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江榆之离开的时候下了小雨，最近降温，这里靠南方，冬天少下雪，但是湿冷也能冷到骨子里去。

        他以前总觉得程椋有些烦人，现在才发现，她是太孤单了，父母不在身边，即使遇到了糟心事也无处倾诉，她必须得靠自己去消化那些不好的事情。

        回过头来看，只剩心疼了。

        程椋出事后的第四天，也就是周末，江榆之挑了个时间去医院看程椋，这个时候程椋已经转回普通病房了，她这个伤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颅内出血，不算严重，不用开颅，但是要在医院养一段时间，左手臂也有些骨裂。

        江榆之去的时候，程椋无精打采的单手玩手机。

        她这么闹腾的一个人，在这医院安安静静地躺了四天，整整四天！人都快闲疯了。

        江榆之进去时，程椋以为是护士就没注意，来人站在一旁好一会没什么动作，她这才看向对方。

        看到是江榆之，程椋第一反应是睡懵了？张着嘴好一段时间没动静，确认不是幻觉，她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江榆之手里捧着一束花，康乃馨配向日葵，他把花放在桌上，“早日康复。”

        “谢谢。”程椋笑着说，“你专程来看我啊？”

        江榆之抿了抿嘴，“办点事刚好路过。”

        “哦。”语气有点失落。

        “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

        “伤。”

        程椋故作轻松，“没什么事，就头有点疼，哎，脸被擦了一块，不会破相吧，可惜我这么漂亮的脸了。”

        江榆之被她逗笑，说道：“不会，你怎么样都好看。”

        程椋好不容易逮着个人来，一股脑扯了一堆有的没的，江榆之就坐在旁边听着。

        程椋累的挺快的，停下嘴来才想到江榆之会不会觉得她烦，刚刚他只是顺路来看自己，却被拉着聊这么久，想到这程椋默默闭了嘴。

        “那个……你要是有事忙就先走吧，不用在这陪我，刚刚有点无聊了说的多了点了，你别介意。”

        “我没事忙，你要是累了我就先走了。”江榆之注意到程椋没什么精神，大抵是累了，病人总是容易乏。

        程椋微微撅嘴嘴硬道：“我才不累呢，躺这无聊死了。”

        “无聊也得躺着，你需要静养。”说到这里，江榆之犹豫了一下，继续问道：“家里人还在这里吗？”

        程椋轻轻摇头，“今天早上刚走。”

        “……嗯，那我也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了。”江榆之起身离开，又停下，补充道：“无聊的话，让沈怀从有空过来陪你吧。”

        “拜拜。”程椋笑着招招手，不过为什么要沈怀从来陪她？

        江榆之离开后，病房再次陷入安静，程椋把目光转向那束花，随手摘下向日葵上的一瓣花瓣拿在手里把玩。

        他再去看程椋已经是一个星期后了，他其实不想去的这么勤，只是耐不住思念。

        江榆之走到门前，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传来一些声响，举起的手缓缓放下。

        “护士姐姐，我没事了，就出去走一下也不行吗？”程椋正央求着护士让她出去走走，护士不让，她没有人陪，医院人多杂乱，虽然她已经不严重了，但是也不能被人碰撞到。

        护士哭笑不得，“你自己一个人真的不行的啦，再过些日子你就可以出院了，到时候任你走。”

        程椋深深叹了一口气，垂着头坐回床上，江榆之拉开门，她听见脚步声有些迟钝的抬起头，眨眨眼睛。

        “你……”

        “我什么？”

        “等一下，护士姐姐！”程椋急忙叫住走到门口的护士，“我可不可以和他下去走走。”

        护士看看她又看看江榆之，考虑了一下，无奈说道：“行吧，但是不可以太久，只可以轻微走动……”

        不放心的护士后来又拉着江榆之叮嘱了一通，程椋才拉着江榆之兴冲冲走出去。

        医院人来人往的，程椋走出病房门像飞出笼的鸟，拉都拉不住，江榆之在后面喊。

        “走慢点，小心地滑。”

        医院后面的林荫道很宽，旁边还有许多长凳、树木，像个小公园，许多病人都在这里散步，程椋也加入了其中。

        程椋长呼出一口气，“呼——，几个星期没呼吸过外面的空气了，还好你来的及时，不然我现在都出不来。”

        “为什么出不来。”江榆之不解。

        “她不让我一个人出来。”

        江榆之表情瞬间沉下去，“你一个人？没人来陪你吗？”

        “有啊，我姑姑偶尔会过来，但是她工作忙，我就不拉她闲逛了，还有杨桃，但是她忙着补数学呢，噢对你不认识来着。”程椋完全没注意到江榆之的变化，还半开玩笑半真地凑到他耳旁小声说：“其实你要是有事你走就行了，反正没人知道，等会我再偷偷回去。”

        先不说江榆之是绝对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在外面，他是完全没想到这几个星期她是这么过来的，她这么爱热闹的一个人，自己在病房里过了这么久，她怎么熬的。

        还有沈怀从呢？他不信高三忙到大半个月挤不出半天时间来看程椋一眼。

        程椋察觉到江榆之情绪不太对劲，她也不懂说什么刺激到他了，“怎、么了吗？”

        “你傻啊？没人不会叫吗？男朋友是死的吗？！”

        江榆之一时火起，说完他就后悔了，程椋被他这么莫名的一吼，完全搞不懂怎么一回事。

        “不是说了……大家都有事吗？”程椋小声回答。

        “对不起，我……”

        “等等等……你说什么！”程椋刚刚被这突然的一声吼的慢半拍，这时才反应过来，“男朋友？什么男朋友？”

        江榆之一时怔住，随即想到程椋可能并不想公开关系。他垂下头，刘海长得遮住了眼眸，他也不想陪程椋演戏了，直接把话挑明了说。

        “我知道你跟沈怀从在一起了，所以你没人陪为什么不找他，还是说他没时间，再忙也……”

        “什么？！”程椋一声大叫打断江榆之的话，还引起了附近几个人的注意。

        “我跟沈怀从在一起了？”程椋不可置信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你听谁说的。”

        这一番话下来，江榆之再次怔住，半晌后说道：“什么……意思？”

        程椋又好气又好笑，“字面意思你听不懂啊？我没有跟他在一起过！你到底听谁说的？是不是郭临那个傻缺。”

        字面意思……江榆之是真愣了。

        听谁说的？这么一想，好像她从来就没说过他们在一起过，只是自己道听途说，潜意识里一直以为他们在一起了罢了。

        “所以，你没有男朋友？”江榆之小心翼翼地发问。

        程椋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当然没有，我就想不明白了？你怎么看出来我跟沈怀从在一起的？”

        “哦……哦哦。”江榆之一连说了几声哦。

        突然觉得自己可笑，怎么就以为他们在一起了呢，同时又欣喜不已，早说她没有男朋友啊。

        看他还在出神，程椋轻轻推了他一把，“发什么呆呢？”

        对方回过神来，貌似心情不错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没有，不是想出来吗？别站着了，我陪你走走。”

        “啊？”话题转的这么快的吗？“诶，你别想混蒙过关，到底谁跟你说的，谁天天这么闲乱传谣言？”

        “没谁。”

        两个肩并肩一高一低的身影渐渐远去，程椋还在追问“谣言始作俑者”，另一个则不断扯开话题。

        不过江榆之笑起来是真的好看，程椋突然不合时宜地这么一想。诶诶诶不对，想岔了，“到底是谁说的，你别扯别的！”

        ……

        那天过后，程椋发现江榆之来医院看自己频率高了起来。一定是良心发现了，误会我这么久。

        某天两人又在外面闲逛，程椋想出院了，医生说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一算时间。

        “今天……不是星期二吗？星期二你不用晚修吗？”

        江榆之脸色如常，“有事请假了。”

        “……那你倒是办你的事情去啊。”

        “办完了。”正在办呢，读了十几年书请假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的江三好学生为了陪程椋散步而请假了。

        “这么快办完还请什么假。”程椋嘟喃着，“不过医生说我下周一应该可以回校了。”

        “那恭喜你。”

        “哎！”

        “叹什么气，不想出院吗？”

        “想啊，巴不得现在就离开这里，只是我在想，我差不多一个月没去学校了，课程跟不上怎么办啊？”

        “不急，慢慢学，不会问我。”

        程椋笑了笑，“那到时候你别嫌我烦啊，我很蠢的。”

        “包会。”

        两人逛着逛着又回到了病房，桌上有一篮子水果。

        “吃苹果吗？削给你。”

        “吃！”

        之前江榆之送的花已经枯萎了，向日葵枯萎之后缩在一团，发黄发黑，颇有食人花的感觉，护士小姐姐之前问程椋要不要帮她扔了，程椋看着有些狰狞的花束，说：“谢谢，不用了。”

        不过最后那束花还是被扔了，因为江榆之后来又送了一束，还是康乃馨，不过没有向日葵了，改成玫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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