫抓伤，也只有死路一条！

        不知道是踩了什么光滑的东西，顾念卿整个人向后倒去，却正好避过山猫的爪子。

        那山猫一击不中，飞快地消失在风雪里。

        灯笼在顾念卿倒下的一瞬间脱手，立刻被风吹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黑夜中伸手不见五指，顾念卿心有余悸地双手撑地，准备爬起来，却猛地一僵。

        这手下的触感怎么不对？

        入手是一片冰凉，但依旧能感到皮肤的弹性。

        竟是一个人！

        顾念卿心跳如雷，在寒风中吓出了一身冷汗。僵了半晌，她抹黑探了探这人的呼吸，趴在那人的胸前听心跳。

        还好！顾念卿瞬间放下了心，还没死！虽然呼吸极其微弱，但人还活着！

        顾念卿本欲拖着那人进屋，可四下一片漆黑，路况不明，况且这人已经冻得毫无意识，根本就拖不动。

        只好摸黑去屋内再拿一个灯笼，固定在树杈里。把刚刚那截树枝掰断，先回去把屋子内的窗户修好。然后再折回来，费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拖回去。

        顾念卿刚把那人拖进屋内，转身关门。就见一节匕首横在她脖子前。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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