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失踪”的姐妹（4）

在陈熙的“出谋划策”下，崔文决定趁着和姥姥出去逛超市的时机带着妹妹一走了之。
  她和妹妹暂住在陈熙家的旧房子里，可是陈熙在得知崔静有哮喘后却大惊失色。
  “这么重要的事，之前你怎么没给我说呢？”
  “这不正常吗？”
  “这可是个巨大的隐患！你能保证照顾好她吗？万一发病了怎么办？”
  陈熙匆忙出去买了崔静常用的哮喘药给了崔文。
  “换个陌生的环境不一定能适应，我看她也不太舒服，你记得把药给她用上。”
  陈熙在出门前嘱咐道。
  “嗯，知道了。”
  崔文把药握在手中，低头看了很久。
  “这么小小的一瓶药，就可以拯救你的生命呢。”
  崔文对着靠在自己身上的妹妹说：“命，应该由谁决定呢？我们选择不了父母、选择不了生存环境、选择不了日后的走向。妈妈为什么宁可讨好那个男人也不多爱咱们一些呢？因为咱们是女孩子吗？”
  崔文继续喃喃自语着：“静静，我太小了，根本保护不了你。姥姥这么大年纪还像个陀螺似的干活。我们都好惨啊。”
  崔静不太理解姐姐的话，但却因姐姐哀伤的神情而啜泣了起来。
  “我们以后都不回去了，不再见妈妈了行吗？”
  崔文看着妹妹问道。
  这句话让原本就因好几天不见妈妈而难过的妹妹大哭了起来。
  “妈妈！我想妈妈！想见妈妈......”
  崔静的哭声越来越大，随后突然不受控制的喘了起来。
  妹妹的脸因憋气而涨的通红，这样的情况崔文已经见过不止一次了。
  她下意识拿起了药，却又突然停住了。
  “静静，你看你还是离不开妈妈。其实......我也一样，想让她照顾我们、陪伴我们，给我们全部的爱。但是......都不可能了吧。”
  崔文似乎忽略了哮喘发作的妹妹，自顾自的说着：“我也不想像陈老师说的那样再有个弟弟，你看你就因为弄坏了他的手串便被指责成那样，以后他要是有了自己的孩子还了得？”
  崔文的想法突然吓到了自己：“不行静静，我不能让你再被他欺负！不可以！”
  此时的崔静已经躺在地上抽搐了起来，眼睛也不断向上翻着。
  “静静，我也不想让你总受哮喘的罪！”
  崔文趴在了妹妹身边：“你走吧，走了.....就解脱了！身体和精神，就都不用受折磨了！”
  崔文拉住了妹妹的手，把药随意扔在一边，感受着妹妹生命的流逝......
  崔文的每一句话、每个想法都让两位警官震惊不已。
  他们完全无法相信眼前这个13岁女孩儿的内心居然这般扭曲和受伤。
  作为报案人，卢漪和蒲煜也一同跟去了警局。
  付霆鸣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大概说给了两人，她们也同样惊讶到说不出话。
  “不过你们到底是怎么发现陈熙和崔文失踪有关的？”
  付霆鸣追问道。
  “呃......我们......”
  蒲煜眼珠一转解释道：“我不是去给我弟开家长会了嘛，然后和陈熙聊了一会儿，感觉......谈到崔文的时候她表现得有些异样。然后按捺不住好奇心就......”
  “就这？”
  “对啊，偏巧就听到陈熙喊崔文的名字，就赶紧联系你们了。”
  蒲煜补充道。
  “嗯......”
  付霆鸣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那你们的观察力还挺敏锐的哦？”
  “那是！善于观察才能发现生活中的细节嘛！”
  蒲煜说。
  自始至终卢漪都站在她身旁没怎么吭声。
  “是这样吗？”
  付霆鸣又对着卢漪问了一句。
  “是的，没错。”
  卢漪点了点头。
  “怎么，还不相信我说的？”
  蒲煜问。
  “没有没有，就是......觉得挺不可思议。”
  付霆鸣作为资历尚浅的警官，的确没有经历过太多案件。
  “不可思议的事情有很多的。”
  卢漪悠悠地说：“人心其实更不可思议，不是吗？”
  崔文的妈妈赶来时，状态几近疯狂。
  程智警官早就预估了她的表现，于是找了两个女警上前安抚。
  “你是什么！你是魔鬼！是疯子！你不是我生的！”
  崔文妈妈对女儿嘶吼着。
  姥姥也险些站不稳，妈妈找的男人站在一旁无动于衷。
  崔文看着眼前这三人，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妈妈别这么说，没有你又怎么会有现在的我呢？”
  “你是人吗？你怎么能这样对静静？怎么能故意不给她药！？”
  “你不是一直让我负责给她喂药吗？这不怪你吗？我毕竟才13岁。”
  “别和她废话了，分明就是胡搅蛮缠。”
  男人对崔文妈妈说：“这种没人性的东西不要也罢。别担心，咱们会有更好的孩子的。”
  说完就拉着崔文妈妈向外走去。

  “等等，家属不要走。”
  程智皱着眉头叫住了他们：“还有很多手续需要办，你是她妈妈，哪有不管不顾的道理？”
  “我不认她！不认她......”
  崔文妈妈疯狂摇着头：“不认，不认......”
  “理智一点，她才13岁！拿出点家长的样子！”
  程智厉声说道。
  “孩子变成这样，家长怎么能光想着撇清关系呢？”
  忍了很久的付霆鸣开口道。
  “你干嘛？想教训我们吗？小心我们举报你！”
  男人上前嚷道。
  人们的目光都聚焦在这群人身上，唯有卢漪一直盯着崔文。
  这个看起来比13岁要成熟的女生，脸上居然一直保持着微笑。
  看到妈妈、男人逃也似的试图离开的仓皇模样，崔文直接笑了起来。
  不是轻声的窃笑，而是放声大笑。
  在场的成年人们都看向了这个13岁的女生。
  崔文身边的警官试图上前制止她，但被程智用手势阻止了。
  人们满脸惊诧，只有卢漪共情到了崔文心底那无法言说的巨大悲戚。
  无助、恐惧、失望、仇恨.......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可唯独，没有后悔。
  崔文妈妈最终还是在警官的要求下依次办理各项手续，卢漪和蒲煜作为旁观者目睹了一切，也感觉万分疲惫。
  “现在这年代，孩子的心理健康真是比什么都重要啊。”
  蒲煜感慨道。
  “嗯......”
  卢漪点了点头：“你说，恶意是天生的吗？”
  “这可不好说啊。”
  “你还记得小学时，我被那些人强迫用手拍钉子的事吗？”
  卢漪问。
  “当然记得.....怎么会忘？”
  “那时候他们也就10多岁，可怎么就能用那般恶劣的方法来伤害别人呢？”
  卢漪说道：“我就一直在想，难道真像荀子说的那样，人之初性本恶？”
  “某种程度上说，有些人确实从小就坏。”
  蒲煜说：“可是崔文她......不知怎么，我又觉得没法用‘坏’这个字眼去形容。”
  “她想帮助妹妹逃离不幸的生活呢。”
  卢漪叹了口气：“但其实最不幸的人是她自己才对。”
  “哎......从家长到老师再到孩子，这件事里的每个人其实都有错。陈熙也是离谱，身为老师不仅不解开学生心中的疙瘩，居然还在煽风点火！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蒲煜生气的说。
  “心里有疙瘩的人可不仅是崔文。”
  卢漪看着前方的路说：“有时候，大家也是隐藏着心中的伤痛和阴影被迫成为大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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