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章

文瑶成了仆人，和她的同伴一起。

        狰狞荆棘缠绕的荆棘王国，是个极大极大的荒芜王国，王国里没有臣民，只有带着王冠的唯一主人。

        主人站在他的王国之上，张开手臂道：

        “我的仆人们，从今天开始，请叫我‘王’。”

        “为仆守则第一条：不要忤逆王。”

        “为仆守则第二条：从上。”

        王转身穿过荆棘之路，笑着说：“好了，现在请跟上，就让王带你们看看王的国度。”

        王的国度，是个荒芜国度，荒芜国度中，只有冰冷的建筑与狰狞的荆棘。

        这里没有人。

        文瑶轻呼一口气，立马起身跟上，在她身后，缓过气来的两男两女也连忙跟上。

        迄今为止，他们的队伍剩下两男三女，在意外来到荆棘王国之后，他们首先要做的是活下去，很显然，哪怕是被定义为仆人，能够获得荆棘王国主人的许可进入这个王国，这也比他们一开始设想的全都要好得多。

        荒芜的王国里，狰狞荆棘缠绕之下的街道与建筑，布满了灰尘与看不清本色的黑沉痕迹，王指着那些痕迹颇为苦恼地微笑，“哎呀呀，请把它们打扫干净好吗？”

        荆棘晃动，露出被遮挡住的一处地面，在那处趴着一个面露惊恐的干尸，他朝前伸着手，在向人求救，狰狞的荆棘自上而下刺穿了他的身体，阻止了他的求救，也将他彻底地留在了那里。

        王转动漆黑眼眸，瞥了眼盯着那干尸容色各异的几个人，笑眯眯地感叹着：“啊，那可真是个不乖的仆人，记住，要乖哦。”

        这是一个位于地下的王国，它有着如真正世界一样的太阳，还有着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夜晚，那不知如何存在的月亮安静地挂在不知道多远距离的天上，落下一地浅淡的光。

        王给仆人们分配了住处，那是离王宫很近的一栋房子，房子很干净，里面有温暖的床铺与壁灯，但五个人没有一个去睡觉，身处陌生的地方，他们没法不保持警惕。

        月亮落下，太阳升起，文瑶从窗户边离开，跟分到一起的女人一起出门，她们今天分配到的任务，是清扫王宫周围的街道。

        漂亮的王立在王宫之上，笑眯眯地看着散落在几处的人类，一根荆棘藤自王的背后爬起来，亲密地靠在王的肩膀上，荆棘藤轻轻晃荡，风中响起细碎的声音，像是荆棘在说话。

        “嗯？留下他们，当然是好玩了。”

        “不错，人类都是虚伪狡诈的，你不想看看他们又会怎么选择吗？”

        “当然，这是我的王国。”

        王的国度，一切都是王说了算的。

        王轻蔑一笑，温柔地抚摸荆棘藤，随后转身跃下，消失在翻滚纠缠的荆棘之中。

        文瑶埋头清扫地面，渐渐远离了王宫，那个跟她一起的叫沈芩的女人靠过来，拦住她说：“你打算老老实实扫地吗？别忘了我们的任务！”

        沈芩是个漂亮女人，漂亮得十分有攻击性，那份攻击性是即使有灰巾覆面也遮挡不了的，她扔掉扫把，抓住文瑶的手近乎蛊惑地说道：“我们联手，那三个都是废物，只有我跟你是同类人，我们联手一定会成功！”

        她是个自恃聪明的女人，在被驱赶着来到荒漠的那一路她都在观察，懦弱的被她剔除，太过强势的被她否决，她斟酌着合适的伙伴，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文瑶身上。

        看起来不争不抢的女人有着一张不输于她的脸，还有着比她更冷硬的心肠，顺利时她会是好帮手，不顺利……不顺利她会第一时间将她推出去！她会是个好的替罪羊。

        沈芩心中盘算着，脸上的笑容抑制不住地扩大，虽看着十分热情，但也难掩虚伪。

        文瑶瞥了眼她的手，面无表情地拂开，那双平静得近乎淡漠的眼睛自始至终都只停留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半分都不曾挪给她。

        沙沙——

        那是近乎复刻一样的，弧度不曾变化分毫的扫地声。

        她还要劝，刚上前一步，那慢吞吞挥动扫把的手忽地一扬，露出一点藏在袖中的锋芒，眼神平静的女人没看她，只那若隐若现的锋芒却一直对着她。

        沈芩撇了撇嘴，放弃了说服她，她摘掉了遮面的灰巾，脱下裹在外面的灰扑扑的衣服，她从腰间小包里掏出镜子小梳子梳理头发，甚至掏出一支只剩一丁点尾巴的口红，小心地抹上嘴唇。

        整理完毕，沈芩伸指点点文瑶的背影，轻蔑地放话：“你等着，我会成功！”

        她转身奔向王宫，消失在层层叠叠的荆棘之中。

        扫地声稍顿，随后再度响起，直到十二时，王出现在王宫之上，笑眯眯地招呼他们：“我的仆人们，午餐时间到，请返回住所享受午餐吧！”

        文瑶放下扫把，慢慢走回住处，在她进门的时候，另外三人也回来了，他们一起走到长长的餐桌旁，餐桌上荆棘覆盖，在他们靠近的时候自动散开，露出底下散着热气的食物，以及食物中央扭曲着的人。

        “啊！”

        离得最近的叫白晓的女人尖叫出声，她往后缩，直到跌倒在墙边才抽噎着将头藏进双臂之间。

        那是沈芩，前不久扬言会成功引诱荆棘王国主人的沈芩，四肢折断，脑袋碎裂，被折叠成一团堆在了餐桌之上，荆棘散开之后，那积攒成一团的血液没有了阻挡，顺着餐桌往下流。

        滴答。

        地面溅开了一朵朵小花。

        荆棘王国的主人在微笑，他的声音穿过了厚厚的墙壁，在安静的屋子中炸开。

        “为仆守则第一条：不要忤逆王。”

        王说：“记住哦，不要忤逆王！”

        这是王给的警告。

        餐桌上一片狼藉，没有人有胃口，沈芩的血还在流，放任不管也是不可能的，杨峰挽起袖子沉着脸说：“搬出去埋了吧。”

        他先动手，另一个叫赵轩的男人也跟着过去了，他们将沈芩抬了出去，文瑶则用力拉起白晓，将餐布裹起，一起搬了出去。

        荆棘王国之外还有很大的一片地方，在远离荆棘存在的地方，他们挖了个坑，将沈芩埋下。

        泥土飞扬，杨峰说：“不能坐以待毙。”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顾忌着无处不在的荆棘之王，他没有再继续，但他似乎已有主意，等人一埋完，大踏步走了。

        白晓缩在文瑶身边，咬着唇问她：“怎么办？他还会杀人的！我们会死！”

        赵轩淡淡接了句：“摔死的。”

        他打算走，离开前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又说了句：“遵守王的规则。”

        遵守王的规则不会出事。

        白晓咬唇，苍白的脸上神色变幻，最后归于苍白，她松开文瑶的手臂，埋着脑袋快速地冲进了荆棘王国之中。

        文瑶慢吞吞理了理被拽皱了的衣袖，踩着白晓留下的脚印返回荆棘王国，王给的任务还未完成，哪怕现在饿着肚子，他们还是需要继续工作。

        枯燥的工作持续了一下午，直到十八时才停止，饥肠辘辘的四人返回住所，终于吃上了正常的晚餐。

        二十时，王说：“该休息了，我的仆人们。”

        聚集在客厅的四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各自转身回屋休息。

        王说休息，他们便要遵循王的旨意。

        二十三时，月色下的荆棘之国里亮起了火光，刺鼻的烟味与爆裂的噼啪声惊醒了睡梦中的人类，他们聚集在住所门外，看飞窜的荆棘在荒芜的城中游移。

        杨峰不在。

        是他纵火。

        文瑶仰头，看到不知从何处飘来的乌色遮住了月光，黑暗笼罩的荆棘之城火焰升腾，漂亮的王出现在翻滚飞窜的荆棘藤上，漫不经心般抬手朝着城中某处一指。

        杨峰手持火种快速奔跑在街巷中，带着火焰的荆棘藤追赶着他，他速度很快，好几次都避开了荆棘藤的攻击，但随着时间流逝，他还是被荆棘藤捆住了。

        杨峰被荆棘藤带到了王的面前。

        王立在他们的住所之外。

        王说：“记不记得我说过，不要忤逆王？嗯？”

        “这是黑夜，是属于睡觉的时间，你违背了王的旨意，将要获得惩罚。你做出了不可饶恕之事，本来可以很轻的惩罚便改为——”

        王伸手，拿走了他的火种，王拿着火种放到他的衣摆下，笑着看火焰肆虐升起。

        王说：“成为它们的养料吧！”

        荆棘藤逆火而上，将他紧紧缠绕，它们拖着毫无挣扎之力的杨峰钻入地底，狂欢一般在地底乱窜。

        火焰熄灭，枯死的荆棘藤重生，它们盘旋着长大，遮蔽了天空，将偌大的城围得水泄不通，宽阔的街道变得狭小，无处不在的荆棘藤逼迫围观的三个人类返回住所，他们站在狭小的窗户边，借屋中微弱的光，看外面的荆棘藤狂欢。

        这场黑夜狂欢持续了很久，久到下一个白天过去，下一个黑暗来临，才在王的制止下停止。

        王驱使黑暗散去，使月光重新降落人间，他踩着狂欢后更茂盛的荆棘藤来到人类的面前，笑着重申道：“不要忤逆王。”

        王的力量，超乎人类想象。

        这也是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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