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启程

“公子，怎么了？”阿文看顾瑜走着走着忽然停下，不解地问。他怎么觉得他家公子从伯爵那儿出来后兴致就很低呢？阿文忽然有些担忧。

        “没什么。”顾瑜摇头，“你之前要和我说什么？”他出来时阿文明显有话要和他说。

        “啊，就是雌君有事找您，”阿文顿了顿，“公子今天已经很累了，雌君那里不如改日去吧。”

        他以为顾瑜不会答应，没想到，顾瑜揉了揉自己额头，道：“也行，改日再去吧。”他现在心情差爆了。

        “是。”听他这么说，阿文莫名有些高兴。

        回到房间顾瑜表示自己要在椅子那儿看看书休憩一会，阿文立刻去给他找毯子，待他返回，却发现客厅中多了一只虫，“雌君。”阿文忙不迭问好。

        “嗯。”殷月时伸手从他怀里接过毯子，盖在顾瑜身上，顾瑜双手抽出，对他回以微笑，“时雌父怎么来了？”

        “小瑜莫不是忘了，后天你就要去学校了？”

        他还真的忘了，顾瑜记起被他随手扔给阿文的入学通知书，“不幸的消息。”

        殷月时望着他无奈微笑，“小瑜可以先想想要带哪些仆从过去，比如二楼你喜欢的甜点师。”

        “军校允许学生带仆从？”

        “小瑜是特殊情况。”殷月时意味深长眨眨眼，瞥见顾瑜白皙的耳垂，又道：“我送给小瑜的耳坠怎么不见小瑜戴？”

        “在这里，”顾瑜拉开书架边的抽屉，“我收起来了。”

        “我给小瑜戴上。”殷月时接过盒子，为顾瑜认真戴上。

        他似乎在没话找话，顾瑜也是，如果可以，他甚至不想开口，然而他还是配合地晃了晃脑袋，感受耳上徒增的重量。

        “非常适合小瑜。”

        “嗯。”

        ……

        安静了几秒，殷月时突然微笑说：“小瑜答应了伯爵的提议吗？”

        “没有。”顾瑜不想多说。

        “嗯。”殷月时不想多问，他表情不变，道：“小瑜累了就休息一会儿，雌父就先离开了。”像以往一样，他俯身在顾瑜头顶落下一吻才离开，总觉得他今天的背影心事重重。

        顾瑜的表情不知何时消失在了脸上，他倏地举起怀里的书，却迟迟未抛下，他狠狠闭了闭眼，最终手臂无力地垂下。

        他再一次承认自己是个亲情缘浅薄的雄虫。

        “哈。”这是一声叹息。

        门外，殷月时站在阴影里苦笑。

        他……想要满足顾瑾的愿望。他绝不允许顾怀再一次当着他的面伤害顾瑾。可受伤的会是顾瑜。

        顾瑜啊……

        如果只能择其一的话……

        他原本已下了狠心的。

        殷月时忽然回忆起很多年前，被爱意蒙蔽的自己第一次看清顾怀本质时，还有当年顾怀将顾瑾送走时，那种鼻子忽地一酸的哀恸。

        他让那孩子失望了。

        半日时光飞逝，后来伯爵府一切如常，顾瑜也到了去学校的日子。

        晨光熹微，伯爵府里一道削瘦的身影懒懒倚在雕花柱上，简约的家常礼服勾勒出劲瘦的腰身，少年双腿笔直修长，齐肩的墨发被扎成小辫，整齐地束在脑后。

        顾瑜一只手散漫搭在腰上，手肘支着柱子，一只手轻抚衣服上的褶皱，带着睡意的双眸散漫地看着满屋又为他忙碌起来的仆从。

        久违的校园生活啊，他真是一点都不期待啊。

        打了个呵欠，顾瑜转身拉开提花布窗帘，微暗的房间瞬间明亮了许多。

        行李早就整理好了，只是阿文他们不放心，非要再核对一遍，谁叫顾瑜一个仆从都不打算带。

        意外的是来送他的虫还挺多，顾瑜挨个道别，打趣道：“我真的是去军校，而不是托管所吗？”

        “这怎么舍得？”宋言亲昵地捏了捏他的脸，“崽崽长大了。”

        “长大了才不要去上学。”见仆从们差不多将行李都装上飞行器了，顾瑜拎起背包，潇洒地对宋言飞了个二指礼，不小心碰到了殷月时。

        值得一提的是，刚刚殷月时两次开口，顾瑜都没理他，见状殷月时也只是默默拉开一点距离，立马见缝插针道：“小瑜在学校有任何事情都随时可以来找雌父。”

        顾瑜敛眸，一时没说话，在殷月时以为不会有答复时，他忽然伸手撩起右耳边上的碎发，小巧的银色耳坠露出，顾瑜煞有介事地牵起殷月时的一只手，羽毛般在他手背落下一吻：“先生，您看起来似乎很烦恼，但无论如何，希望您的心情永远甜蜜。”

        论礼仪，顾瑜正经起来一定是殿堂级的，少年的吻手礼有一种说不出的庄重感。

        和很多年前小孩在他手里塞了一把糖时一般的喜悦，殷月时顿时舒展了眉眼，直到顾瑜登上飞行器，他才收回视线。

        转身面对焕然一新的府邸，依稀能追寻到过去的痕迹，他想，他又一次做下了正确的选择。

        顾瑜启程后，殷月时将宋言和弥瑟请到了书房。

        “半年前，东西异族分裂，东异族秘密和帝国皇室达成协议，要借虫族的军队打败西异族。”殷月时看着表情同样严肃的两虫，继续说：“要不是皇室能力不足，主动说出来，恐怕帝国现在都还被瞒在鼓里。”

        “维皇野心不小，可惜是个病秧子，还好是个病秧子。”

        弥瑟摸着自己的胡子，“所以议院的决定是？”

        “同意皇帝的条件，协助皇室在与东异族的合作中掌握主动权。”

        宋言拧眉，不解道：“这岂不是白白给皇室做了嫁衣？”

        “不，”殷月时拿出第二封信，“议院和军部秘密签署了另一份协议，确保除名誉外其他的东西，皇室都不会有。”

        弥瑟点头，“这个主意不错，只是难保不被皇室察觉。”

        “维吉尔病情又加重了，”宋言消息渠道多，能从他口中说出，肯定八·九不离十，“几个王子难当大任，王臣又各有小九九，就算知道，他也有心无力。”

        殷月时也是这般想的，虫皇室式微已成定局，不必过多关注，他提起另一件事：“还有件事我想问一下二位的意见。”

        “小瑾那里我打算给他换批老师，二位既然教导了小瑜，不如留下来继续教导小瑾？”亲眼见证过眼前两位的教学能力，三年前被殷月时打消的念头又冒了出来，宋言暂且不提，弥瑟他是打心底想为顾瑾留下的。

        只是让他失望的是，弥瑟果断道：“我本已无心从教，只是与小瑜有缘罢了，小瑜便是我的关门弟子。”

        于是他望向宋言，出乎意料，宋言想了想也摇了头：“我不是当老师的那块料。”有句话怎么讲，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宋言有自知之明，殷月时都端不平的水，他更不行，优秀的雄崽嘛，一个刚刚好。

        谈不上意外，殷月时颔首，不再提这件事，弥瑟和宋言是不可多得的老师，但他也不是非他们不可。

        “到时，一个中校将会加入我们，那虫你们都认识……”

        “哗——”

        顾瑜将窗帘拉开，灼灼日光刹那间倾泻，玻璃窗里呈现了一个广袤的世界，顾瑜不适应地眯起了眼，好个热辣的星球。

        下车后，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习惯了伯爵府所在星球的四季如春，这里如火舌一般舔舐着虫皮肤的阳光让他没由的燥热。

        西塞罗不愧是面向议院的军校，与一般威严粗旷的军校不同，它是议院那种典雅型风格，象牙色金属质感的建筑在强烈的阳光照射下，折出一圈圈光晕，传说里被圣光笼罩的土地莫过于此。

        左右无虫，顾瑜对着炎日深深伸了个懒腰，放松在飞行器里坐了一整天，僵硬的身体。身影出奇地和端庄且热辣的西塞罗相辉映。

        时间回到两小时前。

        “什么？！我们要接的是一位s级雄子？！”付允瞳孔地震，虫神，原谅他土包子长这么大a级雄虫都没看过。

        “嗯。”0408队队长科赫尔脸上的震惊不比他少，不过他想得更多，是以表情有些凝重。

        为了雄虫的安全，各军校都有一则不成文的规定，每只雄虫的安全都会由一队雌虫队伍来负责，说得浪漫点，每位雄虫都拥有只属于自己的骑士团。

        仗着身高，殷云乔付允拍了拍付允的头，和颜悦色道：“运气不错。”

        和所有军校一样，西塞罗内也是雌多雄少，进校后，随机五位雌虫为一队，只有等级在三星级以上的队伍才有资格申请成为“骑士”，再通过抽签匹配雄子。

        0408队才升为三星不久，第一次抽签就抽到了s级雄虫，简直就比金子砸脸还要夸张。要知道有的队伍四星都升半年了尚且匹配不到雄子，眼看就要毕业了，成天愁得和什么似的。

        毕竟只有匹配了雄虫的队伍才有资格拿到稀缺的抗激素药物，这种可以增强雌虫精神力稳定性的药物全帝国一剂难求，在军校内却对护卫雄虫的队伍免费发放。

        虽然雌虫对雄虫的拥护思想是从小就被写进了基因的东西，但介于雄虫等级越高，他们能拿到的药剂越多，谁不期待匹配到高级雄虫？

        再直白点，说不定抽到的就是自己未来雄主呢，咳。

        是以每年到了抽签的日子，西塞罗的后山总会香火缭绕，尤其热闹。

        “顾瑜雄子还有两个小时就会到达，”殷云乔看了眼怀表，“顾瑜雄子贵族出生，要求自然会与其他雄子不同，我们要……严阵以待。”用这个词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别惹他生气。”低着头，肤色苍白的季娴嘴唇微动，似乎在自言自语。

        “靠！”

        是0408组在狂奔。坏了！他们走错地方了！！！

        一小时前，0408组整装完毕，早早来到迎接一年级雄子的风雨操场等候，看着一支支队伍陆续到来又离开，自己的目标雄虫却迟迟没有出现，这也问题不大，多等一会儿就好，s级雄子嘛，压轴出场多正常。

        只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超过了预期时间半个多小时依旧不见雄子身影时，0408组才察觉到不对，飞行器速度再慢也应该到了啊。

        怎么回事？

        “那个，我们好像不是在这里接……”付允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他颤巍巍举起光脑，四十分钟前，西塞罗教务处发来讯息，说顾瑜雄子身份特殊，让他们去格外安排的场地迎接。

        也就是说，他们走错了！

        完了！他们要成为西塞罗历史上第一支第一天就被雄子辞退的队伍了！

        为了塑造一个良好的第一印象，他们刚刚谁都没有看光脑。

        “凯缌！我干你！！！”

        凯缌乃西塞罗教务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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