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凤凰

“所以呢？还债吗、现在一笔笔都算清了，要离开吗？”

        栗子低着头，指尖微微颤抖，捏着那个小小的礼品袋，

        “你要是这么认为……”

        “你也没办法是吗？”

        白平别过眼，沉默下来，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在算着。”

        白平的皮鞋尖微微动了一下，

        “一笔一笔，难为你了，坚持这么长时间，只是为了算清这些东西。”

        “不是……”

        白平的脖颈红着，原本敏感的脸，栗子从前为他好好养着，能看清肤色，现在又变成那种敏感泛红的样子，

        “好了，我收下了，你不用觉得歉疚，都是我的心甘情愿而已，你自由了。”

        栗子优雅的叠着腿，轻轻地抿着玫瑰茶，不稳的鼻息在茶水面吹起涟漪，

        白平端着茶水，手指来回摩挲着杯子，眼睛飘过栗子的脸，

        这张脸好像和几年前他第一眼看到的一样，美丽端庄，这个人也是，气质愈发的好了，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没有勇气，从容地站在她身边，大方的牵起她的手，

        现在他们的关系宣告结束，他背上的压力似乎一下子消失，只是心里有些空。

        “你可以去找更好的人了。”

        白平轻松地笑着，他可以毫无负担的看着她了，

        “谢谢，我一直都有机会找更好的。”

        栗子微笑着，温柔，冷漠，

        “是我耽误你了。”

        “以前我说过，是我来耽误你。”

        “别这么说。”

        “一开始你不就一个劲的把我往外推吗？是我非抓着你的。”

        栗子放下茶杯，耳边布鲁斯轻缓的传来，她招手叫来服务员，

        “曲奇，半糖草莓蛋糕，蔓越莓饼干，芒果慕斯，千层糕，冰激凌三色球……”

        窸窸窣窣的，栗子点了大半桌子东西，

        白平难得宠溺的笑着，

        “点吧，最后一次……”

        话没说完，栗子已经站起来到前台付了钱，

        “不是宰你，我喜欢这些，不用你付钱。”

        “从前在这里不敢多点，怕你觉得我浪费，现在看来好像没什么，反正你不会在乎我。”

        栗子释然，“我没必要委屈自己。”

        咬下一口曲奇，慢慢的品味，

        白平苦涩的说，“是我配不上你。”

        “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你只是不喜欢我罢了。”

        她选择忽视白平，细细品味着久违的下午茶，从前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和白平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起，说会话，分享下午茶，没想到终于有这个机会，只是坐在一起说分手，

        栗子还是那样，妆容精致，衣服简单讲究，耳饰项链，手指的戒指，都是细心搭配，身上总是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那种味道很好闻，是白平说不出来的一种味道，很吸引人，

        栗子整个人洋气优雅，像旧上海那些高傲的世家小姐，而白平只是‘骆驼祥子’，在底层，只想往上爬，

        “我是农村出身的人，你家世好，又年轻漂亮，机会很多，有大好的前程，我不能耽误你。”

        “是我耽误你，很抱歉，浪费你三年。”

        “你别这么说。”

        白平看向店里，豪华的装潢，这是他和栗子很久才会来的地方，每次来，要两杯乌龙茶和一份鸡柳，好像是诅咒一样，只要坐在这个店里，工作就会很多，他忙着接打电话，栗子安安静静地坐着，等他忙完，店也快打烊，两人只能离开，栗子要回宿舍，他们地约会就会匆匆结束，

        很对不起栗子，虽然她从来不会抱怨什么。

        “一开始你就给我送东西，这让我很为难。”

        “我不会爱人，能想到对你好的方式就是送你东西，是我的错，让你觉得为难。”

        栗子的话里带刺，白平不知道怎么接，

        “陪我逛一次街吧。”

        栗子背起包，扔下只动了几口的点心，不看白平疑问的眼神，

        “认认真真的逛一次街，不是以前的只是走路。”

        白平知道栗子心里委屈，只当是纵容她，跟在她身后，

        栗子一家店一家店的进，看到喜欢的东西试的时候会问白平好不好看，白平从未看过这样的栗子，

        被售货员包围着，美丽的饰品在她身上就像与生俱来的一样，那样好看，栗子在看到那些亮晶晶的首饰时，眼睛都是泛光的，整个人看起来充满活力，

        以前他们一起逛，栗子会看橱窗里的东西，却不会像今天一样去试，也许和他在一起栗子真的是在藏着最真实的那个自己，

        白平握着手机，他想为栗子付一次钱，为她逛街时闪闪发光的眼睛，

        “知道吗？其实我很喜欢耳饰，以前逛街看到喜欢的，只能悄悄记下地方，自己偷偷出来买。”

        栗子手里已经提好了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付了钱，

        “我怕你觉得我奢侈，从来不敢提这些。”

        “不会的，你随自己心意就好。”，白平嘴上这么说着，其实他自己也不信，栗子最会洞察人心，她早就摸透他的脾性，

        “我们第一次到商厦，你不愿意进去，说，要么我一个人进去，要么不进去，我就知道你是怕我买东西让你付钱，你知道那个时候我的心有多疼吗？但我还是安慰自己，你只是不习惯在里面逛，其实我比谁都清楚你的心思，就是那个时候愿意自己骗自己。”

        栗子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却像最狠厉的巴掌，扇在白平脸上，

        “你知道我有多少对耳环吗？”

        栗子停下来，回头看着白平，白平摇头，

        “每天一个，一年不重样。”

        栗子笑了，白平的心愈发苦涩，刚刚他瞟了一眼橱窗里耳环的价格，最少都在三百，

        他想给栗子付钱，但看到栗子拿了七八对耳环，他有些犹豫，得知栗子自己付钱的一瞬间，他甚至松了一口气，他恨这样的自己，但没办法，他骨子里就是那样，

        “你还记得我晕车吗？”

        “记得。”

        “那你知道我在人多的地方会觉得窒息吗？”

        “知道。”

        “那你知道，我最恨坐公交车吗？”

        白平沉默了，

        “说起来可笑，在家因为出门只能打车而不是司机送都会生气的我，居然会为了你，和你坐一个多小时公交车”

        一刀一刀，狠狠扎着白平的心，

        “记得这个戒指吗？”

        纤白的无名指上，一颗亮晶晶的方钻戒指，

        “这是婚戒，我自己买的，还记得吗？是我们在一起一个月的时候买的，我是真的很想好好和你在一起，这是我送给自己的礼物，当是纪念我们在一起，但是你好像毫不在意，甚至，怪怨我花钱买一个小玩意儿。”

        “当时我说这是莫桑石，但，它是真钻，九克拉。”

        “所以，你知道了吗？你完全不用担心和你在一起我会把你当提款机。”

        “我知道你想在这里买房，所以你的所有行为我都可以解释为你是在为买房做准备。”

        “但是，对恋爱上不上心，和买不买房完全没有关系，你只是不想对我好罢了。”

        “我清醒了，也不愿意自己骗自己，把你放下，好像自己轻松很多，不用顾及你的感受，买东西不用在想，这样会不会伤你的自尊心，让你觉得我奢侈浪费，我只用让自己开心就好了。”

        栗子慢慢在前面走着，望着那么熟悉的背影，白平好像，还是，不敢和她站在一起，

        到晚上，栗子不再像往常一样小心翼翼挑选餐厅，只顾自己的喜欢，

        白平的脸色很不好，推说有事，栗子也不为难他，放他走。

        半晌，菜上齐全，小牙才急匆匆的赶来，声音喜喜庆庆的，

        “我说你们早就该分手了，每天为了他委屈巴巴的，吃个点心都得瞒着，喜欢你的人那么多，就他最配不上你”

        “他刚走”

        “你……”

        看着栗子身边的购物袋，小牙基本清楚了，了然的点头，

        “可能把他气得不轻吧。”

        小牙涮着菜，漫不经心的说着，

        “这样做也对，不然他不会清楚，你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我怕伤他自尊太深。”

        “第一次约会就带你吃一碗面，他脸够厚。”

        “我了解他，他现在肯定不好受。”

        “所以呢？你现在继续去低声下气的哄？从一开始恋爱你就一直迁就他，现在你们分手，你还想继续哄着他？你怎么那么贱呢？”，小牙瞪着眼睛，

        栗子眼眶红了，白天她的高傲，也不过是最后一点逞强而已，最终，她还是那个在爱情里陷得最深的人，

        “有点骨气好不好，你年轻貌美又有钱，干嘛为了一个那样的男人在这里难过。”，小牙嘴上厉害，手底下轻轻拍着栗子的肩，

        “你和他认识开始，给他仔仔细细的挑每一个礼物，他呢？有过一点点表示没有？

        哦，对，有呢，把别人送给他的，他用不上的，再送给你，

        你说你，和他在一起到底图什么？

        高富帅，温柔体贴？他一个都沾不上，

        就这样你还往上贴。”

        说着，抓起栗子的手，

        “还戴着这个，以前就给你说，你买个粉钻都比这个好看，非得买这，又大又难看，他会知道你的心思吗？除了说你乱花钱，他还能做什么？

        你们现在恋爱，除了我，再有人知道吗？

        他有把你介绍给身边的人吗？除了一个破聚会，觉得你好看，带你出去撑面子，还有什么？

        他有想过，你喜欢什么，你在意什么，你会不会不开心，会不会难过吗？

        刚上大学的时候我就告诉你，不要和他在一起，

        就一个大学老师，

        你们身份地位差那么多，学校里又严禁师生恋爱！

        你还一门心思的往上扑。

        笨死了。”

        栗子呆呆的坐着，看了一眼购物袋，微微笑，

        “先吃饭吧，等会再去逛逛，好几年没有买新衣服了。”

        再见，我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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