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傅予然并不排斥福利院，虽然野狗会和他抢食，但是在外面和他抢食的远不止野狗。

        如果不是院长不喜欢，他完全可以解决掉那几个搞小动作的人，让他们也尝尝被野狗追逐的滋味，可是这样的话院长就不会再让他继续住下去了。

        那一次躲避野狗，他上了出去采购的货车，如果不是太累睡着了，他一定会记住回去的路。

        不过他一点都不后悔，因为他遇上了哥哥。

        哥哥人很好，是他见过最好的人。

        傅予然不想给他添麻烦，但是想在离开之前任性一次。

        就再看哥哥一眼。

        看到了他就回去。

        或许他运气好，能得到哥哥和他下一次见面的约定。

        可是，哥哥还会来吗……

        傅予然第一次懂了什么是失落。

        “小然，你听到了吗？先让哥哥进去好不好？”

        熟悉的声音将他从悲伤中唤醒，他不可置信喃喃道：“哥哥……”

        盛厌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十分焦急，门似乎被什么堵住了，从外面根本推不开。

        “小然打开门，哥哥回来了。”

        “咔哒。”

        门从里面被打开，盛厌心急之下差点被绊倒，他低头一看——

        好家伙！竟然把沙发推过来堵门了。

        小孩愣愣的样子让人根本无法生气，盛厌在他面前半蹲下，“伤口有没有事？”

        李特助想到小孩反抗的那一幕，有点担心盛厌被伤到，刚想提醒，只见小孩收起身上尖锐的刺，此时正乖乖地抬起一只脚让眼前的人检查。

        有问必答的小模样简直人见人爱。

        李特助实在看不下去，合着就他不被待见呗。

        等盛厌推着人下楼后，小孩一脸诚挚地对着他道歉，李特助就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李叔叔对不起。”

        李特助终于体会到养孩子的快乐，乐过之后才反应过来。

        为什么我是叔叔？！

        盛厌：“你家侄女不是和他一样大？”

        “……这不一样。”

        不管怎样，他们终于赶到了派出所。

        张佳见到人也松了口气，“等你们很久了，跟我来吧。”

        在病房的时候，盛厌已经将收养的事又说了一遍，生怕小孩误会。

        傅予然虽然清楚自己并不会被送回福利院，但还是忍不住紧张。

        进了派出所一直紧紧地抓着盛厌的衣角，盛厌推着轮椅，示意张佳先走，然后蹲下看着小孩的双眼。

        里面的不安一览无遗。

        “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傅予然在盛厌的注视下慢慢平静下来，“哥哥和我。一起生活。”

        “记性不错。”盛厌将他的刘海夹好，“回家再剪短一点。”

        傅予然乖巧点头。

        他喜欢听哥哥说“回家”两个字。

        -

        在盛厌看资料的时候，张佳才有空看看她名义上的养子。

        为了庆祝出院，盛厌给他穿了件英伦背带裤，短袖外面套了件小马甲，头发全部往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除了脑门上格格不入的小发卡之外，咋一看就是个受了伤忧郁的小王子。

        张佳暗暗称奇，她很清楚一个多月前这小子是什么形象，问十句都不会得到一声回应，现在竟然会主动问好。

        由此对盛厌愈发信任，深感自己没有挑错人。

        张佳打量了盛厌好几眼，就感受到一旁强烈的视线，正是刚才还一副乖巧听话模样的养子，张佳被他的眼神看得心头一跳。

        “出生年月……是不是填错了？”

        僵持的气氛被一道迟疑的声音打破。

        张佳脸色迅速恢复正常，拉过资料扫了一眼，没看出哪里有问题。

        盛厌不敢置信：“小然……八岁了？！”

        张佳看不懂他的意思，一旁的小孩已经绷起身体，她怕他突然闹起来不可收拾，赶紧说：“小孩子就是这样，不太容易看出来，而且你也知道他之前过得不太好……”

        “我以为小然才三岁……”盛厌内心震惊不已，小李说过小孩和他家侄女一样大，他就一直没有怀疑，把人当成三岁孩子来养了一个多月。

        思及此，他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这要怎么弥补他的失误。

        “小盛，你这是觉得他……太大了？”张佳了解过，确实有些人喜欢年纪小的孩子。

        盛厌疑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想，还在回想他哪句话让人误解了，就听到对方叹了口气。

        “没关系，不用有压力，如果你后悔，我可以再找人——”

        “不是，我……”盛厌越听越离谱，连忙打断。

        “不要……”盛厌的衣角被用力扯住，紧接着一个小身影跌跌撞撞地冲到他怀里，“哥哥……”

        盛厌有点懵，手比脑子更快反应过来，将小孩抱离地面，谁知对方以为他不让碰，慌张得剧烈挣扎起来。

        盛厌本就是强撑着赶过来，长途跋涉的疲惫身体有些受不住，抱起小孩已经很吃力了，人还在半空乱动，手臂差点脱力。

        盛厌被吓了一身冷汗，情急之下厉声喝道：“听话！”

        小孩瞬间蔫了下来，盛厌赶紧将人揽到腿上，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看到张佳满脸紧张地站了起来，他声音疲惫，“抱歉，能不能给我点时间？”

        张佳不太放心，小孩有伤人的前科，如果情绪上来……

        不过在盛厌的那一声之后，小孩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不敢动弹，看上去有些可怜，她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盛厌察觉到小孩的恐惧，顺着小孩的后背，轻声问：“小然想和哥哥说什么？”

        小孩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盛厌检查了一遍没发现碰伤才放下心，轻轻捏了一下小孩的耳朵，“害怕我不要你？”

        小孩漆黑瞳孔颤动，竟无声地涌出眼泪。

        “怎、怎么哭了？不记得刚才和你说过的话了吗？”盛厌不厌其烦地重复，“说好和哥哥一起回家，小然可不能反悔。”

        小孩满脸泪痕，带着哭腔焦急喊道：“不反悔。哥哥不反悔。”

        盛厌搂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说好了，我们都不能反悔，我已经把玩具都送回家了，等你回家后就能第一时间看到……”

        “还有，哥哥刚才不是故意吼你，我给小然道歉……”

        他手足无措地哄着，谁知小孩像是找到宣泄的出口，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房间里充满了孩童的哭声。

        青年整洁的衬衫已经被抓得不能看了，但他的心思一直在小孩身上，小心翼翼护着他脸上的伤，虽然已经掉痂快好了。

        很快，空气逐渐安静下来。

        怀里的小孩还在抽噎，盛厌给他擦干净脸，心疼之余又觉得好笑，“受伤的时候都没见你哭得这么厉害。”

        当时还夸他坚强，一滴眼泪都没流，感情都等着今天一起爆发呢。

        “哥哥……”

        小孩哭得声音沙哑，总算是搭理人了。

        盛厌给他喂了一杯水，“现在能说说为什么了吗？”

        他知道小孩一直没有安全感，想让他亲自说出来不要憋着。

        小孩已经平静了下来，依赖地抓着盛厌的手，小声道：“不要不要我。我可以三岁。”

        盛厌哭笑不得，“可是我喜欢八岁的宝宝，怎么办？”

        小孩眼睛亮起，“我！八岁！”

        “刚才是谁说自己三岁？”

        小孩眨巴眨巴眼睛。

        盛厌舍不得再逗他，摸着他的脑袋表扬：“宝宝很厉害，竟然八岁了！”

        独自在世间流离失所了八年，盛厌只后悔没有早点遇见他。

        盛厌低头在小孩脸蛋亲了一下，“我们回家。”

        ……

        张佳进来后觉得气氛变了，竟然在两人身上看到了温馨。

        只是可惜了，如果小孩能跟着他，或许能够……

        “张警官，辛苦你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带孩子回去了，有问题随时联系我。”

        盛厌忽然出声道别，让张佳摸不着头脑，等等，不是不打算收养了吗？

        她还准备了一大堆劝说的话……

        “宝宝，和你……”盛厌突然顿住。

        张佳意会：“叫阿姨就行，只是挂个名。”

        盛厌：“和张阿姨说再见。”

        只见从他怀里慢吞吞冒出一个小脑袋，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再见”，立刻又缩了回去，用后脑勺对着张佳。

        盛厌抱歉笑了笑，“不好意思，小孩怕羞。”

        再次听到盛厌的形容，张佳只觉得很神奇，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小恶魔吗？

        刚才她看得很清楚，小孩通红的脸蛋还真的是……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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