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不能更惨

如雷的噩耗，一个个砸向余小乔。
  余小乔怔住了，傻掉了，死死地钉在二太太的肩膀，被她捶打着。
  身子一动不动，眼眶干涸而呆滞。
  许久后，余小乔开口：“我去看看祖母！”
  二太太抹着如地图般的脸，哽咽着点头。
  几日未见，那个虎虎生威的祖母，惨白如纸，人瘦得脱了相……平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
  “祖母！祖母！”余小乔轻声唤着，声音沙哑。
  祖母十分艰难抬起眼皮，但使劲力气也只睁到一半，“乔儿……我的、乔儿！余家……完了。能在临死前看到你，祖母、知足了。”
  说着，突然想到什么，缓缓伸出一只手……
  此时，余小乔才发现，江屿白立在床榻旁。
  江屿白忙凑近，俯身坐于床边，拉住祖母的手。
  祖母气若游丝，一手拉过小乔，一手拽着江屿白，使劲最后一点力气，将二人的手叠到一起，“祖母能死在自己家里，全靠屿白！如今，姒文命暴毙……相府又这般光景……你、嫁给屿白吧！惟有如此，你才能躲过这场浩劫！好在……屿白不嫌弃，有担当。你，你就……答应祖母吧！”
  暴毙！
  一波波痛彻心扉的噩耗，似震飞了眼泪，叫她无泪可落，锁住了舌头，叫她难以出声。
  她不敢置信，哀求般的眼神，望向兰儿，兰儿痛苦地低下头；望向二太太，二太太哽咽着转过身；望向江屿白，江屿白满是疼惜，“我会照顾你的！”
  祖母眼中满是恳求，甚至伏乞的可怜，望着余小乔。
  手指甲深深扎进肉里，一滴滴血滚落，余小乔不敢置信道：“祖母，祖母，我不信——文命会死，我也不怕获罪……”
  “乔儿，活着，你要活下去。祖母，求你！求你了，嫁与屿白吧！”祖母拉着她的手，用力握紧她，声音突地多了几分力量。
  二太太眼睛红肿，十分纠结地望向她，“乔儿，你……就遂了祖母的意吧！不能，不能再落得同婉儿一样……”
  二太太实在说不出口，只一个劲拉着小乔的手，恳切的眸子望向她。
  兰儿“扑通”跪在地上，猛磕头，“小姐，您就从了吧！总要为余家留个血脉啊！”
  “我与你，可……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江屿白真诚的眸子没有一丝埋怨，溢满关切。
  “我，我、不信文命死了！我……”
  余小乔钉在原地，仿若未听到他们所说，只重复呢喃着。
  祖母双唇发颤，惨白的面孔往前一扑，吐出一口血，喷到余小乔脸上。
  余小乔慌了，“好！祖母，我答应、答应您！”
  说完，忙扶祖母躺下。
  祖母欣慰的笑了，头轻轻一歪，去了。
  祖母去世了！
  相府中，除了昏沉的暗色，便是凄风苦雨般的啼哭，连往日璀璨的夜明珠，亦锈气沉沉。
  余小乔却再流不出一滴泪，行尸走肉般走出祖母屋，耳畔的哭声越来越远，却缓而重地直扎心上。
  不知不觉，她走回蓝桉苑，瞧着院中那棵树，似看到文命冲她笑，余小乔紧跑两步，想抱住他，却扑了个空。
  她才意识到——
  没了，父亲没了，楚霄没了，文命没了……
  她靠着文命总爱站在的那棵蓝桉树下，蜷缩于地，头深深埋进双膝，身子簌簌颤抖。
  哽咽声渐渐变大，最终喷涌成嚎啕大哭。
  江屿白一直远远跟在她身旁，默默看着。
  不知多久，没了哭声，但余小乔一直没有动，头仍埋在双膝内。
  江屿白也一直没有动。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余小乔起身，“别跟着我！”
  未等江屿白回话，她已飞身，上马出了相府。
  她一路纵马，来到姒府——
  一切如旧。
  两个大红灯笼，依旧岁月静好地挂于门前。
  余小乔心中狂喜，文命没死，定没有，不然怎么还能有红灯笼。
  她直接从大门冲了进去。
  门侍看到她，全又惊又愕，如同见了鬼，没有一人敢上前阻拦。
  余小乔脚下踉跄又匆匆，急急往里奔。
  穿过一道道走廊，穿过一个个园子，终于到了内院。
  那丝希冀，如被风吹燃的鬼火，在已满是戈壁荒漠的心中一点点亮了，她眼中含泪，唇角噙笑，跑进文命的屋子。
  “文命！文命！”
  可，等着她的不是那个曾耳鬓厮磨的爱人，而是姒文馨。
  姒文馨一身艳丽衣服，只在鬓发的角落，隐隐有一小朵白色栀子花。
  余小乔见状，喜不自胜，抱着文馨又哭、又笑，“我就知道，他还活着，活着！”
  姒文馨却被她拥着，颤抖成筛。
  余小乔忙松开她，见对方隐忍的样子，一颗心登时坠落深渊，“他，他……”
  “死了，哥哥死了！”姒文馨拼命克制着，强忍着，不让充满眼眶的泪落下。
  余小乔心头像被火舌滋滋地舔着，烫的皮肉焦裂，“莫骗我！门口挂着红灯笼，院子里一点白不见，你非但未着素服，还这般艳丽……”
  余小乔口中喋喋不休地论证着，反击着。
  姒文馨绝望地看着她，那两汪抑制了多日的泪泉，终于滚落，掉到余小乔的手背上，一滴滴浇灭着她刚刚滋生的希望。
  “皇上，不准发丧，不准见白……我只能、只能为哥哥戴一朵栀子花，送他一程。”姒文馨满脸哀伤。
  余小乔眉间戾气集聚如山峦，似随时都会倾倒：“李墨尘！又是他！”
  我定杀了他！杀了他！
  “乔姐姐，他如今已是皇上，直呼其名，犯大忌！”姒文馨忙捂上她的嘴。
  余小乔绝望地问：“你哥呢？我想看看他。”
  “哥哥，已下葬！”姒文馨回道。
  余小乔有些不敢置信，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道:“葬哪了？带我去！”
  姒文馨看着她一脸铁青，攥紧的手心落下一滴滴血，瞥了眼窗外夜色，没敢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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